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那時青玄會正從改朝換代的動盪裡慢慢平復下來，幾個有眼色的老傢伙都立馬見風使舵的跑來拉攏歸順，就剩一些不大不小的團夥還在垂死掙扎。青塵也樂得四下裡活動活動，表面上看是樹立些威信，拉攏下層的人心，其實不過就是性格裡的惡劣因數作祟罷了，誰叫他最樂意幫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去領悟一下生命的可貴呢，這根本就是他童年缺失的惡趣味。

當時青塵正悠閒地靠在車邊吞雲吐霧，眯眼地看著五十步以外的火拼。

說是火拼，其實完全是一邊倒的架勢，一個不成氣候的高利貸團夥，帶了十個人就給連窩端了，連吃晚飯的時間都沒到，青塵實在覺得今天這趟來的無趣，還不如和衛南找些樂子去。

青塵把煙丟到地上踩滅，腦中正無聊地亂想著，突然見一名手下從對方屋裡抱出來一個瘦瘦小小的身軀沖著自己這裡急匆匆走來。

青塵待手下走近，好奇地沖那懷中張望著，然而只掃了一眼，便覺一團怒火升到胸口，臉上瞬間變了顏色。

被抱在懷中的儼然還是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小臉上淚痕交錯，此時早已昏迷過去。小孩白嫩的胳膊被綁在身後，身上遍佈著淤痕，衣衫襤褸，褲子已被撕扯成幾條破布掛在身上，腿間更是慘不忍睹，還沒發育完全的下體腥白一片，後穴的嫩肉向外翻腫著，傷口還在出血。

那手下抱著孩子站在青塵面前，簡直不敢抬頭看自己大哥的臉。平日裡大哥雖也是一副冷淡淡的樣子，可偶爾對自己笑起來的時候，也能讓自己覺得三魂七魄都要被勾了去，每次回神暗罵自己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會產生這種大不敬的念頭，可下次還是忍不住往大哥那裡瞥。

然而現在大哥冷著臉站在面前，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寒氣，無形中壓得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只覺得被這氣勢逼的後背直冒起一層冷汗出來。

“大……大哥……這孩子是從後屋裡發現的，我們進去的時候已經昏過去了，看樣子——”

“馬上打電話給蕭華，讓他十分鐘後立馬到我那候著，”青塵小心接過孩子，又道“所有的人都給我留著活口，這事要是辦不好你也不用回來見我了。”

“是、大哥！”

青塵轉身上車揚塵而去。

一路超著車，偶爾在紅燈時候伸手安撫一下蜷縮著的男孩。青塵不禁想到自己這麼大的時候，雖然每日過著小心謹慎的日子，可爺爺一直對自己寵愛有加，身邊的保鏢走到哪都如影隨形，說到底那些警惕心都是自我鍛煉罷了。雖沒有歡樂自在的童年，可早早的成熟起來也絕非壞事。

這孩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多年吃苦的樣子，身上雖然髒兮兮的，可之前定是一副白淨模樣，被放高利貸的關起來這麼沒有顧忌的折騰，家裡人怕是借了錢還不起非死即逃，忍心留下這麼個孩子沒人照顧，被一幫畜牲白白糟蹋了。

青塵很少露出其他表情的臉此時眉頭緊鎖。他並不是什麼善良心軟的人，可黑道再黑，也有黑道的規矩和底線。若連這點都沒法遵守的人，沒資格在道上混下去，就算給他機會，遲早也是自作孽不可活的下場。

這次本來只是想給他們點苦頭吃吃便算了，可現下這事兒偏觸了青塵的逆鱗，休想就這麼完了！

一路飆到家門口，青塵下車小心翼翼的將孩子抱著，直奔向二樓自己的臥室。蕭華早已擺弄好東西在一旁等著了，聽見青塵進來，立馬急得沖了過去。

“這……這孩子……！”醫者父母心，蕭華向來見不得人受苦，更何況這還是個孩子，“連個孩子都不放過，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發現他的時候已經昏迷了，身上很燙，肯定是發燒了。”青塵嘴上說著，起身接過傭人手中遞來的毛巾，浸了溫水輕柔地擦拭著孩子身上的汙跡，從頭到腳一遍一遍溫柔得擦過去，像是要將這身體上所有的傷痕也一併擦了去似的。

蕭華在另一旁檢查孩子身體上的傷，筋骨倒沒受什麼大礙，但是下體被嚴重撕裂，需要靜養治療，沒有半個月是沒法下床了。

又仔細檢查了其他部位的傷口，細心上了藥，蕭華才抬起身子長出一口氣。

“你準備怎麼處理那些人？”

“已經吩咐下去了，一個都跑不掉。”

青塵坐在床邊撥開孩子額前的碎發，看著孩子因為發燒而顯得紅潤的臉頰。

“這般漂亮伶俐的孩子，哪個不該是捧在手心裡被疼愛著的。”青塵喃喃道。

蕭華知道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走上前去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沒什麼好說出口的安慰話語，蕭華也知道，青塵並不需要別人的安慰。

那些失去的已無法挽回，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站在他身邊，這樣就好。

又靜靜地坐了一會，青塵站起身，眼中的神色已恢復平靜，問蕭華：“什麼時候能醒？”

“燒退了就沒什麼大礙了，但是最早也要到半夜才醒，這兩天最好給他吃些清淡的，別吃難消化不好排泄的食物，”將要用的藥放在一旁，又叮囑道：“身上其他地方都是於痕，你這麼多年打打殺殺的，對付這個可比我有經驗。不過這孩子細皮嫩肉的，下手的時候得輕點。明天我會再來的，不用擔心。”

收拾好東西蕭華便走了。青塵在陽臺上抽著煙，又打電話給手下吩咐了幾句，回屋叫來青遠，將近幾日孩子的餐飲交代清楚，便守在孩子身旁，靜靜地坐著。

小秀醒過來的時候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兩隻眼睛睜得大大地望著頭頂裝飾華貴的天花板，感受著身下柔軟的床鋪，之前那些難以忍受的疼痛好像也離自己遠去了，只剩下懶洋洋的倦意。

張口剛想要出聲，嗓子卻像著了火似的疼痛起來，只發出一聲沙啞的悶哼。

小秀正皺著眉忍受著，卻突然感到手邊的床鋪向上一輕，驚得他頓時忘了疼痛，下意識地向邊上躲閃開去，口中沙啞地嘶叫道：“別過來！放了我吧……叔叔！放了我吧……！”

青塵本是趴在一旁不小心睡了過去，耳邊迷迷糊糊突然聽見這孩子叫了一聲，連忙驚醒起身查看，卻見這孩子一副受驚的樣子向後退著，口中胡亂喊著就快要摔下床去。

青塵趕緊大手一撈，將這不斷哀叫的孩子牢牢勾進懷中，口中溫柔地安慰道：“乖，不怕不怕，壞人都被趕跑了，不會再痛了，不怕……”邊說著，邊用手安撫地輕拍著孩子顫抖的身子。

好一陣，這孩子僵硬的身子才慢慢在懷中平靜下來，青塵想到這孩子身下的傷，趕緊安撫地開口說道：“乖乖躺下好不好？你生病了，現在還不能起來哦。”

小孩在懷中慢慢點了點頭，青塵心裡不由喜愛他的聽話懂事，手上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躺下，又倒了杯溫水給他潤潤哭喊得嘶啞的喉嚨。

見他捧著大玻璃杯乖乖地一口一口喝完水，青塵想到蕭華臨走前的囑咐，口中猶豫地哄道：“你的小屁股現在需要上藥了，上了藥才不會痛，你不要害怕，叔叔不會弄疼你的，相信叔叔，好不好？”

這孩子像是要極力辨別出他是不是壞人似的，躺在床上警惕地看了青塵好久，才小聲點頭答應到：“嗯……”

青塵長噓一口氣，就怕他說出不願自己碰他的話來。這孩子被那樣對待，雖還懵懂不懂世事，可傷害卻是真真實實地留在了身上，心裡怕是一輩子都有陰影了。

將杯子掀開，青塵伸手輕輕掰開兩瓣嫩臀，仔細瞧了瞧小孩身後的傷口，還好床上柔軟，剛剛又沒有什麼大動作，傷口並未惡化。

青塵用一指沾了藥膏輕輕塗上紅腫的後穴，小孩卻立馬又僵硬地顫抖起來，青塵忙開口轉移他的注意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叫……小秀……上月剛過完生日，已經十歲啦……”

“……”才十歲！青塵努力壓下竄起的怒火，又問：“爸爸媽媽都在哪裡呢？”

“哥哥說，爸爸媽媽出門旅行去了……”

“你還有哥哥？……那，你的哥哥在哪呢？”怎麼不好好保護著你！

“哥哥……哥哥去外面給小秀找吃的去了……後來，一些很凶的叔叔……就進來，把我帶走了……”小秀說著，撇著嘴大哭起來：“嗚嗚……哥哥！小錦哥哥……！嗚嗚……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青塵連怕他牽動傷口，忙輕輕按住他，口中安撫著：“好好好，你乖乖躺好養病，我幫你去找哥哥好不好？哥哥要是看見你不乖乖治病，是會生氣的哦！”

“嗚！我、我聽話！……叔叔你，幫我找哥哥好不好！”小秀說著便不敢亂動，直挺挺地趴在床上。

青塵見他乖了，口中又將他家在哪，哥哥平時經常會去的地方都問清楚了，才給他蓋好被子，口中保證著：“一定會幫你找到哥哥的，你也要趕緊把身體養好才行，要不哥哥看了會傷心的！”

小孩閃著烏黑晶亮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青塵又給小秀測了測體溫，見燒已經降下來便放心了。小孩大半夜裡經這麼一折騰，此時早就困的眼皮打架，忍不住連打了兩個哈欠。

“困了就快睡吧，醒了以後不要下床走動，搖搖這個鈴鐺，會有人過來照顧你的，知道嗎？”

“嗯……小秀……會聽話的……嗯……哥哥……唔……”

小孩口中迷迷糊糊地回答著，已然抵不住瞌睡沉入了夢中。

青塵給小孩掖好被角，看了看窗外微亮的天空，拿起手機邊撥了個號碼邊走出了臥室。

青塵坐在巨大的桌子後面審視著面前跪在地上的男孩。十五歲，小秀的哥哥小錦。

口中第三遍說道：“起來。”

男孩仍舊跪在那裡紋絲不動。

青塵那兩道好看的眉向中間皺起，點了支煙叼在嘴裡。

今兒個衛楠的手下找到他的時候剛開口說了一句：“你弟弟現在在我大哥家裡養傷，大哥讓我們帶你去見見他。”便被他誤會當成是抓走了小秀的人，看起來老實溫和的孩子瞬間就暴走了。

四五個訓練有素的大男人被這發了瘋不要命的男孩又打又踢又咬，又不敢對上面吩咐下來要找的人真的動手，結果硬是搞得臉上身上不少地方都地方掛了彩。

等把人捆在了車上，帶頭的才開口惡狠狠解釋道：“大哥是在放高利貸的那窩裡救出了你弟弟！你見了大哥若是這般不敬，就準備著跟你弟弟一起躺著養傷吧！”

男孩直到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小秀時才放下了警惕，充滿血絲的眼睛一下子隻剩精疲力竭的疲憊，又硬是在弟弟面前小心收起了擔心，只抱著興奮的小秀不住微笑地低語著。

小秀像是極愛粘著哥哥，這麼久沒見更是滿嘴“哥哥，哥哥”地叫著，不知那麼多想說的話該先說哪個才好，最後只緊緊的貼在哥哥的懷裡，撒嬌地蹭著那堅實的胸膛。

青塵見了這兄弟相逢的劇情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關了門便去了外面的書房，生離死別他已經經歷了太多，如今已經木然了。

青塵看著手下查出來的幾頁資料，最上面一張便是小錦一個大大的特寫，下面幾頁是小秀和他們父母的照片，還有短短幾段的介紹。

小秀今年十歲，小錦十五歲，看照片就知道兄弟倆感情很好。家裡這般破敗是因為兩年前父親被朋友帶著去了一家地下賭場幾次，從此便沉迷於賭博。一開始還知道見好就收，結果玩到後來，便跟所有的賭徒一樣，有了幾把大贏便覺得是賭神附體財神臨門，不禁越玩越大，最後一夜之間把家產全部輸了個俐落。

誰知這以後男人反而更加難以收手，眼紅心急地跑去借了高利貸，總覺得還能把輸了的全部贏回來，哪想到好運到頭，幾百萬就像流水一樣有去無回。

男人這才五雷轟頂一般清醒了過來，知道該來的躲不過，回家就把小錦和小秀藏到了附近一戶民宅裡，用全家最後的錢交了半年的租金，只收拾了僅有的一些衣物用品偷偷置辦過去，又囑咐好小錦要照顧好弟弟，便帶著妻子連夜逃跑了。

之後的事也跟青塵猜的差不多，放高利貸的怎麼會這麼簡單就被擺平，最後還是找到了兄弟倆，抓走了小秀，在屋裡留了還錢換人的條子，再之後，便是青塵他們登場了。

青塵看著資料裡小錦的那幾段，都是每日幾點到幾點去了哪裡打工，之後又趕去另一家，算起來睡覺的時間還不到四個小時。甚至有一段還提到了他去黑市想要賣血和器官，最後還是遇見了個可憐他年紀太小的好心人，給了他點錢把他勸了回去。真真是為了救弟弟，連命也不想要了。

青塵放下資料，長舒一口氣，明明是自己從小見到大的橋段，這次卻讓他莫明地憋悶起來。

心裡正想著，門被輕輕敲了兩下推開，小錦站在門口，有些拘謹地望著他。

“進來吧。”青塵說道，小秀的事也需要跟他交代清楚。

“青……青爺，謝謝您救了小秀！”男孩說著，“撲通”一聲竟跪在了地上，在弟弟面前一直忍著的眼淚一下子悄然湧了出來。

“……起來吧，舉手之勞而已，我並不是什麼善人。”青塵也不驚訝，口中只是淡淡地說著，“小秀的事想必你也猜出了一二，他還小，不懂事，你……應該看的明白。”

青塵眼看著男孩即使流著淚也異常剛毅的臉上頓時血色全無，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瞪大了眼睛對青塵問道：“小秀他……他是被……！”

終究還是殘忍地點了點頭。男孩跪在地上的身體瞬間像是被巨浪打擊過一般頻頻抖動著，雙目通紅，咬牙切齒地低吼道：“畜牲……畜牲……！我要把他們殺了！殺了！那些玷污了我的小秀的畜牲……全都該死！他們在哪！我要殺了他們！！”

“人我可以為你留著，不過……”青塵皺著眉，覺得這次做好人做到這份上，已經太超過平時的自己了。然而看著面前這個十五歲的兄長，最終還是長出一口氣，口中似是漫不經心地接道：“人我給你留著，但是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真要親自殺了他們，從今以後你一輩子都將是個殺人犯……而你要是因為一時心軟或者害怕放了他們，那你們這一輩子都會擔心著報復和暗算，不如還是交給我處理，也算是幫你報了仇了。你看如何？”

“……殺了……我要，親手殺了他們……”男孩像是瞬間長大了十歲，臉上神情漠然，口中卻字字帶血。

“不用急著回答我，你先起來，這幾日你弟弟還需要好好養傷，你可以在我這住著等他傷好，走之前再做決定也不遲，你放心，我向來說話算話。”青塵說著，竟有些不忍再看這男孩的表情。

誰知男孩腦袋突然重重地磕到地板上，口中求道：“青爺，求您收留我們……我會照顧好小秀，讓我跟著你，求你！我會聽青爺的吩咐，求你讓我們留下！”

“……哼！”青塵像是聽了個很冷的笑話似的忍不住冷笑出聲，“跟著我？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那幫人會害得你家破人亡，我也只不過比他們更壞而已！不要以為我做這些是因為什麼好心善意，會救了你們，不過就是舉手之勞，也輪不到你這沒用的小孩子賣身報答。”

以為話已至此男孩便會醒悟，沒想到他卻抬起頭毫不畏懼地迎視著青塵，兩隻拳頭緊緊握住，口中堅決地說道：“青爺，求你！……我想要親手殺了那幫畜牲，我不能容忍……傷害過小秀的人都該死……我會親手殺了他們！為了小秀，即使是殺人犯也無所謂。”停了片刻，又喃喃自語一般地低聲說道：“已經沒辦法回頭了……早從一開始就……不能回頭了……”

“……起來。”青塵口中冷冰冰地說道。

男孩神情一凜，依舊紋絲不動地跪在地上。

青塵點著一根煙，目光又落在了桌上寥寥幾張資料上，看著裡面那兩個生活在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世界中的孩子，一時竟有些茫然：如果自己當初有的選，會不會也是像照片中的場景一樣，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想著想著，又不禁歎自己可笑，命是天註定，怎麼可能有的選，人生在世唯一能做的不過就是不停地去改變命運罷了。真是人生如戲，說是悲慘，倒也精彩。

青塵想著，不由低低笑出聲來。又看向跪在地上一身肌肉緊繃的男孩，模樣倒是溫和，身子骨也不錯，兄弟倆又都是乖巧懂事的孩子，自己這麼多年身邊一直缺少個伺候的，既是做了一回好人，便乾脆做到底好了。

“這麼不聽話，要了你又有何用。”口中懶懶散散地說著，眼神卻立馬變得淩厲起來。

男孩一愣，趕緊站起身來，深深鞠一躬應道：“多謝青爺！”

青塵擺擺手，心中對這多謝一陣苦笑，“從現在起你便不會再有過去那樣的生活了，不必謝我，將來若是後悔也不必求我。你跟著我，總得有些本事才行。至於小秀，”青塵用眼神制止男孩想要說的話，“不要妄想你能一輩子都保護著他，從今天起，你學什麼，他也必須學什麼……我會親自教導你們的。”這樣日子便不會再那般無趣了吧。

“……是，青爺，只要不傷害小秀……”男孩雖心有不忍，但畢竟知道青塵所說的都是對的。

“嗯……還有，過去的你們就活到今天為止，從今以後再沒有小錦小秀，你們就跟著我姓，改名叫青藍青紫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