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來愛你
明天就是星期五,後天,星期六。
早上,在學校上了兩節課的顧君弦從學校回來,他說:「明天考六級,想回來複習英語。」
秦皓晨牽著他的手坐下,「那我再免費給你補習補習。」
顧君弦點頭。
書桌旁邊,放了兩張椅子,顧君弦一張,秦皓晨一張,兩人中間放了一本六級攻略。秦皓晨拿著筆,教他怎麼做快速閱讀,教他怎麼做聽力,顧君弦一邊聽一邊點頭。書桌靠著窗,掛著青色床簾的窗微微敞開,外面就是一方湛藍的天空。
這些天的天氣連續幾天都較為溫暖,南國的冬天從不會下雪,自然不會天冷,遇上了北方的冷流,就會冷一陣子,等到冷流過了,天氣就會慢慢變得溫暖。
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就在你想緊緊抓住的時候,它就從指縫溜走。星期五從來都是上班族和學生一族盼望的,卻不是顧君弦所盼望的。
最後一晚的同床共枕,顧君弦清楚,秦皓晨也清楚。
離別的話語似乎不適合兩個男人,所以,離別前的一晚,照樣是彼此沉默。有時候,太多的話語要說,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君弦吻上秦皓晨的唇,經歷過多次的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連接吻都不會的男孩,他會學著秦皓晨,先壓上他的身,允著他的唇瓣,會伸舌去迎合他的,還會在他口中烙下自己的印記。
吻過後,他拿起秦皓晨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要不要?」
秦皓晨的手撫著他的頭,他輕聲說:「明天要考試,乖乖睡覺。」
顧君弦還是那只脾氣很大的小羊,聽他說這句話,他說一句,「不要就算。」就從他身上翻了下來,把頭捂在被子裡。秦皓晨無奈笑了笑,把他捂頭上的被子移了下來,移了移身子,繼續將他攬在懷裡。
一年兩度的四六級考試對於大學生來說都是一場噩夢,為了順利拿到畢業證,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考四級,考得看到四級卷子就想吐。中國的學生並不是每一個都對英語有興趣的,無疑的是,中國的學生都要學英語。
或許是為了應景,所以今天的氣溫也突然降了下來,明明昨天還有二十度,今天就只有十二度。
早上考了四級的同學出來就是一陣抱怨,考試太難,作文連題目都沒看懂,快速閱讀只做了一半就要交卷子,後面的題目都是亂選的,聽力太模糊聽不懂,也是蒙的。
顧君弦的六級是在下午,吃了中飯,秦皓晨親自把他送出門,說了一句,「好好考。」
對於此次的六級考試,穿著一身裙裝的許婷婷無所謂地說:「其實我是來打醬油的,六級什麼的我已經打算明年再來了。」然後又笑嘻嘻地,「不過如果亂選也能給我過了的話,那就更好啦。」
陳偉鵬穿著兩件衣服直打哆嗦,跳著腳,吸了吸鼻子,說:「我操,選在世界末日這一天考六級,等會地震了都沒地方跑!」
「要是真是世界末日,你以為躲在宿舍就不用被滅了麼?」許婷婷剮他一眼,說著風涼話,「要風度不要溫度,等會就算不是世界末日,你也會變成冰塊的。」
陳偉鵬吸了吸發紅的鼻子,「操,剛才在宿舍還暖和的,出來就這麼冷,誰知道啊。」
顧君弦坐在考場裡,旁邊的窗子呼呼地刮進冷風他也沒有在意,只是看著面前畫了些動漫人物的桌面。後面的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顧君弦才回過神,扭過頭。
「同學,可不可以關窗啊,好冷。」
顧君弦點了點頭,從椅子上起來去關窗。後面的女生笑了笑,「謝謝。」
監考老師開始發下名單給考生簽到,後面的女生簽好之後就傳給了顧君弦,順道壓低聲音說一句,「原來你叫顧君弦呀?」
顧君弦點了點頭,女孩說:「你的名字真好聽。」
顧君弦在簽到名單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再傳給前面的人。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並不是那潔淨的藍,而是帶了些渾濁的灰白,天上飄著幾朵淺灰色的雲,太陽被灰色的雲遮住之後,發出的光也變得黯淡。
一個恍惚,好像今天就是世界末日。
監考老師在講台上寫下本次考試的相關說明,另外一位監考老師下來檢查准考證和身份證,考生也開始測試自己的耳機。
顧君弦偏著頭,視線依舊落在窗外。監考老師請拍了拍他的手臂,柔聲說:「試一下耳機吧。」
顧君弦這才反應過來,帶上了耳機試了試音。耳機裡面的廣播聲傳到耳朵就有些刺耳,令人心煩意亂。
監考老師讓學生驗明試卷袋沒有開封之後,就開始發卷,顧君弦在答題卡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塗好了准考證。看了作文題目,拿起了筆,卻不知道該怎麼開頭,快速閱讀他一個單詞也沒看進去。
秦皓晨坐在沙發上,看著手裡微微泛著紅光的晶體,神色凝重,中間一串滑動的紅色英文字母拼湊起來的意思讓人窒息。
今天是最後一天。
秦小寶拿著一個果凍,倚在秦皓晨的腿邊,握著果凍的小手伸到秦皓晨面前,稚嫩的語氣,「爸爸,開。」
秦皓晨將手裡的晶體放進口袋,接過秦小寶手上的果凍,掰了掰果凍的邊沿,揭開封口,把果凍遞給秦小寶,還將封口的那一層也遞給他,「把這個扔到垃圾桶去。」
秦小寶一手拿著果凍啃了一下,一手拿著封皮蹬著小腿去門口的垃圾桶。
門開了,正在吃果凍的秦小寶仰著頭看著門口的人,「叔叔!」
裡面的人聞言看向門口,顧君弦進了門,摸了摸秦小寶的頭,「果凍好不好吃?」
「好吃。」秦小寶咧著嘴笑著答。
秦皓晨站了起來,看著他,「不是要考兩個多小時,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明明三點鐘開始考,現在才三點半。
顧君弦輕描淡寫地說:「題目很簡單,做完就回來了。」
「既然回來了,那站在門口做什麼?」秦皓晨過來牽起他的手,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顧君弦順手把手上的考試工具放在茶几上。秦皓晨伸手將他攬過,下巴點在他的頭頂。
顧君弦倚在他懷裡,心平氣和地問:「什麼時候走?」
「今晚。」
顧君弦頓了頓,才說:「別錯過時間。」
「不會。」
顧君弦雙手摟在他的腰部,「今晚你想吃什麼?」
秦皓晨摸著他的頭髮,低聲答:「跟平常一樣,耗子藥就好。」
顧君弦臉上擠出一個笑,「你要跟我殉情?」
「想是想,就怕你不願意。」
顧君弦沉吟了半響,「當然不願意。」
晚飯過後,顧君弦陪著秦小寶在沙發上看電視,樓上的陳阿姨又過來叫秦皓晨上去打麻將,秦皓晨說有事不去。
今晚,很安靜。
對面那家的母親出院了,他那不爭氣的兒子長大了不少,不會再跟母親爭吵不休。樓下的宵夜店生意冷清了不少,這種大冷天,很少人願意出門吃宵夜。
秦小寶像平常一樣,將近九點的時候就睡了。
顧君弦和秦皓晨坐在沙發上。秦皓晨說:「等我走了,你就把小寶送到孤兒院去。」
想到要把秦小寶送到孤兒院,顧君弦心裡一酸,「我可以照顧他。」
秦皓晨握住他的手,「你聽我說。」
顧君弦看著他,鼻尖泛酸,「我真的可以照顧他。」
「你還是學生。」
「他三歲了,可以上幼兒園。」
「君弦。」看著他泛紅的眼睛,秦皓晨輕聲說:「未來的事,不能改變的。」
顧君弦低著頭,嘴唇顫抖,「真的不行嗎?」
「嗯。」秦皓晨繼續說:「就算你把小寶留在身邊,他也有可能會因為別的原因被帶走。」
顧君弦不再說話,秦皓晨將他抱在懷裡,「你放心,十六年後,小寶還活得好好地。」
顧君弦閉了閉眼睛,要流的淚水始終沒有流下來。
「你還記不記得兩個月前,你答應我什麼?」秦皓晨在他耳邊問。
兩個月前,秦皓晨說:「答應我,如果我消失了,你就忘了我。」
顧君弦點頭答應了。
「秦皓晨,再刻骨銘心的東西,時間長了,也會淡的。」顧君弦說。
秦皓晨揚了揚唇角,「那你記得忘了我。」
「會的。」顧君弦倚在他的懷裡,「就當是我被你甩了。」
「為什麼不是我被你甩了?」秦皓晨問。
「因為你看上去更有可能見異思遷。」
「嗯?」秦皓晨苦苦笑了笑,拉長了語氣說:「那就當我移情別戀。」
沉默了片刻,顧君弦從他懷裡抬起頭,「時間不多了。」
秦皓晨對上他的眼睛,「我知道。」
「難道你就沒有什麼事想做?」
秦皓晨重新將他攬入懷裡,「現在只想抱著你。」
顧君弦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直起腰吻上他的唇,「但是,我說的是這個。」
秦皓晨怔愣地看著他,顧君弦偏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抬起手去解自己的衣服扣子,「還有時間,你動作快點。」
秦皓晨按住他的解扣子的手,「君弦……」
顧君弦卻沒讓他說下去,用唇堵住他的嘴,而後將臉埋在他的頸窩,「別太多廢話,是男人就給我做下去。」
秦皓晨沉吟了片刻,抬手放在他的背上,「去房裡,外面冷。」
「嗯。」
時間太過匆忙。這一次的顧君弦很主動,動作上比秦皓晨還要主動幾分。他將秦皓晨壓在身下,吻著他的脖頸,吻他的胸前,會去握那個他一直覺得羞赧的地方。
過後,他從他身上下來,喘著氣,秦皓晨順勢壓上他的身,顧君弦就向上抬起頭,雙手撫著他的背,去吻他的唇。秦皓晨吻過他的唇,就移到他的頸窩,這一次的吻比平常的力度要重,吻過的地方留下一個一個粉色的吻痕。
顧君弦摟住他的背,雙腿分開,他低啞的聲音他耳邊說:「進來。」
秦皓晨進了去,顧君弦抬起腰,讓他進的更深。
溫情過後,顧君弦還喘著粗氣。伸手過去拿手機,按下了一個鍵,上面的時間顯示十一點十五分。
顧君弦將手機重新放回床頭,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人,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秦皓晨摟過他的腰,「時候不早了,快睡。」
顧君弦應了一聲,「嗯。」
等到顧君弦睡著了之後,秦皓晨才慢慢鬆開了他,下了床,動作小心地穿衣服。還只是穿了裡面的一件,床上睡著的人卻坐了起來,「讓我送你。」
秦皓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直直地看著他,「還能不能走?」
「能。」顧君弦下了床穿衣服。
穿好了衣服,秦皓晨牽過他的手,拉著他出了房門,他回頭說:「我帶你去天台看風景。」
顧君弦沒出聲,只是緊緊握住他的手。
現在這個時候,樓梯和走廊都沒有人。秦皓晨在前,顧君弦在後,中間是他們牽著的手。上樓的每一步都變得沉重,凝重冰冷的空氣好像隨時都能結成冰。
天台上並不是漆黑地看不清任何東西,因為樓下的街道上的燈,這裡也變得有些微微亮。
顧君弦和秦皓晨就坐在天台的中間,抬頭就能看到天空,漫天繁星的夜空只會讓人更加落寞。
坐在天台上,就能看到城市廣場,那邊的霓虹燈一整夜都會閃動,一百多層的大樓也有霓虹燈,所以遠遠看上去,那幾棟沿江的大樓像是夜空中的一根巨大的螢光棒。
「我抽屜裡有一封信,明天你再看。」秦皓晨說。
顧君弦點了點頭,「嗯。」
秦皓晨偏頭問旁邊的人,「冷不冷?」
抱著膝蓋的顧君弦搖了搖頭,「不冷。」
「我送你一件禮物。」秦皓晨眼角帶笑。
「什麼禮物?」顧君弦故作好奇地問。
秦皓晨說:「你閉上眼睛,等會聽到了音樂你就睜開眼,禮物就會出現在你面前。」
「嗯。」顧君弦慢慢閉上了眼睛。
秦皓晨再次說:「在聽到音樂之前不准睜開眼睛。」
顧君弦閉著眼睛,「你好婆媽。」
秦皓晨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確定他是真的閉上了眼睛,才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就是十二點。
褲兜裡有一塊發紅光的晶體,在黑夜的襯托下,它的光芒更加耀眼,刺痛了人的眼睛。秦皓晨的臉映著紅光,神色凝重,偏頭再看一眼顧君弦的側臉,然後,低頭擺弄著手機。
顧君弦閉著眼睛,臉上很平靜,鼻尖因為天氣而有點泛紅,雙手依舊抱著膝蓋。
秦皓晨擺弄好了手機,就從褲袋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隨身電棒,按下了電棒的鍵,將那塊發這紅光的晶體放在了電棒上面。碰到了電,晶體的顏色就開始越來越紅,裡面的數據飛速運轉。
秦皓晨側著臉,目不斜視地看著閉上眼睛的顧君弦,紅色光把顧君弦的側臉照得清明,他濃密的眼睫在眼眶下落下了一層陰影,他的鼻樑也很高,嘴唇很薄,唇線分明。
秦皓晨的手開始一點一點地分解成閃著螢光的數據,身上的顏色越來越淡,透過他的身子,就能看到後面的水泥地。變成數據的星星點點向著空中的時空隧道而去,就像是黑夜裡一叢一叢的螢火蟲,明亮、壯觀、淒美。
全身發著螢光的秦皓晨從地上起來,站在顧君弦面前,俯下身子,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只是,顧君弦再也感覺不到那溫熱的唇。
空中的星星點點越來越多,都向著夜空中一個黑色的洞口飛去,在那黑色的洞口盤旋飛舞,最後泯滅。發著螢光的人下半身全部分解,在最後的時刻,他伸出手,在顧君弦側臉撫了撫,雖然顧君弦已經不能感受到他的撫摸了。隨著晶體的紅光越來越淡,秦皓晨越來越淡的身體就消失在空中,只剩下幾點螢光還向著空中的時空隧道飛去,盤旋、飛舞、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