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莫然與上次在B市見到的樣子完全不同。

　　也許總是在黑暗裡中見到他的的關係，又或者說方子軒所認識的是在黑夜裡的莫然，這次居然是穿著清涼的沙灘褲，在明媚的陽光下看到的莫然，和以往給方子軒的印象完全不一樣。

　　難怪方子軒一下子都認不出他來。

　　「我來這邊旅遊的呀！南方的天氣真暖和。明明是十二月份的天氣還是可以穿著夏天的裝束。你也是來旅遊的？」莫然像是聊天的開場白讓方子軒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他。

　　「其實也是很冷的，你最好要多穿件衣服，現在是白天，到了晚上就有得你受了。我的家鄉就是這裡，我現在回家了。」

　　「謝謝，方子軒，你真的是個濫好人啊！我以為，你從上次之後就不會再理我了呢。」莫然看到方子軒居然好意提醒他保暖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有必要。」方子軒說道，然後自己在心中說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當初是怎麼會想到和莫然說出那番話的，而現在看起來是這麼的蒼白可笑。

　　「不過還是要和你說聲對不起。」莫然淡淡地笑道。

　　「那天，我拿你來出氣了。其實，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堅持吧，只是，你的堅持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罷了。因為我做不到，所以，我遷怒了。」

　　「是因為出櫃的事情嗎？」方子軒不知怎麼的，直覺告訴他是因為這件事情。

　　莫然上揚的嘴角頓了一下，但也沒有否認。

　　「其實，也不盡然，出櫃這件事情，是遲早的。天生的性向那是改不的了。就算是找個姑娘回去騙過了父母，那也只能是一時的。小樺她人很好，肯幫忙。但是，她也要有她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去綁住另一個女人的幸福。」莫然淡淡地說道。

　　「那你父母是……？！」方子軒問道。

　　「他們很生氣，我老爸氣得當場把我趕出家門。而且說了再也不認我這個兒子。」莫然看到方子軒皺成一團的臉，笑開了。「不過，沒事了。至少，我媽現在打電話來問我在哪裡了。」

　　「其實……」莫然猶豫了半天，然後說了一直沒有說的真心話。

　　「出櫃對我來說是有心理準備的，畢竟已經是成年人了嘛。老是對著父母說謊總不是個辦法。只是當時，我以為我的情人會支持我。沒有想到，我的父親到他的單位一鬧，他就退縮了。」莫然不知怎麼又變出一包煙來。「遇到你的那晚，是他結婚的日子。聽說是相親結的婚，為的，是向別人證明，他不是GAY！」莫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揚起了嘲諷的笑容。

　　「這可悲是不是？」

　　「……」方子軒卻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答他。

　　看見方子軒沉痛的表情，莫然忍不住笑了。

　　「方子軒，剛剛我所說的，全是我的以為。」

　　「你的以為？！」

　　「我以為，他為了證明他不是GAY，所以相親結婚，而遇到你的那天晚上，我本來是想到酒吧去找419的對像的。可是，不知為什麼，你真的說動我了，我還是回去了。然後看到他就站在我家樓下。他逃出來了。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被他家裡的人關了起來。如果想要有機會出來見我，他就只有假裝答應結婚。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一直到了結婚那天才能跑出來。」

　　莫然臉上浮現的絕對是幸福及開心。

　　「如果那天晚上我放縱自己的話，我一定就不能見到他。而且也沒有臉再見他。」莫然此時的笑容完全沒有了之前方子軒在看他的時候——總給方子軒的那種嫵媚的感覺。

　　「那麼現在你們是？！」方子軒脫口問道。

　　「他和我一起，一起來這裡看海。其實是我們算是私奔吧！」莫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笑得很開心，還顯得很稚氣。這是方子軒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一面。

　　「恭喜你們！」方子軒想了半天卻只能想到這個詞。

　　「謝謝了，不過，他和我的工作全沒有了，但是，我卻不後悔。」莫然回答道。「那天晚上遇到你是我的運氣！」

　　「哈？」

　　「你說得對，我不想總是以別人的話來做標準。喜歡那個人，也許他和我都是相互在衝動著，但至少是真心的。」

　　「你呢？和你的洋老外怎麼樣了？還是沒有想到什麼方法嗎？」莫然突然很好奇起來方子軒他們的，咳，情事來了。

　　方子軒愣在那裡，要怎麼說呢，說他們已經分手了嗎？這時，莫然的電話聲響起。

　　「喂，好啦，我知道了，現在就回去。」語氣中充滿了甜蜜。

　　「他在催我了，要先回去嘍。因為從來沒有看過海，突然覺得海邊真的很美。我走了，再見！」

　　莫然剛要走開，方子軒脫口問道。

　　「莫然，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沒有來找你的話，你還會回去找他嗎？」

　　「我想我會，很多事情並不是像表面上看的那樣不是嗎？現在真的很慶幸我沒有在那天晚上走錯一步。雖然我也怕社會的輿論。可如果可以與他在一起。」莫然轉頭看向海邊，彷彿是想透過海，看到海的另一端。「而他也願意和我在一起，哪怕再多的苦也值得。」

　　直到莫然的身影已經隱入海邊的風景線，方子軒還是呆在原地，任憑海風吹著。

　　傍晚，方子軒回到家裡的時候，可把方母嚇壞了，這孩子從來沒有自己主動去海邊玩過，因為怕冷。今天居然去了一天，回到家裡渾身都是冰涼冰涼的。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不能吹風你去海邊做什麼？！」

　　「你就不能給我去安安份份去找份工作，穩定下來？結婚，生兒育女嗎？」方父也在一旁吹鬍子瞪眼睛。方子軒知道兩位老人家其實一直都在擔心自己吧！

　　「爸，媽，我想和你們談談！」方子軒輕輕地開口說道，神色也是從來沒有過的認真。

　　「爸，媽，對不起，我知道，我一直以為都是你的期望，這一次讓你們失望了。」

　　「知道的話，為什麼就不找個姑娘來結婚。」方父憤憤地說道。

　　「爸，目前我喜歡的人，是雷揚，不是別的姑娘。如果我真的找了別的姑娘，那才真的是害了那個姑娘呢。你是要兒子我做這樣的惡人嗎？」

　　「男人喜歡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們很快就……」

　　「可是，我喜歡的人是雷揚！」方子軒沒有等方父說完就插嘴說道。

　　「你……」

　　「其實，爸，就算我喜歡的人不是雷揚也好，是個姑娘吧！說不準，我們會不要孩子呢？」方子軒記得自己重生前與嬌嬌結婚，而嬌嬌是個丁克族，為此，方家兩位老人家對她也不是很待見。可最後還是妥協了。

　　「現在醫學這麼發達……」

　　「爸，你聽我說完來好嗎？」方子軒沒有和老爸吵，他知道這樣是吵不出個結果的。「我一直都知道我讓你們擔心了，可很多時候，我很想盡了你們的心意，我會努力去拼博，去工作，去賺錢。可是，有一件事情，我真的控制不了。」

　　方子軒定定地看向父親。

　　「我知道我這樣說你們一定會很生氣，我還是喜歡雷揚，滿腦子現在想的全是他，跟本不可能會娶別的女人。因為，我的愛全在雷揚的身上。做為兒子，居然會和您兩位談情呀愛的，好像很不可思議。」方子軒都沒有等兩位反應過來，自己的臉就紅了，畢竟真的不習慣在父母面前說情呀愛呀之類的。

　　方父也有點嚇到了，因為兒子認真的表情。好半天，方母才反應過來，說道。

　　「你有想過嗎？你是我們方家的獨子，你是想斷我們方家的香火嗎？」方母骨子裡還是很傳統女性的。實在是不想自己的兒子會走向這條路。

　　「媽，其實，就算我喜歡的是個女的，也不一定會有孩子。現在人口也這麼多，實行計劃生育不是也很好嗎？」在方母要開口之前又說道。

　　「如果硬是要我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我沒有辦法碰她也是一樣的。這樣，我們大家都痛苦。你們不是也很喜歡東子嗎？那他也和我們方家沒有多大的血緣關係啊！可見有或是沒有血緣關係，其實真的不必太在意的。」

　　「哼，說來說去，你就是反悔了，可是，你別忘了，那個男人在你打電話的時候，說了什麼？你和我們的約定又是什麼？」方父終於反應過來了，冷冷地說道。

　　「其實，這件事情我也有錯。」方子軒想過了，不管雷揚肯不肯來見自己的父母，他都覺得自己不應只是想依賴雷揚來解決所有事情。「而且，爸，現在我想說的是，我的事情，我們家裡可以先自己處理好來的。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分手，也想清清楚楚地去問他一次。」方子軒很清楚，父親那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爸，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去試一次，不管結局如何我都會自己去承擔。我並不是在賭氣，爸，你一直最疼我的，也是最瞭解我的，從小時候到現在，你知道的，我喜歡的東西很少會改變。」

　　「……為什麼一定要是那個男人？！」方父無奈的嘆息著。

　　「因為他是雷揚！」方子軒笑著說道。

　　「如果我們堅持反對呢？」方父盯著方子軒的臉。

　　「那也請爸爸不要再逼我結婚。我不會再去找雷揚，但是，也不會再找任何人，因為，這對那個人不公平。」方子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手指甲是深陷入掌心的。眼神沒有迴避方父的眼睛。而是直直的看了回去。

　　方父愣了愣，這個眼神，在方子軒小時候就有看到過。方子軒從小就喜歡玩遊戲，做為父親他一直都是怕他會因為遊戲而不去學習。當時，小小的方子軒就是用這個的眼神對他說。

　　「爸，我一定會不因為遊戲而影響學習。這個遊戲機，你給我買了，我保證我的學習不會因此而降落。」

　　而事實上，方父本來就心軟了，當時也真沒有把一個小孩子為了得到玩具而說出口的話當真。可直到高考那次的失利為止，方子軒真的從來沒有因為遊戲而拉下學習過。

　　一時間，整個方家安靜得過份，都只聽到三個人粗重的呼吸聲。

　　此時，門鈴再度響起，方母眼神複雜的看了看這兩父子。她不是看不出來兒子的堅決，同時，也看到了丈夫的動搖。嘆息了一聲，走到門口去開門。

　　「大大」東子那尖銳的聲音傳了過來。方月又帶著小傢伙來串門了，方母一開門，小傢伙就立刻動著他的小胖腿，屁顛屁顛直奔方父而去。小傢伙特喜歡找方父玩，每次來的時候，都會來找方父。

　　方子軒看著這個小胖傢伙撲進父親的懷中，方父笑開了，抱起東子玩起來了。眼神一黯，看來是沒有希望了，他起身想要回房間的時候。

　　正在逗著小傢伙的方父說道。

　　「隨你便吧！你也成年了，我管不了你了！」

　　方子軒剛開始的時候，還不敢相信，一下子轉身看向方父，方父卻沒有看他，只是專心地和小傢伙玩著。小傢伙樂呵呵地笑著，還用他胖胖的小手去拍方父的臉。

　　「謝謝爸。」

　　「不過，你要過完年才准去。」方父又冷冷地下了個但書。

　　「好！知道了。」方子軒笑開了，不是因為可以去找雷揚，而是因為父母的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