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塗鴉

　「我、我是代表學院一起過去的……」車荷雯咬著下唇，固執地盯著顧涵寧。

　她只是不放心而已呀，她只是想呆在趙承予身邊，確定他沒事，否則就算呆在學校也是坐立不安呀，她又不是想破壞什麼，為什麼連這樣都容不下？

　「呵。」顧涵寧眼睛微眯，發出一聲輕淺的冷笑，眼神中含著一絲譏諷，「你能代表你們院長嗎？如果真要派個代表，請你們學院叫個正經老師過來吧。」

　「車書記，我不需要報銷醫藥費，這點錢我還付得起。你也忙，就不麻煩你跟來跟去了。」趙承予扶著孟起德的肩，微微皺眉地站起身，看也不看車荷雯一眼，只是這麼冷淡地說道，「涵寧，你扶著我另一邊吧。」轉向顧涵寧時，神色有那麼一地可憐兮兮。

　顧涵寧連忙挨近扶著另一邊，擔憂地看著趙承予：「怎麼辦？鎮上的醫院過去也有一段路呢，要不要叫輛車？」

　「我去把我的自行車拿來吧，讓承予坐後面，我載他過去。你們等一會兒。」孟起德說完，小心放開，見趙承予在顧涵寧的攙扶下，單腳也站得挺穩，馬上飛快地跑了開去。

　「那我們在這裡等一會兒吧。」顧涵寧說完便想扶著趙承予再坐下。

　「不用了，你扶著我，我們慢慢過去，省得起德還得再過來。」趙承予自然發現了現在尷尬的氣氛，未免顧涵寧誤會，還是早點離開的好，當然，最好一切不過是他自己多想而已。

　說完趙承予自己便先單腳跳了一步，顧涵寧連忙緊緊跟上：「喂！你小心點！」

　崔何苗和盛曼曼自然跟上，誰都沒有理會站在原地臉色青白的終於被記住了姓氏卻被趙承予在心裡劃入了疑似黑名單的車書記。

　孟起德用自行車推著趙承予，顧涵寧和崔何苗隨侍，一起到了最近的鎮上的衛生院，一番檢查拍片下來，直花了好幾個小時，最後取了片，醫生診斷，有輕微骨裂，只要好好休養，問題倒不大，但是也需要打石膏固定。

　顧涵寧多少鬆了口氣，仔細記下醫囑，心裡盤算著要買點骨頭湯給趙承予補補鈣了。

　打完石膏，已經是傍晚六點了，四個人在附近隨便吃了點，吃完便把趙承予送到了裴睿哲他們幾人的出租房裡。

　這是顧涵寧建議的。寢室裡睡覺還要爬上去，又沒有廚房什麼的，挺不方便，醫生的病假條也打好了，也和班主任聯繫過了，應該可以休息兩個星期的，病假條就交給了孟起德明天會拿到班主任那裡去。

　四人到出租房樓下時，石磊已經等在那裡了，一人就背了趙承予上樓。裴睿哲和侯仁鋒為了註冊公司和拉合同的事情，都出去了，據說最近都很晚回來。

　安頓好趙承予，回了寢室，顧涵寧才覺得全身都累，心情完全鬆懈下來，便有一股難以抵抗的疲憊。這晚，顧涵寧三人都睡下後，白羽欣還是沒有回來，只是顧涵寧已經沒有心思再用腦子了，上了床後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顧涵寧一早就醒了，等她穿好衣服準備爬下床鋪，這才發現，白羽欣的床鋪很整齊，她應該是整晚都沒有回來過。

　顧涵寧頓了頓，微微蹙眉看著白羽欣的床鋪，心底嘆了口氣，然後才慢吞吞地爬下床鋪。

　「寧寧，你起來了啊。欣欣好像昨晚沒有回來呢，我打她電話也是關機，發短信也沒有回。」比顧涵寧起得更早的崔何苗從浴室裡走出來，壓低了聲音，擔憂地說道。

　「嗯。」顧涵寧輕聲應道。

　昨天后來，資訊學院獲得了此次校運動會籃球比賽第一的成績，據說學院領導很高興，賽後為籃球隊安排了慶功宴，趙承予與孟起德是唯二沒有參加的，所以，具體的情況他們並不知道。只知道後來孟起德給隊員打電話，那邊正玩得熱鬧，又是喝酒又是唱歌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

　顧涵寧心裡隱約想著，或許昨晚上高晨也喝多了，他本來就是一個很愛熱鬧的人，那白羽欣呢？是一起跟去了，還是一直等著高晨？

　顧涵寧的心裡其實是希望昨晚無事的，但是白羽欣一夜未歸，除了當事人，恐怕現在誰也說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也別擔心，她那麼大的人了，身上也帶了錢，不會找不到地方睡的，可能是太晚了，寢室樓已經關門了，她不想讓宿管阿姨知道，所以住在其他地方了。」顧涵寧輕聲安慰崔何苗。

　室友也好，同學也好，朋友也好，崔何苗關心白羽欣也很正常。雖然因為白羽欣經常不在寢室，其實她們其餘三人關係更親密些，可也不代表崔何苗和盛曼曼就不關心白羽欣了。

　顧涵寧也沒多餘的心思去糾結白羽欣的事情，中午上完課，她匆忙吃了午飯，就先去了菜場，挑了新鮮的牛腿骨，和豬小排，又林林總總買了兩大袋的東西，吃力地拎回了趙承予那裡。

　開門的是宋學姐，顧涵寧便知道裴學長應該也在。

　「唉呀，學妹啊，你今天是要煮大餐嗎？」宋明萱接過顧涵寧手上的一個袋子，笑了起來。

　「嗯，要煮骨頭湯。」顧涵寧也不客氣，把一個袋子交給了宋明萱，兩個人把東西拿進廚房。

　牛腿骨她是要燉湯的，豬小排晚上紅燒。顧涵寧把牛腿骨在高壓鍋裡燉上，從廚房裡走出來，便看到趙承予正倚在門邊，笑望著她。

　「哎呀，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躺著。」顧涵寧連忙快步走過去，扶住趙承予的手臂。

　「躺了大半天，我覺得骨頭都開始麻了。醫生也說就是受傷的部位要注意，其他沒多大關係。」趙承予笑了笑，那笑容裡怎麼看都有些討好的意味。

　顧涵寧一瞪眼，硬攙扶著要送他回房：「傷筋動骨一百天，聽說過沒？你才一天不到就躺不住了啊？至少這幾天不能動，你別以為腳沒落地就行了，你起身單腿蹦跳，也需要拉扯傷腿的神經和肌肉的。」

　「好好，我知道了。」作為傷病員只有聽話的份，至少，在女友面前需要乖乖聽話，趙承予伸出空著的手，摸了摸顧涵寧的臉頰，乖順地坐回床上，由著顧涵寧把他的傷腿搬上床，又在他背後放上靠墊。

　「你中午不過來也沒關係，裴學長他們商量了，我病休的這段時間，他們每天留一個人照顧我。」趙承予握著顧涵寧的手，微微使力，拉著她一起在床邊坐下。

　顧涵寧笑睨了他一眼：「我是要在中午先把骨頭給燉了，否則晚上熟得慢。你不會是嫌我囉嗦，盼著我少出現吧？」

　「怎麼可能！我恨不得你時時刻刻都陪著我！」趙承予睜著眼，說得很認真，這種事情，必須馬上澄清的。

　顧涵寧抿唇笑了起來。

　以前還真沒發現趙承予是個坐不住的人，經常都是在圖書館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如果不得不休息了，讓他多躺一會兒彷彿是身上有蟲子在爬了。

　「你一定要多休息，別亂動，至少要等到拆了石膏，醫生檢查後說沒問題了才可以下地。幸好現在天氣也不熱，石膏打著也不會那麼難受。」顧涵寧笑著低頭打量他的傷腿，這才發現石膏上多了些塗鴉和文字，她仔細一看，原來都是趙承予三位同居學長的傑作。

　顧涵寧一樂，也從桌上找了支麥克筆，蹲在床邊，低頭塗寫。

　「涵寧，你怎麼也這麼頑皮了啊……」趙承予很無奈，三位學長把他的石膏當塗鴉牆，他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如今自家女友也這樣，他更難拒絕啊。

　「你別動，我馬上就好了。」顧涵寧低著頭很仔細地塗寫，「我學過畫畫的。」

　「呃，什麼時候？」趙承予有些疑惑，他只知道顧涵寧學過鋼琴，倒從來沒有看她畫畫過。「

　「嗯，小學，我們美術老師經常表揚我的，說我很有天賦的。」顧涵寧微微翹著唇角，心裡想著要不要添一朵白雲還有太陽，可惜沒有彩色水筆，沒辦法塗上顏色。

　「好了！怎麼樣？」顧涵寧收了筆，站起身，微微揚起下巴，笑眯眯地指了指趙承予那傷腿外邊的石膏。

　「呃……」趙承予低頭，看著新添上的圖畫和文字，微微皺眉，心裡苦惱地思索，「你寫的是『祝趙同學早日康復！』。」

　顧涵寧點頭，笑得眉眼都彎彎的：「對。我是說畫畫，怎麼樣？功力猶在吧？」

　「呃……那個畫的是小狗？不是啊……那是小貓？呃……是小鴨？……」趙承予看著隨著不停搖頭臉上笑容也慢慢收斂到最後怒瞪著自己的顧涵寧，低頭努力盯著自己腿上的簡筆劃，心裡著急地辨認。

　還有什麼小動物沒有想到的？

　「兔子！是小兔子！你沒看到小兔子兩隻長長的耳朵嗎？你連兔子都不認識嗎？」顧涵寧氣嘟嘟，顧著臉頰，伸手使勁指著自己很滿意的小兔子。

　「啊！對對對，是小兔子，剛才是我一時沒有想起來，現在再仔細一看，就是小兔子。」趙承予很認真嚴肅地指著腿上那隻小兔子很肯定地說，然後笑了起來，伸手拉了拉顧涵寧的手，「畫得挺好的，是我對圖畫沒有鑑賞能力。」

　「哼。我讓你看看，小狗、小貓是長什麼樣的。」顧涵寧甩了趙承予的手，重新蹲下，埋頭在石膏上又是一陣塗塗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