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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的自我養成》第2章
第 2 章

 慕梓悅的臉沉了下來,四下裡一片靜默,連聽風和聽雨都面露出驚懼之色,除了慕梓悅去邊關那幾年,她們兩個一直跟著伺候她,十分明白慕梓悅的性情,她平日裡脾氣很好,輕易不發火;若是沉下臉來,就表明她真是動怒了。

 「方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本王什麼時候獨霸朝綱了?本王受先帝重托,受陛下信任,為朝廷鞠躬盡瘁,本王什麼事情礙著你的眼了?」慕梓悅森然道。

 「下官聽聞大人這一陣子豢養男寵,可有此事?」方於正盯著他,眼神沉痛。

 慕梓悅忍不住在心裡磨了磨牙:要不是你在朝堂上逼著我娶妻生子,我用得著出此下策來掩人耳目嗎?「本王案牘勞形,偶爾放鬆一下又有何不妨?況且這是本王的私事,方大人未免管得太寬了嗎?」

 方於正滿臉的失望,在他的眼中,這是顛倒倫常、淫靡放縱的醜事,卻被慕梓悅這樣漫不經心地說了出來。

 他用手指著慕梓悅,顫聲說:「王爺,你這樣說,不怕你父親在泉下有知,拿荊條抽你嗎?你……你還是那個梓安喜愛的哥哥嗎?」

 慕梓悅怔了一下,心想:父親要是知道想必會大大讚揚自己,大夏朝的繁榮興盛、廣安王府的臉面、女兒的終身幸福,他在一開始做了選擇。而梓安……

 她在心裡默默地念了幾聲這個名字,直到嘴角泛出了一絲苦味。

 「方大人怎麼提及梓安了?」慕梓悅的嘴角往上一翹,湊到方於正面前,朝著他吹了一口氣,滿意地看著方於正的臉騰地漲成了豬肝色,「莫不是從小就戀慕她?」

 方於正騰地後退了幾步,差點一頭栽倒,對著她怒目而視:「慕梓悅,你這樣說梓安,你不怕晚上睡不著覺嗎?」

 慕梓悅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方大人,你這就不對了,我的妹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更何況,喜歡她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方於正哆嗦了半天,終於平靜下來,恢復了那個板正的模樣,只是神情帶著幾分悲涼,「王爺,下官勸你一句,趕緊懸崖勒馬,莫要把陛下的名聲都連累了。」

 「方大人這話是何意?陛下自小天資聰慧,行事張弛有度,你莫非是對陛下有什麼不滿?」慕梓悅把臉一正。

 方於正漠然看著她:「王爺,你不用斷章取義,若是想對我下手,儘管放馬過來。我只是可惜,若是梓安知道她以命相救的哥哥變成這副模樣,不知道會不會傷心難過。明日就是梓安的忌日,不知道王爺心中會不會有幾分愧疚?下官告辭!」

 說完,他便大踏步離開了院子。

 慕梓悅看著他的背影,神思有些恍惚,半晌,她才悠悠地歎道:「真快,眨眼又到這一天了……」

 翌日,天空飄著綿綿細雨,慕梓悅帶了兩個侍衛便往郊外而去。原本家僕給她備了一輛馬車,可她卻執意要騎自己的愛馬,「小黑」通體雪白,只是在額中央有一撮黑色的毛,從一匹小馬駒的時候就開始跟著她,到現在也有十來年了。它也曾在戰場上浴血殺敵,俾睨群馬,只可惜回到了京城之後,便沒什麼用武之地,都養得有些肥了。

 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撒歡的機會,「小黑」也顯得很興奮,不時的將嘴朝著慕梓悅廝磨著。

 到了城外,慕梓悅一夾馬腹,「小黑」便撒著歡兒地跑了起來,細雨打在臉上,涼絲絲的,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疾馳了約莫半個時辰,遠遠地便可以看到一座青山,山下是一大片桃花林,延綿數十里,只是林子還是光禿禿的,在一片綠色的渲染下平添了幾分滄桑,只是近了才能發現乾枯的樹枝上已經吐出了細小的花苞。

 慕梓悅翻身下馬,隨手把馬韁遞給了侍從,示意他們在林外等候,自己則一個人拎著東西緩步往林子裡走去。

 慕家的墓地在半山腰那裡,原本先祖是要入皇家陵園的,可是先祖卻怕功高震主,婉拒了帝王的好意。這座木齊山背山面水,山前有一座小湖,清澈見底,是難道一見的好風水,老廣安王、王妃和慕梓安和所有的慕家先祖一起葬在此處,只有兩個守墓人為伴。

 慕家為大夏朝征戰日久,幾乎每一輩都有死在戰場上的亡靈,男丁稀薄,到了慕梓悅這一代,更是只剩下了旁支的一個堂弟,姐姐妹妹倒是好幾個。

 過了桃花林,便是一林的修竹,慕梓悅最喜歡竹子,所以她讓人在這山腳下種了一圈的竹苗,這幾年下來,居然越來越多 ,和城裡富貴人家用來修飾庭院的竹子完全不同,沒有了那份秀氣,有的只是一種沖天的豪氣。

 她站在竹林中,等了好一會兒,若隱若現的笛聲響了起來,悠揚而動聽,吹的是一首古曲《沖天調》,曲聲時而如百鳥爭鳴,時而如春滿枝頭,時而又如孩童嬉戲,帶著幾分俏皮和天真,讓慕梓悅心曠神怡。

 不到片刻,笛聲忽然一變,淒厲了起來,帶著秋風般的蕭瑟,仿如英雄遲暮,又彷彿痛失愛侶,使人潸然淚下……

 慕梓悅情不自禁地朝著笛聲走了兩步,取下腰上的寶劍,用劍鞘在青竹上擊打了起來,和著節拍,居然融入了那笛聲之中,讓笛聲有了骨節般越發激昂了起來。

 一曲罷了,慕梓悅意猶未盡,高聲叫道:「閣下何人?和慕家有何淵源?可否出來一見?」

 笛聲隨意吹了幾個音,旋即便再也聽不到了。慕梓悅悵然若失:每次慕梓安的忌日,她都能聽到這笛聲出現,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吹笛之人。難道這是慕梓安生前的好友?可是,梓安生前的好友她都知曉,卻從來沒有這樣一個善笛之人。

 等了片刻,見吹笛人始終沒有出來相見的意思,慕梓悅終於舉步往山上走去。老廣安王的墓在東頭,和王妃同穴而臥,慕梓悅按照慣例,倒上了兩杯清酒,放上了貢品,末了也不磕頭,只是笑嘻嘻地坐在台階問道:「爹爹,你瞧兒子這幾年威風不?你看了後不後悔讓我替梓悅繼承了王位?是不是想從天上衝下來拿家法辦我?」

 四周寂靜一片,只有不知名的鳥唧唧啾啾地叫著。

 「要是你能下來就好了,我願意被你揍一頓,怎麼揍都行。」慕梓悅慢慢斂了笑容,定定地看著那墓碑。

 好一會兒,她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走到了旁邊的一個墓旁,這個墓比老廣安王的小了很多,墓碑上只是乾乾淨淨地寫著幾個字:慕梓安之墓,兄梓悅泣立。

 慕梓悅拍了拍墓碑,就好像在拍一個老友的肩膀,心裡百味陳雜:誰能想到,墓裡那個人,壓根兒沒死,此時此刻正好好地站在這裡。

 慕梓安和慕梓悅是孿生兄妹,身形樣貌一般無二,從小就喜歡反串著玩。

 可是,兩兄妹的性情喜好卻完全不一樣。

 慕梓安喜歡竹子,慕梓悅喜歡蘭花;慕梓安喜歡笛子,慕梓悅喜歡古琴;慕梓安喜歡自由自在,慕梓悅喜歡安邦定國;慕梓安跳脫放縱,慕梓悅沉穩善謀;慕梓安是廣安王府的米蟲,慕梓悅是廣安王府的頂樑柱……

 到了最後,那個英勇沉穩的青年一臉的絕望:

 「梓安,沒有她,我寧可死!」

 「慕家和大夏不能容我,更不能容她,除死之外,沒有他法!」

 「我慕梓悅不忠不孝,只是捨不得你和爹娘,來生但願還能做你的哥哥。」

 ……

 結果就是她一棒敲暈了慕梓悅,冒天下之大不韙,把他連夜送出了大夏,又趁著戰事,偽造成兩人率兵征戰遭遇流寇,一人被殺,一人突圍,戰報傳到老廣安王手中,木已成舟,無法挽回,只能定下這李代桃僵的計劃。

 「慕梓安,你後不後悔?」她微笑著看著墓碑,眼中隱隱有水光閃動,卻依然緩緩地、堅定地搖了搖頭。

 從山上下來,已經將近申時,慕梓安只在晌午時吃了點小點心,肚子餓了,離木齊山不遠處有個城鎮,屬京城管轄,裡面有個古色古香的小酒肆,她曾去過幾次,裡面的酒糟魚和釀米酒十分有名,每來必點。

 店小二認得她的模樣,慇勤地迎了上來,接過韁繩,熱情地說:「公子怎麼這麼許久才來?今年店裡新釀的米酒實乃極品,口感醇厚,等下帶一罐去府裡吧。」

 慕梓悅點頭,剛想往裡走去,忽然便聽到官道上一輛馬車從木齊山方向疾馳而來,不一會兒便遠遠地停在酒肆門前。

 一名男子從馬車上跨了下來,慕梓悅頓時眼睛一直:只見此人白衣勝雪,衣袂飄飄,眉目溫潤,彷彿謫仙一般。

 他的背後是籠在細雨輕霧之中的木齊山,整個畫面彷彿一張極富意境的潑墨山水,偏生還帶了些暈染開來的綠意,讓人覺得仿如仙境一般。

 一時之間,慕梓悅覺得心頭彷彿起了一個小水泡,飄飄悠悠地蕩在心湖之上,慢慢地、慢慢地被吹得漲鼓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又放出來一個,,妹子們瞧瞧,這位有沒有做楠竹的潛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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