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休止】
回到宮中,跟晨曦提起林靜言準備的那件生辰賀禮。晨曦笑著說,
“姐姐一定很喜歡林侍郎吧。”
“你怎麼知道?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上弦吃了一驚,心裡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在表現出來,尤其在朝堂上,免得被居心叵測之人看出來,反而給林靜言帶來禍事。
晨曦只是笑,“姐姐沒有表現出來,是我猜的。姐姐以前不是總說,等當上女皇,一定要想辦法讓月尚再也不用打仗,大家再也不用莫名其妙到戰場送死。看來林侍郎和姐姐一樣,都痛恨打仗呢,而且她人又直爽,敢放手去做,又直接讓姐姐知道她的心思,不怕姐姐怪罪。這樣的人姐姐怎麼會不喜歡呢?”
晨曦說的話,正好觸動上弦的心事,她剛一親政,就要和佳林開戰,小時候的小小的心願,實現起來卻是千難萬難。
見上弦又沉默不語,晨曦也知道她心裡難過,走過去輕輕抱住她,
“沒關係的,等佳林那邊打過來,我們亮出林侍郎的那件兵器,他們會知難而退,不會再像成國那樣一打就是三年,別擔心。”
聽了他這話,上弦很快就振作起來。雖然明白戰場上的事,絕不是一件新武器就能決定那麼簡單,但既然擔心也沒用,又何必浪費時間。她從來不是一個容易洩氣的人,如果是,也不可能活著從戰場上回來了。
“晨曦,你覺得這次如果開戰,派哪位將軍掛帥好呢?”
上弦會這樣問,只是想聽聽晨曦對幾位將軍的評價。哪知晨曦卻說,
“如果這次真的開戰,我希望姐姐讓我掛帥。”
上弦驚訝極了,但也克制住沒立即反對,靜靜等著晨曦向她解說原因。“姐姐,既然我是儲君,領兵保衛月尚便是我的職責。”
上弦自然也明白晨曦說的這些道理。要做皇帝的人雖然不能是喜歡打仗的人,卻也不能不會打仗。沒有去戰場歷練過,沒有戰功,手中就不會有實際的軍權,也難以服眾。況且軍隊這種東西,不親自到戰場走一趟,也不知道該怎樣管理。
道理說出來的都明白,可是做起來……,她怎麼能讓晨曦去戰場?她自己和成國一戰,丟了半條命。怎麼能讓晨曦涉險?
她久久沒有答話,晨曦也不迫她,還是靜靜地抱著她。就這樣沉默許久,上弦終於抬起頭來看著晨曦的眼睛,說出一句,
“晨曦,這件事你讓我再考慮考慮好不好?”
晨曦還是一貫的對上弦微微一笑“姐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沒關係的。”
說完順勢低頭吻了吻她的前額。
上弦覺得臉發燙,不自覺地把臉埋進他懷裡。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吻過她了,讓她不知為什麼害羞了起來。
“皇夫大人,陛下和太子殿下正在議事,任何人都不得打擾,請大人稍後,臣這就去稟報。”
啊,他怎麼來了,上弦猛地想掙脫晨曦的懷抱。可是一向溫柔的晨曦居然抱得很緊,她一時掙脫不開。
呯的一聲,殿門被打開,進來的不是李公公,而是他。
來不及了,他已經看見了她縮在晨曦懷裡。
不要,她不要被他看見這種沒骨氣的樣子,可是晨曦不鬆手,現在他已經進來了,再掙扎只會更丟臉。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徑直走到她和晨曦身前,優雅的行禮。
他不必對女皇跪拜,對太子殿下自然更加不會跪了。晨曦的手終於稍微放鬆一點,向他回禮。可是仍然沒有放開上弦,上弦只好微微點頭,表示還禮。
她今天這樣對他,很失禮呢。行完禮之後的他神色柔和了起來,有些憐寵有些悲憫,向來勾魂攝魄的眼眸溢滿了憐惜,
“陛下,兆陽宮的姚公公托人來向臣告假,他的母親今晨已然去了,他這便要扶靈柩返鄉,臣派人去傳話說准了,他卻昏厥了過去,臣已經著太醫看過。如今人已經醒了,陛下可要去瞧瞧他?”
原來這樣。去是當然要去的,可是今天的摺子還沒批完。
“姐姐,妳想去就去吧,剩下的摺子我一個人來批就好了。”
晨曦總能猜到她的心思,從來也都是縱容她的。不過這次在蕭默然面前,絕不能犯這種錯。
上弦對蕭默然說,
“殿下請先回吧,朕批完了摺子再去。”
哪知蕭默然一臉了然,柔聲的說,
“臣在殿外等,待陛下批完了摺子,陪陛下一道去。”說完,也不等上弦推拒,靜靜的行禮,轉身便走。
“殿下,請留步。”
蕭默然聞言,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對上弦微微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上弦見他對這事如此堅持,口中推拒的話一時間就說不出口了。
她無語,他便走了。直到目送他背影出了殿外,上弦才收回了目光。
“他……真的有那麼好嗎?”一抬頭,就迎上了晨曦微微擔憂的眼神。
他在擔心什麼,她自然心中有數。那個人是名動天下的少年天才,是絕色傾國的曠世美人,是……幾乎令月尚易主的妖孽。不管是哪個身份,她都該敬而遠之。只是她……,她心中……有了鬼。
他只給過她半年的溫柔呵護,然後就是漫長的冷酷,偏偏她一貫的好了瘡疤忘了疼,記得最清楚的永遠都是他的好。
她的命是他救的,一身本事也是他教的,除了這皇位,她的東西還有多少不是他給的?怎會不明白,若明知不是對手,便該躲得遠遠的。除了每月十四,十五,十六這三天,祖制所限必須和他在一起,其餘的日子便不該准他在坤安殿留宿。
可是他要寵她愛她抱她親她,她怎麼抗拒得了?他早上為她束髮,陪她練功,她當然喜歡。待她處理完公務回到坤安殿,不管他是在看書,下棋,還是彈琴,只要有他都是美景。
夜裡若沒有他的溫暖,實在是難以成眠,所以他要抱要親,也只能由他去。她的自制,從未有任何東西能令她成癮,在他面前卻不堪一擊。
他真的有那麼好嗎?他自然是好的,只可惜她福薄,消受不起。晨曦是絕不會惹她難過的,問那一句不得回應,只是輕輕歎了口氣。
“姐姐,等批完了摺子,我也陪妳去吧。”
是什麼時候開始,從來都任性妄為的他變得如此隱忍,就連今天與蕭默然短兵相接也仍然沉得住氣,她這做姐姐的人,反而要仰賴他的保護?
他終於鬆開了抱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