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啊,”方箏想也不想就回答,然後才反應過來似的,“等等,你什麽意思?”
電話那頭的江洋敏銳地感覺到對方的敵意,連忙解釋:“我哪有什麽意思,剛才遊戲裡僵屍不說跟你以結婚為前提嘛,我就好奇你倆發展到哪一步了,好獻上祝福啊。”
“滾蛋!”要說之前方箏跟江洋客氣那是礙於兩人尚算融洽的唯一一次面基以及剛認識那會兒某段不能言說的曖昧,那現在他不準備再給對方這種特殊待遇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就必須見光死,所有人看完我除了失望就是絕望?”
“我沒……”
“沒你媽了個……”呼,買賣不成仁義在,還是別罵太難聽了,咳,“沒你妹。那天跑的多快你自己心裡有數,我就不信你大老遠過來隻為呆半天。不就是看完我毀三觀然後跑了麽,靠!”
這是方箏後來想通的。
因為總覺得那天的見面哪裡感覺怪怪的,然後閑了就想閑了就想,忽然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無師自通。也就是那以後,他心裡對瘋子存下了那麽一丟丟的怨氣。當然他知道這不能全怪對方,正常審美的男人都會有這種反應,況且瘋子表現的還十分有風度,他該燒高香了。可前提是某人得把這事兒掀過去啊,時不時的非過來戳他一下,尤其是格外關心他和小鳥的進展,這不擺明拱火麽,怎的,你看不上就不許別人看上啊,他方箏就是胖成豬八戒,也沒準備再挑戰你這嫦娥,你跟著操哪門子心!
心照不宣卻又小心躲避的話題忽然被赤裸裸攤開,江洋錯愕,一時沒了聲音。
方箏爆發完,舒坦了,才感覺到氣氛的僵硬和尷尬。於是這貨又開始反省,是不是話說得有點過了,如果江洋一個怒直接掛電話,這都一個團的,以後還怎麽一起玩啊。
“對不起……”以為會掛電話的人忽然道了歉。
微妙的安靜在電話兩端蔓延,可這一次的安靜卻不再是尷尬,而更像一雙大手,慢慢撫平那些藏在心底的疙疙瘩瘩。
長舒口氣,方箏很認真地說:“這就提醒你,網絡有風險,約炮……啊呸!面基需謹慎。你要早問我要照片,哪還有後面的驚魂時刻。”
這回可輪到江洋喊冤了:“我怎麽沒問,你一直死活不給好不好!”
方箏哪能示弱:“那你就應該從中悟出我是個醜男的真理,不然不就像你一樣到處散照片了!發傳單似的!”
“我去,那萬一是你美得不輕易示人呢!”江洋的理論一向是,“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
方箏歎為觀止:“你到現在沒得病真是老天爺眷顧。”
江洋黑線:“不用這麽狠吧……”
“其實,”方箏想起曾經差一點發給對方照片的事,忽然覺得真是冥冥中早有注定,“我真發你照片了,哪知道那時候也和小鳥聊著呢,錯發到他那兒去了。”
江洋覺得自己聽見了天方夜譚:“這……他媽也可以?!”
方箏摸摸鼻子,也覺得這事兒有點尷尬:“然後小鳥說他要是我就不發那張,但問題那張已經接近本人原貌裡最好看的一張了,所以……”
“等等,”江洋有點疑問,“他直接和你說那張太醜,不能發?”
“那倒沒有,要不說說話也是一門藝術呢,人家的藝術甩你好幾條街,”所以直到現在方箏還記得很清楚,“他說人們對照片總是比對本人苛刻。”
第92章 各路冤家
江洋和小鳥雖說一個團,可實際上接觸並不多,小鳥給他的印象除了冷淡孤傲就是面癱毒舌,可即便是毒舌他也只有圍觀的份兒,很少體驗,因為小鳥就沒怎麽和他說過話。他們倆不是一路人,從認識第一天江洋就知道。他是那種不管喜歡不喜歡熟不熟都願意把氣氛弄得熱熱鬧鬧的,把人們弄得開開心心的,這可能和他做生意有關,生意人嘛,總要八面玲瓏。可對方顯然是那種我喜歡你我就搭理你,不喜歡你我連看都不看一眼的款,這樣的人能和賤頭賤腦的方箏搭上,江洋覺得自己沒辦法理解。
其實他不能理解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當初小鳥是真的覺得方箏醜才不讓他發照片,還是故意不讓他發就為給自己個驚嚇,然後自己迎難而退,他順勢逆流而上。雖然這想法有點陰謀論,但總覺得不能百分百排除此可能。還有就是小鳥既然已經看過了方箏照片,為什麽還會和他好呢?不要和他說什麽日久生情愛一個人就該愛他的靈魂什麽的,這一套現在連女人都只能忽悠住20歲以下的了,更別說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可要說另有所圖?他還真沒看出來一個死宅窮胖子身上有什麽可圖的。
是啊,就一個死宅窮胖子,距離面基都過去那麽久了,怎麽反而越來越放不下呢……
“喂,你還在嗎?”電話那頭忽然出聲詢問。
江洋連忙甩甩頭,拉回注意力:“在,在呢。”
“哦,那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掛啦,剛才有個電話進來找我。”
白浪費表情了=_=
“你掛吧。”江洋這話說得有氣無力。
嘟嘟嘟——
那頭掛得到是乾淨利落。
沒好氣地把手機丟到床頭櫃上,江洋伸開雙臂呈大字型讓自己陷入柔軟的水床裡。
晶瑩剔透的水晶燈掛在天花板上,映出無數個落寞老男人的身影。
……
方箏說有個電話進來不是假的,要不是這個電話,他或許真會跟江洋再嘮上一嘮。不知怎麽的,橫亙在倆人之間的那層紗一戳破,反而自在了,他也不準備再和對方糾結兩個人那段黑歷史,而是想拿出團長身份和對方端端正正交談一次“劃水問題”。不是他多心,而是那貨最近下本真的心不在焉完全劃水!這比面基後落跑還要令人發指一萬倍!!!
不過某好久不見的家夥一個勁兒電話騷擾,團員劃水的問題只能先放一邊。
或許是久打沒通,方箏正要回撥電話,那頭已經發來短信——
【我和那狗人分手了】
方箏不知道苟小年要看到這短信什麽心情,反正他是覺得那倆人半斤八兩,從朋友的角度上講,都是狗人!
退出通訊錄,方箏也改為短信回復——
【你要堅信下一個狗人會更好的。】
等了兩分鍾,等來回復——
【把男朋友介紹給閨蜜的都是2B。】
嘿,我這暴脾氣!
方箏感覺自己快把手機摁碎了——
【你要是老年癡呆我就提醒提醒你,咱們仨認識的時候你倆還沒搞到一起呢!而且我不樂意,是你非說要多認識人才能轉運!!我當時就該拿個錄音筆錄下來!我草你菊花……】
寫到最後方箏整個人都在抖,所有的文學素養都貢獻給這條短信了,連串的國罵隨著他翻飛的指尖噴薄而出,都不帶重樣的。可或許是這條長短信寫得太久,沒等他罵完,發送,對方的第二條已經悄然抵達——
【他害我把你弄丟了。】
要不說這混社會的手腕就是高呢,一句文藝腔,把他所有國罵都掐死在了搖籃裡。
點上根煙,方箏一邊吸著一邊把剛剛編寫的那些都刪除,然後靜默半晌,重新寫——
【丟就丟吧,咱倆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徐迪再沒回。
方箏知道,他徹底失去這個朋友了。不,早在徐迪和苟小年交往的那一刻,他們就不可能再成為朋友了。只是從前的他認為這是友情比愛情脆弱,現在的他卻發現藏在那些狗屁倒灶的男男關系下更為根本的深層原因,就像他和徐迪說的,他們不是同路人。
古人雲,道不同不相為謀。哪怕他和徐迪從高中就認識,他卻也只能同對方吃吃飯,喝喝酒,有時候甚至沒有話題,只是埋頭吃喝。他和苟小年就更不用說了,如果說和徐迪還有青蔥話題可聊,有學生時代可供回憶,那麽和苟小年就真是你看我我看你,相顧無言了。
朋友是可以一起玩一起鬧一起分擔煩惱分享快樂的,比如鬼服兵團裡那些人,就算沒見過面,也是彼此最可靠的夥伴,他們會因為438的期末考掛科而擔心,會因為血牛研究生畢業論文獲了獎而雀躍,會因為全團第一個拿下新本而興奮,會因為戰友被人欺負了而憤慨,甚至對於瘋子,他也會因為和對方的疙瘩而耿耿於懷,因為冰釋前嫌而渾身輕松。可就在剛剛,當他看到徐迪說把他弄丟了的時候,他沒有難受,也沒有快樂,他的心底一片平靜。
遊戲是他生活的全部,起碼是90%,可是徐迪無法理解遊戲帶給他的快樂,就像他無法理解徐迪侃侃而談的那些光怪陸離的生活。朋友不是這樣的。他想要朋友,因為他太孤單了,可其實徐迪和苟小年都不是朋友……只是熟人。
一根接一根抽煙的方箏不知道,此刻,就在他的門外,也有一個人坐在樓道裡抽煙。後來煙抽完了,他便把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手機放進口袋,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沿著來時的樓梯,靜靜返回。
處朋友也講緣分,相遇是緣,相處是分,有緣無分,強求不得。
……
一晚上跟兩個冤家攤牌,團長脆弱的心臟就像用火烤過的玻璃球,裡面布滿了細碎的裂縫。怎麽辦?當然是有煩惱找小鳥,我不睡你也別想睡,男朋友嘛,就是用來共患難的——
【睡不著睡不著睡不著睡不著……打滾……】
戀人的回復永遠像網上手機話費閃電充——
【眯著。】
你個沒良心的貨去死吧TAT
【好。】
團長終於絕望,狠狠把手機關掉,然後關燈睡覺!
明天早上某人別想再聽見他甜美的聲音!!!
越冬網吧裡,二老板放下手機,露出漂亮虎牙,繼續操縱小僵屍刷怪,畫面下方的某大石頭旁邊,則坐著個小奶媽,不加血,也不打怪,就那麽坐著,太上皇似的。
……
睡前想太多,導致團長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比如自己變成了圓白菜,還被無數渣男踢來踢去等等。由於不是十分美好的夢境,團長決定忘掉它。
雖然關了手機,但已經固定的生物鍾沒有放過方箏,他還是早早的起來,早早的出去跑步。現在他已經可以堅持跑下來而不是夾雜步行了,甭管跑的速度快慢,起碼也算進步。
回家洗完澡後,反正幾乎帶著朝聖的心情踏上電子秤,而對方也沒有虧待他——比上個星期又瘦了2.5千克!
尼瑪5斤啊!5斤要是買豬肉得有多大一塊啊!!!
方箏激動得熱淚都有些盈眶。
要不說這減肥就得管住嘴邁開腿呢,從跑步到現在,他已經瘦了快二十斤了!
當然,一個姑娘瘦二十斤估計整個人都要變樣,但這二十斤對於團長來講,雖然不能說忽略不計,卻也只是體積稍微削減了一點。證據就是他以前的衣服依然在合身范疇,頂多不再那麽緊繃,前後都能有些空隙了=_=
不過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嘛,起碼現在的他一口氣上五樓,不用呵斥帶喘的了!
夢裡變成圓白菜的鬱悶被5斤的快樂成功擊退,團長哼著小曲兒上線,沒想到還一個驚喜在等著他——
有奶就是娘昨天數次跳崖失去的經驗漲回來了!
方箏自然不會天真地認為遊戲代理忽然良心發現回檔了,那就只剩下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