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初六

　趙承予睜開眼時還有些迷糊，看著近在咫尺的沉睡的俏臉，忍不住低頭親親吻住，半合著眼，摟在纖腰上的手輕揉慢撚，唇舌之下的柔軟觸感讓他心頭彷彿是流過一股激流，探索地更加深入，直到聽到一聲模糊的輕吟，手心之下的柔軟身軀僵了僵，隨後才又慢慢軟和下來，緊貼的身子被他更用力地摟抱在懷裡，隔著冬日有些厚實的衣料密切貼合。好一會兒，他才在重重的喘息聲中，稍稍抽離了流連的唇舌，看著眼前眉眼紅潤，眼眸半合水潤的俏臉，唇角輕揚，低沉暗啞的聲音帶著絲絲透骨的情意：「涵寧。」

　窗外的紅霞被厚重的窗簾阻隔在外，只在些微的縫隙中透出幾絲淡淡的紅光，滿室幽暗的光線，卻阻擋不了情人間脈脈的視線。顧涵寧睜開眼，看著懸在自己臉上方的趙承予，唇角微翹，露出一個慵懶甜蜜的淺笑。

　趙承予心底一熱，忍不住再次覆上紅潤柔軟的唇瓣，輾轉舔啃中品嚐那讓他流連不已的清甜。

　床頭鈴聲響起時，趙承予微微皺了眉，唇舌仍就纏繞，不肯抽離半分。顧涵寧微微喘息著，伸手在他的胸口推了推，他這才不情不願地抬起頭，往旁邊挪了挪。

　顧涵寧笑睨了趙承予一眼，這才伸手接過電話。

　「下來吃飯。」電話裡頭傳來姚慧雅帶著笑意的舒爽聲音，還沒等到回答，便先掛了電話。

　顧涵寧掛了電話，轉頭便看到趙承予黑亮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到她轉頭，頭一抬，又要湊過來，顧涵寧連忙伸手擋住他的臉。

　「我媽叫我們下去吃飯了。」

　趙承予的臉懸在顧涵寧臉色二十公分處，中間擋著她的左手。他眨了眨眼，嘴唇微嘟，在她的手心裡輕啄了一口，顧涵寧連忙鬆手，他便順勢低頭在她唇上重重地親了一口，這才嘆息地坐了起來。

　「唉……」那聲音充滿了十足的遺憾，聽得顧涵寧心裡又軟又覺得好笑。

　晚上時的氣氛輕鬆了許多，兩個醉酒的男人休息了一整個下午，看起來哪還有一絲醉態。顧安國雖然斂去了中午時的笑意，重新扳上了嚴肅的面孔，可語氣卻緩和了許多，或許是因為中午趙承予不推不避的酒風，讓他覺得滿意了。

　晚餐很豐盛，因為沒有再喝酒，氣氛不再那麼熱鬧，可安靜吃飯的感覺，卻溫馨了許多，彷彿是真正的一家人正在共用晚餐。

　吃了飯，趙承予陪著顧安國轉戰客廳決定手談一局。吃飯時顧安國得知趙承予會下圍棋，忍不住就手癢了，吃完飯就拉著人到客廳，拿出平時大部分時候都一個人研究的棋盤，很有興致。

　顧涵寧看了幾眼，見這兩人安靜地下棋，便跟進廚房幫忙了。

　「放心吧，你爸也就是心裡不舒坦，不會真為難承予的。」姚慧雅笑著看了眼剛走進廚房的女兒。

　顧涵寧心裡微微羞澀，臉上卻鎮定地說道：「我幫你洗碗。」

　客廳裡的氣氛其實還算和諧，顧安國微微皺眉地盯著棋盤，手上捏著一枚白子，彷彿是不經意地問道：「聽寧寧說，你和人一起開了個公司？」

　「是的，叔叔，前年開的。」趙承予沒有抬頭，手心裡捏了幾顆黑子，輕輕摩挲。

　「生意好不好？一年能賺多少啊？」顧安國慢悠悠地伸手一放，重新又捏起了一顆白子。

　「前年剛起步，生意一般，去年好了些，加上分紅，我大概分到八萬。明年的訂單已經接到了一些，應該會比去年好一些。」趙承予只略微考慮了一會兒，便下了一子。

　「嗯。」顧安國點點頭，心裡覺得稍稍滿意了點，「那你畢業後有什麼打算？」

　「我和涵寧商量過了，打算先考研，到時候畢業，回N市來，到時候我們公司情況也穩定了，我在H市或者N市關係並不大，到時候也可以在N市開個分公司，我負責這邊的事情。」

　「嗯。」顧安國點了點頭，心裡覺得更滿意了點。

　趙承予抬頭，看了眼顧安國，又低頭說道：「涵寧想回N市工作的，我打算這幾年存些錢，到時候在這附近買一套房，我們回家也方便些。」

　「好。」顧安國心裡高興起來，終於又落了一子。

　趙承予微微勾了勾唇角，抬頭笑了起來：「還是叔叔你棋高一籌，我輸了。」

　「還是要數一數的。」顧安國的唇角揚起，看著面前白多黑少的局面，滿意地點了點頭，「你下得還是不錯的。只是經驗上欠缺了些。」

　「嗯，以後還要叔叔多教教我。」趙承予唇角微揚，對著端著水果出來的顧涵寧眨了眨眼，然後轉回頭，認真地數了起來。

　顧涵寧搖頭笑了笑，果然，男人的情誼就是在酒和共同興趣愛好中建立的，看來趙承予已經很好掌握了軟化自家老爸的方式，也不用她多操心了。

　四個人坐在客廳吃了水果，趙承予便站起來禮貌地告別了。臨走時，顧安國明顯和藹了許多，拍著趙承予的肩，讓他經常來玩。

　顧涵寧心裡腹誹：是要趙承予來找他玩吧？

　姚慧雅很有眼色地拉住了顧安國，笑著推了顧涵寧送人。

　寧靜的冬日月光下，趙承予握著顧涵寧的手，放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裡，含著冷意的空氣，吹拂在臉上，讓人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可他的腳步還是很悠閒，一腳一腳，踩得又慢又慢。

　顧涵寧脖子上圍著厚實的圍巾，保暖的羽絨大衣，讓她看起來有些胖乎乎的，一隻手縮在口袋裡，一隻手被溫熱的大手輕輕握著，傳遞著陣陣暖意。唯一露在外面的臉上，鼻尖有些微紅，可她同樣也不想加快步伐。

　趙承予的車子停在社區入口處，從顧涵寧家走過去，其實也只有幾分鐘，即使他們刻意拖慢腳步。

　「初六早上我來接你。」

　趙承予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顧涵寧抿了抿唇，心裡想著要不要推一推。

　「就這麼說定了，反正總歸要見面的，逃得了一時而已。」趙承予低低地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瞭然的笑意。

　「好吧。」顧涵寧輕聲嘆息，知道自己是躲不了了，可一答應，心裡立時就湧起了一絲緊張，也不知道，趙承予的爸媽會不會喜歡自己……

　「放心吧。我爸媽肯定會喜歡你的。」趙承予捏了捏握在手心裡的顧涵寧的手，笑著看著她，「因為我那麼喜歡你。」

　說完，趙承予便移開了視線，顧涵寧抿唇笑著，只覺得剛才的緊張慢慢消退。除了第一次告白，趙承予很少說喜歡這類的詞，或許就像誓約，說得多了，反而好像失去了力量，偶爾的一次，卻更加動人。

　走了五分鐘便走到了停車場，趙承予伸手，在顧涵寧微冷的臉上輕撫了撫，左右看了看，快速地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了幾口，這才嘆息著抬起了頭。

　「這幾天白天還有空出來嗎？」

　「原本今天去奶奶家的，現在推到了明天，估計是沒有空了。」顧涵寧看著趙承予專注的黑眸，握著自己的手沒有放開，心裡突然也湧起了淡淡的不捨，「也沒有幾天了。」

　「唉，是啊。那就只能初六見了。」趙承予伸手用自己溫熱的手掌暖著顧涵寧發冷的臉龐，「我走了。到家了給你打電話。」

　「嗯。」顧涵寧墊腳，在他的下巴上輕啄了一口，這才笑著退開，「開車小心點。」

　正月初五晚上，顧涵寧早早就躺下了，可翻來覆去，卻有些睡不著。

　明天要送的禮物就放在客廳裡，姚慧雅仔細檢查了一番，才放心地上樓，雖然明白其實明天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可顧涵寧還是睡不著。她把手放在胸口，感受著自己略微有些加快的心跳，知道自己還是忍不住又開始緊張了。

　因為重視，所以在乎。她很想在趙承予父母心裡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

　顧涵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天，等她醒來時已經是八點了，她才下樓，便看到趙承予站了起來，唇角輕揚望過來。

　「怎麼來得這麼早。」顧涵寧微微有些詫異，心情卻有些放鬆下來。

　「醒了睡不著，索性早點過來了。」趙承予走過來，拉了拉顧涵寧的手，又很快放開了。

　「寧寧，來吃早飯。」顧安國端著碗筷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站得極近的淺笑著對望的女兒和趙承予，眉心幾不可見地微微一皺。

　「承予，你也再吃一點。紅棗粥，很好吃的。」姚慧雅也從廚房裡走出來，笑著招呼，「寧寧，快點來吃，承予都等了好一會兒了。」

　「是我到得太早了。」趙承予對著姚慧雅笑著回道，回頭看著顧涵寧，輕聲說道，「慢慢吃，不用急。反正我們是去吃中飯的。」

　顧涵寧看著比自己要積極熱情多了的老媽，無奈地搖頭，走過趙承予身邊時，湊過去輕聲說道：「我媽比我還緊張，昨天還想帶我去美容店。」

　「夠好看了。」趙承予也輕聲回道，看著顧涵寧唇角微勾，眼眸裡的璀璨光澤，比室外的陽光還要明亮。

　顧涵寧轉回頭，避開趙承予灼熱的注視，這才走過去，慢條斯理地吃早飯了。動作慢一些，有助於讓她恢復清醒的頭腦。

　趙承予家還住在老小區，江南春城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了，打算再過半年住進來。趙承予打開門時，趙偉庭和林月就站在玄關旁的餐廳裡，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趙家爸媽的照片她其實看到過，乍一眼望過去，兩個人就和照片上一樣的嚴肅。

　「叔叔、阿姨，新年好。」顧涵寧有些拘謹地說道，心裡的感覺比當年她獨自去談第一筆生意時都要緊張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