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闕翎
大盛朝極像斯年印象中的標準古代,沒有多少修士的痕跡,皇朝盛世,雖有蠻夷,卻造不成多少威脅,在朝的那位天子稱不上多清明,但至少也不是個昏君,是以可稱得上舉國安定四海升平。
哪怕是這樣平穩的朝堂,卻也只是相對平穩罷了,若非如此,衛氏兄妹也不會遭了無妄之災。皇位的爭奪從來都是殘酷得很,三皇子也罷七皇子也罷,對普通百姓卻不會有多大差別。
不過,沈氏皇族居然和落霞派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斯年倒不覺得有多少奇怪的。大盛朝這麼大的疆域,只有落霞派這麼一個修仙門派,雖本來就靈氣匱乏資源貧瘠,但修士的力量再大,也是有限,若沒有資源養著那些修士,要修煉有成實在是天方夜譚。
這時候的斯年,正準備去找落霞派的掌門人聊一聊天。
嗯,同時,葉妤和孟錦已經進了宮去同皇帝並皇后一群人談話——以皇后要見鎮北將軍嫡女的名義。
君清明和秦夙夷正在七皇子府中同那位七皇子好好溝通。
斯年分派到的工作便是到這落霞派來,應該算是最輕鬆的工作了吧?只要暴力壓制迫使從命就行了。
以他面無表情時冷若冰霜銳意逼人的模樣,最適合來做這樣的事。
斯年一接近落霞派,取下障息佩,屬於三寶境中期的氣勢猛然間釋出,劍修本就比尋常修士氣勢更加可怖,果然,瞬間就有幾道人影落到了他面前。
“不知前輩駕到,落霞派姜南有失遠迎。”
斯年看向面前這鬍子花白的修士,結丹中期的修為,衣袍雖是素色,卻透著幾分低調的華麗,不過卻並非法器一類,只是尋常人類所著的布料,倒是看來就價值不菲。他身後四個築基期的修士一個個也同樣衣著簡單,其中一名修士腰側系著一塊玉佩,通體晶瑩,十分不凡。
看來,這小小的落霞派一眾修士修為不是很高,倒是被凡人供養得相當精細,尤其其中一名築基期的中年修士,面如金紙,神情矜驕,連故作恭敬都已是不會了。說是修士,莫說修仙了,這心境就差得遠,說來也不過是心系紅塵的半俗人罷了,否則哪怕大盛國靈氣匱乏,也不至於連修為稍高一些的修士也如此少見,怨不得那兩個煉氣修士會受那皇帝驅使,試圖用引雷訣殺死衛氏兄妹。
“哐當!”斯年將那戚沛和水松宜的佩劍丟在地上,這兩柄劍甚至算不上飛劍,在凡俗世界中或可稱得上神兵利器,但在修士看來就有些寒磣了,不過這兩個人佩劍也只是作為裝飾,又不會劍訣,所以根本不在意這劍好是不好。
姜南神色一變,“前輩恕罪,想是戚沛和水松宜冒犯了前輩——”
那神情矜驕的築基修士已是叫出聲來,“是宜兒的佩劍!”水松宜是平日裏最得他歡心的弟子,一見這佩劍就知道他們二人多半已遭不測,猛然間瞪向斯年的眼神就有幾分不善。
斯年心中好笑,恐怕這築基修士常年偏安一隅,竟是養成了這般氣性,修真界強者為尊,他竟是不知道自己隨手一劍,便可毀了他們整個山門嗎?
“一良!趕緊住嘴!”姜南厲聲道。
斯年冷冰冰的眼神看向那沈一良,師兄說過,若是這些人心中不服又或有所怨憤,全部殺了也是無妨,畢竟落霞派的聲譽還真不是那麼好,從戚沛和水松宜身上搜出來的東西更是說明了這一點。
這修仙門派打著順應自然清靜無為的旗號,實則暗地裏為沈氏皇朝做了不少事,因無其他門派制衡,為收一弟子斷其紅塵殺人全家的事情都做過,不過是表面光鮮假作清高罷了。
斯年看向沈一良的時候,沈一良這才心下恐懼起來,那樣恐怖的氣勢,他生平從未見過!
沈一良出身皇室,當年生母雖只是個宮女,但他好命,竟是萬里無一的可修仙資質,七歲入了落霞派,從此比任何皇室子弟都要高貴幾分,除了掌門姜南,幾乎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中,這大盛國修士稀少,他橫行霸道慣了,還從未見過結丹期以上的修士。
姓沈,想必與皇室有關,那些齷齪事情若沒有他參一腳才叫奇怪。斯年輕輕一笑,只抬了一抬手,沈一良尚且不曾反應過來,瞪大著眼睛還未感到疼痛,就已經身首異處!
“我今天心情還不算壞,便讓你死得痛快一些吧。”
一時,落霞派的修士人人驚恐,這才意識到面前這位強大的高階修士來者不善!
姜南感覺沈一良的鮮血緩緩流淌,快要濕了他的鞋,卻連動也不敢動,背脊整個兒都汗津津的,只低著頭道:“還請前輩恕罪……”
“不過一小小築基期的修士,也敢如此放肆,真是不知所謂!”斯年冷冷道。
雖如此說著,他卻觀察到姜南身後的幾個修士在沈一良死之時都不約而同露出解恨的表情,看來這沈一良平日裏還真不是什麼好人,人緣真是糟透了。
“走吧,我有些事要問你們。”
姜南連忙彎著腰恭敬道:“前輩,這邊請。”服帖得很,他可不像沈一良那樣不識時務。
落霞派雖在南陲,但樣樣都要用最好的,這入了山門,只見漫山遍野的粉色桃花繽紛絢爛,風中飄來淡淡的香氣,清新至極。這裏竟有一個小小的靈穴,算得是一個小型的洞天福地,只是比之那些稍大的門派,自是差上許多,不過落霞派在此經營上千年,倒也有些氣象。
用來會客的大堂建得相當寬闊精緻,一桌一椅皆是華貴非常。
喚上一弟子送上最好的春茶,整個會客堂內便鴉雀無聲,斯年不說話,他們一個都不敢開口,顯然一出手就殺了沈一良大大震懾了這群平日裏目中無人偏安一隅的修士。
“聽聞,你們落霞派與大盛皇室有些關係?”斯年淡淡問。
姜南趕緊答:“原並無關係,只那沈一良乃是大盛朝皇室子弟。”
“哦,那倒是巧了。”斯年看向他,“既如此,那大盛朝誰坐那個位置與你們全無干係?”
“是。”姜南低頭應道。
斯年放緩了聲調,“莫要再打什麼其他主意,我朋友六人如今在大盛朝境內,無一不是元嬰以上的修士,非是你們一個小小落霞派可以抗衡的,可聽明白了?”
姜南渾身一震,六個元嬰以上的修士!這在整個北域都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他們落霞派向來敬仰羡慕的覓仙宗只有三名元嬰修士便可稱霸北域,這面前這少年看著年紀如此之輕,居然是元嬰期的修士!且共來了六人!
“不知前輩可有什麼吩咐我落霞派的事情,我落霞派定當從命。”姜南深吸了口氣,顫著手道。
畢竟,他們落霞派似是得罪了面前這位大修士,而這些元嬰修士,只需抬抬手,這好不容易發展了千年的落霞派怕是頃刻間就得灰飛煙滅。
“倒還真有一事。”斯年微笑道,手一伸便有一物落入這會客堂正中的匾額之中,“這是影生霞,怕是你們都不曾見過。有了這東西,自可將你們的一舉一動都記錄下來——放心,我對你們平日裏的言行修煉皆無興趣,不過近日我有個大對頭的手下恐怕會路過此地,只要你們安安全全地將他送走,自不會有事。”
姜南心頭一跳,忙道:“不知那人——”
“放心吧,那大對頭卻不會親自來,來人多半只是結丹期的小修士,打探消息而已,你無需太過擔心,想來以薑掌門的本事,這算不得什麼。”
姜南知道此事自己拒絕不得,結丹期的小修士?他苦笑,自己修煉了近千年,也不過才是結丹初期而已!這話隱含警告,若是他辦壞了,那結丹修士暫時對面前這位大修士構不成威脅,面前這位卻可通過影生霞知道自己的舉動,片刻就可滅自己滿門。
“前輩放心,此時必定辦得妥當。”
斯年滿意地點點頭,拋出一個匣子,“懂事便好,此物便當做見面禮吧!”話音剛落,人已徹底消失不見。
這樣神鬼莫測的神通讓堂內其他修士皆露駭然之色,因他們再感覺不到任何斯年的氣息。
姜南看著手中精緻的紫檀木匣子,輕輕一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周遭的幾名修士同樣心頭一跳,“掌門!”
匣中是一柄寶光繚繞的寸許小劍,卻是一把正正宗宗的飛劍!且劍身如水鋒銳無匹,只看品相便知是一把上品法器!
以落霞派的偏僻,又無多少底蘊,何時見過這般的寶貝,這才一個個看傻了眼。
姜南故作鎮定地合上盒子,心頭的那一點憤懣頓時拋到了九霄雲外,就算沈一良給了大家錦衣玉食又如何,到底比不得修士夢寐以求的法器,更何況,還是上品。
見鬼的沈氏皇朝,就算是改朝換代,也是全然不幹他們的事!
“今天的事莫要聲張。”姜南清了清喉嚨,努力掩飾臉上的喜色。
眾修士頓時頭如搗蒜,目光炙熱。
他們都不知道,這樣的一把劍,斯年一個下午便可鑄出好幾把,在他看來實在是可以隨意丟在地上的貨色罷了。
哄住了落霞派掌門,甚至無需大開殺戒,到底讓斯年心情不錯,正想回去,就聽到一陣哭聲。
“咦?”他皺眉朝一個方向看了看,應是落霞派中沒錯。
那哭聲並非那種細弱零碎聽得讓人心肝兒顫的那種,而是相當豪邁地嚎啕大哭,斯年想了想,腳步還是忍不住朝那邊去了。
一座華麗的宮室,一道緊鎖的門,斯年皺皺眉,破開那粗糙的纏縛符,門應聲而開,然後——
他完全怔在那裏……
門內有個正在大哭的是沒錯,而且,還是個少年,看來只有十三四歲,尤帶著幾分稚氣,最重要的是——他不、著、寸、縷!
斯年趕緊閉上眼睛,抬腳就想走。
“救命!”那少年不知怎的就到了他的腳下抱著他的小腿。
斯年頓時有寒毛直豎的感覺!
臥槽!要不要這麼狗血!
趕緊從乾坤袋中拋出一件衣服蓋住那少年,才敢朝他看去。
少年笨拙地套著斯年那件對他而言太過寬大的青衫,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還帶著幾分水意,那稚氣的面龐還是讓斯年有些許的心軟,這看上去全然還是個孩子啊!
等一下,這面容怎麼略眼熟,尤其是這眼珠子亂轉的時候……
斯年正皺起眉回憶,就見那少年抓著他的衣袍下擺道:“大哥哥你快救我出去吧,之前有個壞人抓住我說要吃掉我嗚嗚嗚——”
……臥槽,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到引人往邪惡的地方想好嗎?!
斯年只得先抓起他離開了落霞派,唔,等一下,方才那是良省殿,恐怕是那沈一良的住所,他就說了嘛,那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只飛了片刻,斯年就見到懷中的少年已經暈了過去,面色慘白,長長的眼睫微顫,甚至還帶了一滴未落下的淚珠。
唔,到底在哪里見過呢?
邊想邊行,不多時就回到了許府,隱在暗處,就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正在念——
“……衛氏君喬賢良淑德、嫻雅貞靜,特賜七皇子奚為正妃……”
斯年腳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才走了這麼一會兒,葉姑娘怎麼就要去嫁給那七皇子,噢,不對,是弄個皇后回來當?
不過,這倒還真是個最佳的控制皇帝方法,以葉妤的彪悍,絲毫不會有人擔心這七皇子當了皇帝能欺負得了她。
葉姑娘,你辛苦了!
咦,等會兒,他想起來了!他曾經被凰翧抓住之後在鳳梟宮見過這少年,他站在殿中開口說過話,似乎是叫什麼闕翎!奇怪啊,既然是凰翧的手下,怎會出現在這裏,還流落到一個築基修士的手裏差點被……呃,雖然他沒搞清楚那個吃是真吃還是那個吃,畢竟,這少年的原身定然是一隻鳥吧?
等斯年溜回棲梧院,就聽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師弟,怎麼出去一趟還帶回了什麼不清不楚的東西?”
一抬頭,就看到了君清明陰晴莫測的面容,那眼神既兇悍又暴戾,讓斯年心頭一寒。
一低頭,臥槽,什麼時候這孩子的衣服都滑落了一半露出赤`裸白皙的胸膛和筆直修長的一條腿啊!
這一看就裏面什麼都沒穿啊混蛋!
尤其,這孩子身上的衣服還、是、他、的!
尼妹的坑爹!
作者有話要說:闕翎:大哥哥救我嚶嚶嚶嚶(撲過來)
斯年:……
師兄:你帶回了什麼不清不楚的玩意兒!(冷笑,你死定了師弟!居然是個沒穿衣服的美少年!)
斯年:師兄你聽我解釋!QAQ
以下省略XD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