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當我死去時,我忽然感到一身輕鬆。曾經的煩惱、痛苦、折磨一下煙消雲散。
腦中一片空白,就那麼悠閒地站在將我弄成現在這副模樣的現場,看著臉上或驚恐或害怕或著急的人們,很久很久。。
不知道為什麼我依然存在於這個世上。等等,我好像忘了些事。在這之前,我幹嘛了?哦,因為一張照片,我沖出家門,攔了輛出租,去南山別墅區。
途中我催促司機快點快點,司機不耐煩說再快就超速了,這時一聲巨響,前面一輛車滾了過來。司機眼疾手快立馬調轉方向,卻一下沖出了跑道。
我的膽子很小。小時候怕電視裏的怪獸,拐賣兒童的犯人。長大後怕鬼,怕老鼠,怕人多的地方,也不能和陌生人正常交談
我父親對這樣的我自然很生氣,他是位有名望的老師,又會一手好的毛筆字,電視臺報社都來採訪過。附近的人見了他,都會尊稱一聲‘丁老師’,後變成了‘丁老’
我的脾性遺傳自我的母親,唯唯諾諾是,悶不吭聲也是,甚至有段時間不能正常發音。當時正寒冬,外面稀有的有了積雪,我站在窗臺邊靜靜地看著外面。我總能這樣一站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
那天父親回來,臉上有些陰霾,看見我突然暴怒起來,拉住我就往外拖。父親雖然威嚴,卻很少暴力,我有些害怕,害怕他罵我,打我。我大喊:“媽,媽——”。
忘了,母親有事出去了。自然沒人回應。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都這麼大了,一有事還喊你媽!”父親更加憤怒,說著就給了我一巴掌。
我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卻再不敢放聲,只得縮著腦袋,希望這事快點過去。
父親將我拖下樓,一下扔到雪地裏,吼道:“你這麼喜歡看,就在這看個夠。”
不記得那天是怎麼過的,只覺得冷。沒有穿外套的我縮在牆角,看著眼前雪白的積雪打著哆嗦,當時想到了溫暖的家,溫暖的被窩,母親溫暖的手。
醒來時我已經在醫院,母親在床邊哭得雙眼和核桃一般。她說你爸喝了酒,又聽說那個不如你爸的人的兒子成了材,你爸給氣著了。
我的母親很好,她從不罵人,從不說人閒話。我父親回到家比皇帝還皇帝。要喝水,敲敲水杯,神態自若地坐著,我母親便會給他倒,慢了還會被囉嗦。吃飯,我父親也只管坐著,直到筷子遞到手上,才會吃。
別人都說我母親好。我奶奶在時,母親還伺候她洗腳。他們說她賢慧,說她會持家,是個能幹的好女人。
我和我母親的性格一模一樣。我也會做家務,雖然笨了點。我也孝順,知道勤儉節約…可除了母親,別人都不認為我好,我的父親就在其中。在他們眼中,我是窩囊、怪異的代名詞。他們甚至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和我玩。好在當時我已經開始畫畫,這些也不重要了。
因為那次,我的身體受了重創,胃口也變得更加不好。醫生說得想辦法,我正在成長期,會影響發育。
母親為了我東奔西走,父親冷眼旁觀。
到我長大時,效果已十分明顯,我比同齡人嬌小許多。
我羡慕那些可以和任何人打成一片的人,卻不想一進大學便碰見了一個,還被他纏著做兄弟。
他叫鮑海,一個十分不喜歡本名,讓別人叫他豹子的人。為人開朗豪爽,他的身邊總是圍著很多男男女女。
剛開始,我十分怕他,因為他總是喜歡摟著我的肩膀,像腋下夾著一隻小貓般,將我帶去他的世界。
他會拉我和不認識的人吃飯聊天,去參加學校舉辦的各種活動,還幫我報了個交誼舞社團。他希望我能與人正常交流。
漸漸地,我主動黏上了他。等他一起吃飯或者給他帶飯,給他買東西,幫他洗衣服,整理書桌…最喜歡什麼都不做,他去哪我跟哪。
別人罵我是跟屁蟲、基佬、噁心的變態…。
豹子卻不在意,甚至會出手幫我教訓那些人。
我喜歡他揉我的頭,喜歡他拍我的肩膀說“沒事,有我呢!”。
我希望有一天能變得像豹子那樣,擅長與各種人來往,有著適合自己的生活,不再依賴他。
豹子說幫我的第二天帶了個男人來,介紹說是他男朋友。
他叫趙皓輝,五官端正,舉止高雅,言談風趣。身材很高大,天生的衣服架子。他有錢有勢,與我們這群大學生完全不同,一看就是有魅力的大人。
第一次見面,我像被搶了棒棒糖的小孩子,可憐地站在那,看著豹子笑著介紹自己的男友。
兄弟,我們是好兄弟。我希望豹子幸福,所以笑著祝福了他。
豹子有了男友,卻依然記得我這個好兄弟。有好吃的會留給我一份,趙皓輝給他買的衣服也會有我的尺寸,他們去哪看到有趣的東西,也會記得打電話告訴我。
只是,豹子不再需要我給他帶飯,因為他有個會帶他出去吃飯的男友。他不再需要我整理書桌和洗衣服,因為他與男友同居後,再沒有回過宿舍。最最重要,我不能再跟著他了,他的身邊有了別人。
我的世界又變成了自己,別人笑話我是從枝頭落下來的麻雀,沒有屁股可跟的跟屁蟲……依然的基佬,可以死遠點。
我不知道我這輩子得罪誰了,我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看見別人需要幫助會伸出手,撿到別人的東西會交公…卻總是接收到別人責備不屑的眼神和指指點點。
沒有了豹子,我只好把全部心思投注到畫畫上,畫布是我的舞臺,可以繪製出我希望的世界。
閒暇之餘,我會跑去樓頂,一個人看著天空或者慢慢吃飯,沒有吵雜的聲音,十分安寧。
“怎麼一個人?”。
溫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