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禮物

　「顧涵寧……」趙承予看著有些走神的顧涵寧，皺著眉，一臉的擔憂。

　顧涵寧心裡彷彿是流過一絲暖流，漸漸輕鬆起來，抿唇微微一笑。

　「趙承予，回程的票，也麻煩你幫我買一下吧。七號下午大概一點左右吧。」說著便把她放在背包裡的學生證翻了出來，「喏，我的學生證。」

　趙承予臉上閃過驚喜，連忙接過。

　「好！買好我再告訴你！」

　走到出站口，顧涵寧遠遠便看到自家父母站在欄杆外，翹首等待。

　顧涵寧臉色漾開大大的笑容，使勁揮手。

　「爸、媽！」

　燈光下，顧安國與姚慧雅欣喜的笑容，讓顧涵寧心中既暖又澀，眼眶熱乎乎的。

　顧涵寧加快腳步，一下子走到了父母面前。

　姚慧雅笑著拉過顧涵寧的手。

　「晚飯吃了沒？肚子餓嗎？飯菜都給你溫著呢，我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

　「吃了餅乾，還餓著呢！」

　「那快！早點回去！

　姚慧雅著急接女兒回家，拉著顧涵寧的手便想走。

　「媽，等會兒。」顧涵寧朝著一旁尷尬等著的趙承予招招手，從他手上接過背包遞給顧安國，「爸、媽，趙承予，你們還記得嗎？」

　「呀，我剛才光顧著寧寧，沒注意，是趙承予呀！都這麼晚了，你有人來接嗎？沒有的話讓寧寧她爸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謝謝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趙承予連忙擺手，面對顧涵寧母親的熱情，有些受寵若驚。

　「這麼晚了還有公車嗎？讓我爸送吧。」顧涵寧見趙承予要走，輕輕拉了他的背包，抿唇笑著說道。

　趙承予轉頭看了看拉著自己背包肩帶的纖手，又看向顧涵寧璀璨晶亮的眼眸，心裡又軟又麻，哪還說得出拒絕的話來。

　顧安國拍了拍趙承予的肩膀。

　「走吧，我送你一程。」說著扭頭便朝停車場走。

　趙承予已經不捨得推辭了，只能閉上嘴，安靜地跟在顧涵寧身後。

　顧涵寧挽著姚慧雅的手，俏聲說著學校裡的趣事，惹來姚慧雅一陣笑聲。

　淡銀的月光流瀉，帶起溫馨的暖暈，趙承予看著前面在父母面前嬌俏的女孩，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這個國慶長假，顧涵寧過得極悠閒，自在地她幾乎都要懶得回學校了。

　十月一日，顧涵寧一家回了鄉下外婆家，三個舅舅也全家到齊，聚集一堂，吃了極豐盛的中、晚餐。

　十月二日，一家人又去了奶奶家，也是豐盛大餐，倒把顧涵寧吃得沒了胃口。

　十月三日，顧涵寧自己給自己放了一天假，清粥鹹菜，說是調理調理腸胃。

　十月四日，顧涵寧陪著姚慧雅逛了一整天，只逛得腿酸手酸，差點沒辦法把大包小包給提回家。

　十月五日，顧安國和姚慧雅一早起來，去菜市場買了一大堆菜，從早開始洗洗刷刷，顧涵寧則好好睡了到了自然醒，十點多刷牙時，打開手機，才發現一大堆的資訊。

　「寧寧，生日快樂！」

　「顧涵寧，生日快樂！

　……

　有她高中同學的，也有大學同學，包括崔何苗和盛曼曼、白羽欣，還有高晨……

　十月五日，是顧涵寧二十虛歲的生日。

　整十九年前，她便是這一天出生的，農曆、陽曆都一樣。

　在本省，這個生日也算是大生日了，姚慧雅原本要讓顧涵寧邀請一些同學來吃飯的。顧涵寧想了想，還是沒叫。

　她只想和父母安靜地過生日。

　況且，實際上的她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聯繫高中、初中同學了，而現在的大學同學又離得遠。

　姚慧雅準備了滿滿一桌顧涵寧喜歡的菜，顧涵寧吃得撐了肚子才停下來。

　下午，顧安國與姚慧雅歇午覺，顧涵寧則和同學們回短信，剛給崔何苗回了短信，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喂——」

　「顧涵寧，快出來，我在你家樓梯口呢！」

　裡頭是個有些陌生的聲音，顧涵寧一愣，正想問：你是誰，腦中一閃，卻頓住了。

　她記得來了……

　「陸凱……」

　「嘿，快點！有驚喜哦！」

　對了，是陸凱，因為對她來說，其實是多年沒見了，難怪聽著聲音很陌生……

　顧涵寧掛了電話，怔怔地看著手機，心緒翻飛……

　顧涵寧打開樓道門，沒急著走出去，便見一旁有人竄了出來。

　「生日快樂～」

　陸凱笑嘻嘻的臉映入眼簾，顧涵寧這才抬腳跨過樓道門，淡定地說道。

　「謝謝。」

　陸凱見沒嚇到人，訕訕地笑了起來。

　「嘿，顧涵寧你怎麼這麼鎮定，真沒勁！」

　顧涵寧心裡翻了個白眼：好吧，上次確實有被你嚇倒，只是她如今有了心理準備，當然會防著他從旁邊蹦出來了。

　「喏，給你的生日禮物。」說著陸凱遞過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顧涵寧心裡一跳，盯著禮盒，故意問道：「你送我？」

　「哈，我才沒那麼好心呢！這是有人托我送你的哦～～～」陸凱看著顧涵寧嬉笑著擠眉弄眼地，那聲「哦」拖了老長。

　既來之則安之，顧涵寧反而鎮定下來，伸手接過禮盒，不急著打開。

　「是誰？」

　「嘿嘿，你猜啊？和你同一個大學的哦，人家特意準備了禮物，托我送過來，你不會連是誰都不知道吧？」陸凱笑眯眯地調侃，一臉的曖昧。

　我知道了……

　前世，自己便是羞澀地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低著頭，回家心跳加速地拆了禮物……

　顧涵寧低頭看著手裡的禮盒，心裡略略發緊。

　如果一切沒有變，那麼，這個禮盒裡裝的應該是一架十分精緻的小鋼琴，也能彈奏出悅耳的琴聲。小鋼琴上有一張卡片，上面用端正又俊秀地字體寫了四個字：生日快樂！不是多年浸溺書法的人，很難寫出得那種風骨。

　陸凱一模一樣的神態、一模一樣的語調，她手上一模一樣的禮物……

　可前世，和今生，會一樣嗎？

　前世裡，她剛接了高晨的電話，兩人打完電話，她便接到了陸凱的電話……

　前世裡，她和高晨維持著一絲絲的曖昧，彼此都有意……

　前世裡，她記得高晨學過好幾年的書法……

　今生，她冷眼遠離高晨，上午也不過收到了高晨一條短信……

　腦中彷彿是一絲靈光閃過，顧涵寧猛地抬起眼，喉嚨乾澀地讓她有些不適。

　「是姓趙吧？」

　「哎呀！你早就猜到是趙承予那小子了吧？」陸凱一臉的懊惱地拍了拍腦袋，隨即又湊過來嬉笑道，「嘿，說說看，你們倆是怎麼接上頭的？」

　顧涵寧心底驀地一松。

　「你也說了我們是同一個大學的，當然認識了。」顧涵寧含糊著說道。

　「那小子也真是的，自己不敢來送，還要我轉一轉。」陸凱抱怨著，倒沒多調侃。

　「你，和他是同學？」

　「我們是初中同學呢，關係好著呢！你還記得不，高一時校慶，他還來過我們學校呢？我們班好幾個女生都向我打聽來著！」

　「那你認識，高晨嗎？」

　「高晨？誰啊？」

　高一校慶，趙承予來過她的學校？

　顧涵寧怔愣著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沿，看著自己手中的禮盒。

　腦中不停地思索著，彷彿有些了頭緒，又彷彿更加疑惑了……

　高一時，他們高中建校五十年校慶，每個班級都安排了節目。

　他們班級除了一個小品，班主任還推了她表演鋼琴獨奏。

　她從六歲開始學鋼琴，練了十幾年，自從初中考出了十級證書後，因為課業加緊，都有些荒廢練琴了，只偶爾週末有空隨意彈上一會兒。

　班主任也不知道從哪裡知道她有十級鋼琴證書，報節目時直接給她報了名。她知道後，花了不少課餘時間練習，等到正式表演時，總算沒出紕漏。

　因為正校慶的日子剛好是週六，不少其他學校放假的同學都來看了，顧涵寧沒想到，當時趙承予也在……

　顧涵寧突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拆開禮盒了。

　她輕拉了禮盒上的緞帶，打開盒蓋，裡面正是前世她很珍惜的小鋼琴，精緻地彷彿是完全按著正常尺寸鋼琴按比例縮小的。

　顧涵寧打開那張卡片，裡面仍舊是那四個字……

　這是趙承予的字……

　前世裡，趙承予對她來說，不過是高晨的同學而已，收到禮物時，她滿心滿眼都以為是高晨，根本沒想到還有其他的答案……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錯了！

　陸凱的揶揄，她自己的羞澀喜悅，所有都是誤會的起因……

　原來，陸凱從來就不認識高晨，原來，趙承予或許是在三年前便見過自己……

　前世裡，顧涵寧感動於高晨的貼心，國慶回校不久，便接受了高晨的告白。當時她想，一個會為了自己費盡心思的人，自然會對自己好。

　卻原來，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誤會……

　那麼，前世，趙承予便是這麼默默地做著一切，乃至失望、絕望嗎？

　顧涵寧想，她大約有些明白趙承予的心思了。

　趙承予，他應該是為了不讓自己為難，所以不動聲色，默默守護，或許他還和高晨有過約定，所以，他甘願退讓，從來不爭，因為，前世，自己從入學第一天，看到的便是高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