第118章

「老弟，你雙親是怎樣的人呢？」在會議結束後，修可拉在只有兩人並行時問。

「沒有印象，我是由養父兼老師撫養長大的戰爭孤兒，剛才會議上說的生日其實是我被撿到的時間。」

「呃，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居然會為此花上三萬索尼。」老長者有些意外地說。

「這算是向大家餞別的宴會，因為在慶典結束之後，人員的改組很快就會完成，那時我就會離開了。」

「你要辭職？這事你有跟其他人提過嗎？」修可拉頗為此震驚。

「還沒有，但我想諾修已經察覺，否則不必這麼急著在人事安排還沒完成之前就交卸師團長等職務。可能是因為那陣子我一直四處遊玩，所以才會被他發現本人沒有長留此地的打算。」穆平靜地回應道。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打算何時才跟大家說這件事？」老騎士略加思索後問。

「這事要是現在就公開會導致人心浮動，所以暫時不會讓其他團員知道。但等改編完成，說不說都無所謂，到時我只會讓幾個交好的朋友知道。」說者很明白對方會為自己保密。

「以後會再跟大家見面嗎？」

「諾修和普莉西拉預定在夏末的時候於艾梅拉城舉行婚禮，到時我應該會出席，之後就不敢肯定，畢竟人生有太多意外。」他輕嘆道。

「那你離開時打算和誰同行？」對方關心地問。

「我會先帶安迪回他卡倫的家人那一趟，參加婚禮之後讓他重新加入晨星傭兵團。和平時期的軍旅生活規律單調，升遷則看重出身和資歷，那孩子還得再鍛練一番並累積更多經歷，在諾修他們身邊學習會更適合。」東方人回答。

「我指的並非這個。」

「那是要問什麼呢？」

「呃！」頓了一下，「不，沒什麼，就當我沒提這事。」修可拉決定放棄問下去，畢竟有些事是取決於當事人自己的想法，旁觀者不應過於干涉。

要推斷身份不明者的來歷除形貌和地點以外，時間也是重要的因素，穆明白自己的外表就算在東方也是相當特殊，姓名更是天下皆知，如果不想被探查聯想到就只有在年齡上動手腳。但卻有疏忽之處，到西方之後他曾跟兩人提起自己是戰爭孤兒的事，若沒有可供辨認的信物，被撿到的小孩豈會記得自己的生日，修可拉問起雙親的事其實是在確認真偽。

許多團員都認為穆經常騙人，所以講的任何話都僅供參考，不能完全相信。和其較親近的幾名幹部與魔法師卻都明白他雖然擅長欺騙和誤導別人，可是背後都有用意和目的，並非把戲耍人當成娛樂嗜好，而老長者正是其中之一。

當初被懷疑是闇黑劍士，所以有在年齡這件事上欺瞞的動機，卻沒有必要在戰爭孤兒出身這件事上撒謊。因此今天會議上提到生日的事就出現矛盾，修可拉會突然問起他父母，就是要確認兩者真偽。

穆倒是有點慶幸是這位準備退休的長者先發現，團裡還有人聽過自己出身的事，除了修可拉以外，他只跟照顧安迪長大的珍提起，那位當時就在角落聽見他們的談話。也許對方已經忘記此事，但最好還是先做提防，要是今天來問的是那個女孩，自己對立刻編出足以哄住那個精明的姑娘而不令起疑的說詞並不是那麼有把握。

雖然在最後的問題上裝傻，可是跟修可拉除開始的解釋是真假各半以外，剩餘部份倒是實話實說，但僅此就足以轉移其注意力。對另外那個就無法這樣講，至少他不想讓那位小姐現在就知道自己打算離開王都。

加蘭特似乎對新任騎士團長要辦慰勞宴會還是有些不安，特地再來商談有關細節，但穆桌上的東西打消了他的疑慮。

「這是三萬索尼，等活動結束後再將使用明細呈給我，多退少補。」

打開之後裡面都是貨真價實的白金幣，清點數目確實無誤加蘭特才放心，原本還擔心經費得從其他方面先墊付。這麼多錢通常沒人會一直帶在身上，以他的認知來判斷，穆是前幾天外出時就領出這筆款子，並非臨時起意要辦理此事。

只要預算沒問題，對其來說剩下都是微末枝節，因此簡單商談幾個重點後，這位總帳房便匆匆告退。

加蘭特充份展現其在後勤、採買業務上的長才，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連絡好供貨者，而且價格依舊低廉，在物價昂貴的王都地區能做到這樣是相當不易的。

從前晨星傭兵團的發展可以說是諾修抓住人心，加蘭特掌控好錢糧的成果。過去像浣熊那樣有聲望的團長並不算少，可是他們都缺乏擅長理財的管理者輔佐，以致於團務無法穩健發展。

傭兵業界普遍奉行武力至上主義，只有強者能爬上高位，所以像加蘭特這種人通常不受重視，更別說坐上副團長的位置。就這點來說，諾修確實是有見識且能善用人才的領導者，有意留下為官的話升至高位只是時間問題，只是他志不在此。

「我明天晚上想吃你做的烤乳豬，就是之前用來招待國王陛下的那個。」

「什麼？」對於這種完全意料之外的展開，穆一時反應不過來。本已編好自信不會被拆穿的說辭，但沒想到對方一見面竟是提出如此要求。

略加思考仍猜不透對方的想法，他只能據實回答「不行，要做給大家吃的話時間來不及。」

「不用做很多，只要兩人份就行。」蕾茵連忙補充說明。

「都是一樣的，做那道菜必須先將食材風乾並用佐料入味，最少要花上幾天以上，否則沒辦法將皮烤得香脆，那就跟普通烤肉差不了多少。」

聽到這話翠眼的褐髮女性有些失望，然後埋怨起來「真是的，人家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生日的事情為什麼不早點說呢？」

「畢竟我剛當上師團長，如果太早放出消息容易被誤解成想藉故向各聯隊軍官索賄，如果你真的想吃我做的菜，有一些不必花太多時間的料理也很美味，明天再做就好了。」

「不行，一定要那道菜才可以。」蕾茵用堅決的態度說。

穆知道眼前的女性並非那種重視口腹之慾的人，因此這異常的堅持讓他難以理解，「為什麼明天非要吃那道烤乳豬不行，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對方沒有立刻回答卻臉紅起來，他有些詫異，（是讓人難以啟齒的原因嗎？否則怎會有這種反應。）

蕾茵低頭用細若蚊聲的音量講了一個不像理由的理由，但雙耳敏銳的穆卻聽得很清楚，「因為只有那道菜曾經讓真正的公主享用過，才是配得上公主的菜餚。」

（因為艾菈公主曾經吃過，所以也想嘗嘗看？是想體會一下王室等級的享受？可是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提出？修可拉應該會替我守密，而且怎麼看這女孩都不像知道我打算辭職離開王都的事。）穆在心中推想著。

（每個女孩都會想當公主的，那種被別人呵護關愛的感覺真是太棒了。）突然想起以前蕾茵說過的話，看著對方靦腆的樣子，他做出決定後開口「明天是來不及準備好的，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或是最近還有其他的特殊節日嗎？到時候我再做給你品嘗可以嗎？」

「真的嗎？下個月十二日就是我的生日，你可以為我做嗎？那時一起享用只為我而做的美味。」聽到那些話的女孩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嗯，我答應你，到時會準備好配得上公主的菜餚。」

蕾茵走到穆身旁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這是定金，不可以失約喔！」褐髮的女性俏皮地眨眨眼說。

看著帶著愉快心情走出去的女郎，黑髮的東方人心想，（想做一下當公主的夢，沒想到蕾茵還有這種少女情懷，雖然這道菜做起來有點麻煩，不過能讓他高興就好。）

因為明天一早還得參加慶典的閱兵，為避免有人酒醉誤事，慰勞宴會是在中午舉行，就算喝太多也還來得及醒酒，晚上再進行最後的清查點名，就可以確認團員們不會出狀況。

雖然改制成騎士團後編入不少普羅西亞籍的軍士官兵，但仍以帕威魯人為主，雖然源於同種，但兩地還是有些風俗習慣不同。光以吃飯這件事來說，粗獷豪邁的帕威魯人認為盡情開懷大嚼是對主人和廚師的最高讚美，在文雅拘禮的普羅西雅人眼中就顯得很沒教養。

平常是每人分配固定的量還沒關係，但宴會時若是把他們放在同桌的話，過去的經驗是當帕威魯籍士兵把東西一掃而盡時普羅西亞籍士兵還沒吃飽，這反而會增加嫌隙不滿，所以宴會時會將小隊建制打散以出身地來劃分席位。

普羅西亞人因為文化因素對新奇的事物很能接受，帕威魯人往往就保守得多，所以由女團員們所做的用普羅西亞材料和帕威魯式調味菜餚，在一方面覺得口味新奇而頗有好評，另一方面就嫌口味不夠道地。

但對酒大家的看法都是一樣的，夠濃醇就是好酒，管他是哪裡產的，尤其是冰鎮過的滋味更是妙，所以飯後的喝酒便大家都混在一起了。經常可以看見傭兵出身者對當地出身者說些什麼，然後對方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看到這種景象，穆很明白他想散播的消息正在迅速流傳開來。

能參加會議的軍官，普羅西亞籍者幾乎都是軍校或近衛部隊出身，所以言談行止都很嚴謹，不會隨便跟士官兵提起這事。但傭兵團的傢伙們一定會跟幾個親暱者說，然後交代要保密，接著這幾個再去跟他們的好友說，然後交代要保密，不用多少時間就會全團都知道了。

現在就算有人來調查他的出身，也不必擔心短時間內會被查出什麼端倪。

下午按照預定全團休假，收拾完宴席之後各人自行安排，穆則回到自己房間想要過一個寧靜的午後。當他盤坐在床上冥想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照理來說這時不該有公務要處理，除非是緊急狀況或熟人有事想商談。

「大人，我可以進去嗎？」那是文姬的聲音，自從卸除槍兵隊長的職務後，他的稱呼也改變了。

起身開門後一入眼的是文姬頭戴方巾、穿上圍裙的樣子，手上還提著掃把和水桶。

「這…你有什麼事嗎？」

「因為您說過拒收任何人送的生日禮物，所以我想…至少可以為大人做些事情來表示感謝之意，因此想來為您打掃一下房間。」似乎是擔心被拒絕，女性的語氣中透漏著不安。

「呃，我明白了，可是你後面那些也是嗎？」門外還站著拿拖把的瑪露西亞、拿羽毛撢子的蘿拉、拿抹布的瑪琳和卡蜜兒。

「對不起，因為我把要來這的事告訴瑪西，他又跟這三個玩伴說，結果他們都吵著跟來。」

確實是自己預料中的模式，現在連這些小姑娘都知道的話，那也差不多該傳遍全團了。

「人家是要做事情的，你們四個ㄚ頭何必來湊熱鬧。」對這些女孩有時穆也感到頭痛。

「因為我們也想幫隊長做些事。」還沒改掉習慣稱呼的瑪露西亞搶先回話。

「對啊，而且要是我們不一起來，隊長變成狼就糟糕了。」蘿拉也答腔。

「你在胡說些什麼！」文姬有點生氣的斥責道。

「可是美樂蒂小姐上次就是這麼說的，女性進男性房間又抵抗不過對方的話，男人就很有可能變成狼，尤其是單獨的美麗女孩更危險。文姬小姐長得這麼漂亮，一個人來很危險的。」瑪琳也說話了。

（美樂蒂到底怎麼教的？還是沒有講清楚嗎？這些傻丫頭在想什麼？文姬抵抗不了的，難道加上你們四個就行嗎？）雖然這麼思索，但同樣的蠢事自己不打算再做一次。

對這種讚美有點哭笑不得的文姬只好板起面孔說，「那是指那些好色的男人們，大人他又不是那種樣子。」

「可是我上次聽見巴多拉中隊長他們在說雖然外表看不出，但是隊長應該也很色。」卡蜜兒說。

「那些人是怎麼講的？」那話引起穆的好奇，不知道部屬們為何會有這種看法。

最小的女孩想了想，「好像是說馬怎麼樣會一起作伴，所以隊長應該也一樣好色。」

（原來是因為那匹笨馬的關係，西方有諺語說『馬會挑選相似者為伴，看其擇友就可以知道牠性情。』，我老是和那傢伙混在一起，所以就被別人當成同類了。）

「好吧！你們都可以留下幫忙，不過別再胡說了，有些聽到的話是人家開玩笑或胡亂猜測的，千萬不能當真。另外牆角的幾口箱子千萬別去碰，裡面有不少藥品，有些是劇毒，所以要特別小心。」穆還是答應讓他們進來打掃。

他不想用嚴厲的態度拒絕，但是從文姬的神色來看似乎開始想趕這些小姑娘回去，除了不想叫這些ㄚ頭失望之外，要是兩人獨處的話可能會引發其他流言，讓所有人都留下反而比較不會出問題，所以得快點承應。

原本安寧的房間變得像飛進幾十隻麻雀一樣嘈雜，穆繼續盤坐在床上冥想，但心中卻靜不下來。雖然像這樣有人服侍為其打掃的生活不過是幾年前的事，但卻有種恍如前世般遙遠的感覺。

那個時候身邊僕婢總是很安靜不敢驚擾自己，沒有被召喚就不會靠近過來，他們的心中應該是畏多過敬吧？現在身旁雖然吵鬧，可是並不讓人討厭，反而有點溫暖的感覺。新舊記憶交織在思緒之中，許多已經沉積在心底的東西被這股波動捲起。

晚上清查人員，雖然有少數酒意還沒消退，但是要參加明天的慶典閱兵倒還沒問題，確認完畢之後就讓大家早點休息。

「嘿，生日過的怎麼樣？還愉快吧！但這真不像你會做的事」輕浮的大劍士在隊伍解散之後過來打聲招呼。

「還可以，沒什麼特別的。」本來有些想發洩的牢騷，想想自己也有事沒跟對方知會一聲，就算是扯平，只是不知到時眼前這人會是什麼表情。

「沒什麼特別的？不是有人到你房裡去嗎？」多尼爾曖昧地笑著。

「文姬只是幫我打掃房間，而且他還帶著四個小姑娘一起，哪會發生你想像的事！」穆冷淡地回答。

「是文姬？那蕾茵呢？沒有任何表示嗎？」對方有些意外。

「他昨晚突然說想吃我做的烤乳豬，今天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行動。」這麼提醒穆倒也覺得有些奇怪，印象中總是蕾茵比文姬要來得積極大膽，這回卻有點反常。

「烤乳豬？你以前做給國王陛下品嚐的那個？他為什麼要吃那東西？」多尼爾有點疑惑地問。

「說是那才配得上公主，所以一定要那道菜。」

「原來是這樣，那你怎麼不做呢？」

「時間趕不上的，做那個至少要花好幾天，所以我答應在下個月蕾茵生日時，為他做那道烤乳豬。」穆無奈地回答。

「喔，只做兩個人吃的。」

「你為什麼知道是兩個人吃的？」他有些詫異對方居然曉得蕾茵所講的話。

「這是當然的啊！不過蕾茵的要求還真高，要你每一次都像公主般呵護，真是難搞定的女孩。」

穆的臉上突然出現笑容，多尼爾連忙說，「只是開個玩笑，別太在意。」

（為什麼現在才發現？明明有那麼多暗示的。對了，我一直在意會被蕾茵識破生日其實是胡謅的事所以沒想到。那女孩也是相同，因為他考慮著對自己來說意義更為重大的事情，根本沒去想那是騙人的可能性。）

穆雖想起以前蕾茵說的部份話語，卻疏忽後面還有句『即使當不成一個國家的公主，只要當一個人的公主也行啊！』

最近文姬的表現越來越積極，所以他會開始感到不安，而想進一步確定兩人的關係。因為沒有象徵純潔的白紗和冠冕，才會想到用真正公主吃過的菜餚來代替。

當初想錯方向以致於輕率地答應在蕾茵生日時為他做配的上公主的美味，卻沒發現那女孩是準備當屬於自己的公主。沒想到為解決一件事情所撒的謊會惹出這樣的狀況，而且就個人來說可能是更棘手的問題。

【後記】

無名被收購以後介面好像有點問題，最壞的請況可能得再換地方發表，至於天空早就登不進無法更新了，所以已經放棄掉了。

因為過年快到了，比較有時間，也會開始掃除，我整理收藏品時會想到很多東西，也會比較積極動手打字，若沒意外下個月應該會更新多些章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