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3
王殷成覺得劉恆最近不太對,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表情神態眼神都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王殷成總覺得劉恆好像在搗鼓什麼事情。
王殷成有一次把劉恆按在牆上嚴肅問了一句,卻換來劉恆詫異的神色,王殷成一想還以為是自己最近學校生活過多了,性格活躍了一點開始疑神疑鬼了,暗地裡還自責了一把。
但是在王殷成看不見的角落裡,劉恆和謝暮言確實槓上了。
謝暮言是王殷成在學校的研一小老師,陳主任經常不在,謝暮言在王殷成的課題上幫了不少忙。
王殷成覺得謝暮言為人很不錯,那種真誠不是裝出來的,對自己確實很關心,所以兩人私底下關係很好,王殷成有時候還請謝暮言在學校食堂吃飯,謝暮言把自己在哥倫比亞的讀書筆記拿出來和王殷成分享。
在王殷成看來,謝暮言是非常有主見和膽識的人,尤其對國際政治有自己非常敏銳的觀點,往往王殷成說一個自己的想法,謝暮言要麼能夠接著繼續說出很多見解,要麼拉開王殷成的視線,讓他看到更寬泛的一些東西。
和謝暮言接觸多了之後,王殷成有時候和劉恆聊天難免提起謝暮言和謝暮言的一些觀點。劉恆表面上不動聲色不讓王殷成發覺什麼,暗地裡卻真是恨不得把謝暮言千刀萬剮了!!
劉恆週五的時候固定去學校接王殷成,王殷成那個點有時候會有陳主任的課,王殷成在裡面上課,劉恆就在教學樓外面等。
等王殷成的過程劉恆永遠會遇見謝暮言,要麼捧著書走過,要麼被幾個學生圍著問問題,有幾次還看到在燈光球場和學生打球,劉恆就冷眼在外面看著,看謝暮言和學生侃侃而談,打球的樣子也是意氣風發,只是向劉恆投射過來的視線帶著挑釁。
偶爾謝暮言也會走過來,問劉恆:「等他?」
劉恆冷冷看著謝暮言,道:「你不也是麼?」
謝暮言笑了一下:「我不需要等,我想見他在學校裡隨時都可以見。」
劉恆不再和謝暮言說話,轉開視線就當看不到這個人,謝暮言兀自在旁邊道:「把自己手裡的生意放下不管值得麼?任憑哪個大老闆都不可能放下自己手裡的生意,你當初帶著誠意加把勁完全可以追到手,值得麼?」
劉恆回了一句話,和說給rose聽的那句一模一樣:「值不值得,不需要你來評價。」
王殷成下課從教學樓走出來,身影擠在人群裡,拿著書邊走邊喝身邊的同學說話,唇角勾著淡淡的笑,謝暮言側頭看著王殷成,道:「你看,他很喜歡自己的專業,他懂政治懂經濟聊民生連八卦緋聞他都看,你們平時能有什麼共同語言?我和他緊緊聊一個哥倫比亞的圖書館就能聊半天,你會什麼?做生意?和各行各業的老闆吃飯?紅酒還是錢?你們能聊什麼,如果沒有兒子,你看你們能有多少共同語言?」
劉恆冷冷看謝暮言,脊背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閉嘴。」
謝暮言輕笑了一下,王殷成剛好回頭,看著謝暮言點了點頭,朝劉恆這邊走了過來。
「夜宵?去學校食堂買豆沙圓子,豆沙上次不是說好吃的麼。」
劉恆點點頭,睥睨了謝暮言一眼,轉身的時候握住王殷成的手,王殷成對謝暮言道:「我們去食堂,一起?」
謝暮言道:「剛好,我也餓了一起去。」
九點半的時候學校裡晃悠的人不少,很多人打完求去教室看書,或者看了一輪書出來晃悠散步,大操場前面的走道有很亮的照明燈,劉恆和謝暮言各自走在一邊,王殷成走中間,正和謝暮言說著最近手裡的論文。
謝暮言和王殷成討論地很認真,劉恆沒有說半句來打擾,半張臉隱沒在昏暗中看不清楚,快到食堂的時候王殷成才想起劉恆來,連忙轉頭道:「你餓麼?」
劉恆搖頭道:「我不餓,你餓就吃點再走,或者買好了帶回去和豆沙一起吃。」
王殷成一聽豆沙就來精神,快步朝食堂走,劉恆和謝暮言跟在後面,兩人同時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看著王殷成的身影。
謝暮言剛想開口諷刺劉恆一句,劉恆卻快了一步,道:「除了和他相同的專業技能,其他的,他看都不會多看你一眼。」說完劉恆上前快步追上王殷成.
謝暮言的腳步一頓,看著劉恆的身影,雙眸沉了沉。
陸亨達給劉恆出主意:「要我就直接打包送出國,神不知鬼不覺,管他什麼背景!!先送出去眼不見為淨再說!!阿恆我要是你,我才沒那個閒蛋工夫和他慢慢扯!!」
劉毅轉頭看了陸亨達一眼,只說了兩個字:「蠢貨。」
陸亨達本來側躺在劉毅家的長沙發上,吊兒郎當的樣子,聽到劉毅罵了一句,一下子坐起來,怒視道:「我說的有什麼錯?」
劉毅看了看陸亨達沒說話,劉恆道:「王殷成本來就不知道謝暮言的事情,謝暮言現在只是他的老師,他如果知道了,對我有什麼好處?把人往別人那裡送?」
陸亨達:「真看不慣你們這種拖泥帶水的做事方法!」
劉毅開口,又是兩個字:「笨蛋!」
陸亨達:「唉,你夠了啊!!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他麼自己最近做的什麼事情需要我和你弟報備一下麼?或者直接打電話給你們家老爺子?」
劉恆聽出不對勁:「什麼事?」
劉毅皺眉朝陸亨達看了一眼,示意陸亨達閉嘴,陸亨達被人觸了逆鱗,用一種你不讓我爽大家乾脆一起不爽的表情回視劉毅一眼,道:「你嫂子還沒有,已經快現有侄子了。」
劉恆:「……」劉恆朝劉毅看,劉毅側眸回視,一點沒有心虛的樣子,在劉恆面前一直都是大哥的范兒,根本也不知道心虛兩個字怎麼寫。
劉毅道:「我找了個代孕機構。」
劉恆一口吐沫差點嗆死,抬眸詫異道:「什麼?」
劉毅看著劉恆,平靜的點頭道:「本來想等成功了再說的。」
陸亨達在旁邊哼了一句:「阿恆當年砸了幾百萬,再加上有王殷成這種代孕夫中的極品,還有一個長得像媽的豆沙包子,我就看你這次砸多少錢!!沒個一千萬你好意思開口。」陸亨達嘴巴就是賤賤的,和劉恆說話賤,和劉毅說話更賤,最近發展到和王殷成說話也賤了,只是王殷成有豆沙要疼要寵,懶得和他囉嗦。
劉毅見陸亨達都把事情說出來了,乾脆也不隱瞞了,反正也沒有外人在,乾脆道:「我托了一個朋友,也是你當初那個機構。」
劉恆下意識問:「多少?」問完之後果斷閉嘴了,這種買東西的口氣是相當不應該的,即便是代孕,孩子也不應該被歸類成商品。
劉毅毫不隱瞞:「一千五百萬。」
劉恆:「……」
陸亨達本來都想躺回去了,聽到劉毅的話差點從沙發上滾下去:「什麼?你瘋了?!你打算生幾個??」
陸亨達隨口一問,劉毅卻認真回道:「我的希望是雙胞胎。」
劉恆、陸亨達:「……」
陸亨達:「雙胞胎?你以為雙胞胎說生就生啊?!」
劉毅:「分開生也一樣。」
陸亨達:「……」
陸亨達之後有事先走了,王殷成在學校沒回來,豆沙被劉恆帶到劉毅這裡玩兒,晚上就睡在小房間裡,兄弟兩人坐在大陽台的籐椅上喝酒。
劉恆喝了一口啤酒,坐在陽台上看著不遠處道:「為什麼這樣?」
劉毅晃著手裡的啤酒罐子道:「我今年34,再幾年40了,單身一直是大方向,我這幾年也嘗試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但一直都沒有,如果沒有合適的人我也沒辦法勉強。代孕是最好的選擇,有孩子……我覺得還不錯。」
劉毅腦海裡突然冒出豆沙小時候的樣子,渾身都是圓溜溜的,手胳膊腿都是肥嘟嘟的,臉蛋鼓鼓的,小屁股也是鼓鼓的,剛會說話的拿回瞪著大眼睛看自己,叔侄二人兩兩瞪著眼睛看很久,豆沙突然伸出小藕臂,朝劉毅抓了抓,嘴角邊冒著口水邊道:「大……波……大……波……巴……巴……」
又或者豆沙小時候被欺負哭了,劉恆不在,豆沙哭著跑向劉毅,抱著劉毅的腿哭得稀里嘩啦,要抱抱,「大伯大伯……」
劉毅嘴角勾出一個弧度。
劉恆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現在讓我選,我是絕對不會代孕的,當年的選擇是個錯誤。」
劉毅一陣見血:「對你來說是個錯誤!人沒有辦法後悔,你的後悔只是因為你對弟媳的事情很在意,你覺得是自己的選擇造成了當年的錯誤。」
劉恆點點頭,喝了一口酒:「對。」
劉毅繼續道:「所以我不會讓自己犯這種錯,我會找值得信任的代孕者,自願而不是被迫。世界上也只有一個王殷成,不會有第二個這麼巧的事情。」
劉恆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真遇到那麼一個人呢?」
劉毅轉頭看劉恆:「這樣的機會千萬分之一,你已經把那千萬分之一佔去了,我估計沒這機會了。」而且就算劉毅會像劉恆那樣愛上那個人,但那個人也會像王殷成那樣坦率沒有顧忌的和自己在一起麼?
未必吧。
劉恆:「真打算生兩個?」
劉毅:「多生兩個有什麼不好?」
劉恆:「親自帶很累的。」
劉毅嘴角還勾著,好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沒關係,我會主動向華榮遞交辭呈的。」
劉恆看著劉毅,慢慢道:「真的假的?」
劉毅沒說話,沒有回答劉恆,但事實上劉毅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對未來非常美好的宏觀構圖,怎麼和家裡說,如何安排工作,要買什麼樣的房子,請什麼保姆,怎麼安排,需要不要金燕過來幫忙,以後豆沙會不會喜歡弟弟妹妹等等等等。
就好像滿心期待的,不止是一個孩子,還有劉毅自己的新生活。
單身三十四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厭惡過自己一個人,好像每天從公司回來只要一個人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於是最近他總是打電話讓劉恆帶豆沙過來小住。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從知道劉恆卸任總裁的原因開始?還是從看著王殷成和劉恆布上紅毯時開始?還是王殷成在婚禮對劉恆說那句『我愛你』開始?亦或者,從最早之前,豆沙還是個小布丁點圓溜溜的胖娃娃,拽著自己的腿委屈的喊抱抱就開始了?
大概都有吧。
他身邊結婚的朋友有不少,單身主義的也有不少,但劉毅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家庭,從分走向合,那麼自然美好讓人羨慕。豆沙包子可愛堅強,王殷成從容淡定,劉恆堅定執著,這樣的幸福怎麼都羨慕不來,剛剛好三個人,每個人都努力活著,他在旁邊看著,除了羨慕沒有其他。
劉毅最近工作的心性都淡了,坐在辦公室裡吹著冷氣都覺得無聊,桌子上一摞的文件要看一大堆的會議要開,乏味之極,每週總有那麼一兩天是在酒桌上,不是把別人喝暈,就是把自己喝倒,醒來的時候永遠一個人,自己倒水喝,自己洗澡睡覺,第二天照樣醒過來。
每天都是活著,好像也只是這麼活著。
劉毅想得有點出神,劉恆突然拍了拍劉毅的肩膀道:「不管你怎麼選擇,我都支持你,你是我哥!」
劉毅轉頭看劉恆,點點頭道:「我知道。」
而王殷成那頭在教研室,看了一會兒文獻資料正坐在那裡喝茶休息,謝暮言走了過來,兩人聊了一會兒。
謝暮言的話題一轉,突然道:「你愛人很關心你。」
王殷成聽到謝暮言扯出這個話題,微微愣了一下,很自然笑道:「都說了是我愛人了,當然是關心的了。」
謝暮言:「很開心吧?」
王殷成的性向和婚姻問題在學校裡都是公開的,老師同學都知道,沒有人惡言也沒有人瞧不起,至少和王殷成熟識的人都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反而很羨慕王殷成工作過一段時間後來上學,家庭孩子都圓滿了,非常幸福。
王殷成唇角的笑意加深,點點頭道:「嗯。」
謝暮言擺出和王殷成自然聊天的姿態,隨口問道:「他對你好麼?」
王殷成:「當然很好。」
謝暮言:「哪方面?」
王殷成想都沒有想,直接道:「各方面吧,他以前比較有錢,我原先以為他是個商人,和人說話的時候會擺出什麼姿態出來,後來發現不是,他這個人天生就那樣,看誰的表情都是那麼不冷不熱的。你也知道現在養一個孩子多麼不容易,劉恆都是自己親自照顧孩子,保姆就打掃下房間買買菜,我之前一直以為劉恆工作忙,飯菜什麼的都是保姆做的,結果我兒子說,都是劉恆自己做的。豆沙口很叼,其他人做的東西不好吃他一嘗就吐掉,劉恆做的東西再難吃他都吃。你知道麼?劉恆以前是怎麼管教孩子的?我第一次看到都要笑死了。』
謝暮言:「什麼?」
王殷成眼裡都是光彩:「他去電商城批了一箱鍵盤,豆沙不聽話就讓孩子去跪鍵盤!自己反省!」
謝暮言挑眉:「跪鍵盤?」
王殷成點頭,嘴邊的笑意更深:「是啊,其實劉恆一個男人照顧孩子很不容易。男人沒有女人那麼細緻,不會面面俱到體貼孩子,劉恆平時又凶板著個臉,也不怎麼寵孩子。不過劉恆很好,真的很好,我不知道……恩,該怎麼形容他。和他在一起會很開心,覺得每一分鐘都好像過得很充足,不會有一個人很寂寞的感覺。」
謝暮言就好像來了興致,問道:「你什麼時候愛上他的,或者怎麼愛上的?」
王殷成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手腕,道:「我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最開始動搖的時候應該是劉恆和我說他打算放棄家族事業吧,那時候真的挺吃驚的,覺得他簡直就是瘋了,瘋子一個。後來和他在一起走得挺自然的,每天一起帶孩子,他送我上下班,好像都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然後冬天他就求婚了,在機場裡,我們第一次遇到的地方。那地方有什麼意義啊,他挑那個地方,他哪怕找個什麼雪地擺蠟燭都比那裡好啊。」王殷成眼裡表情上滿滿都是笑意,情緒渲染整個教研室,讓謝暮言心裡暗自一頓。
「答應了?」
王殷成:「當然答應了。都緊張死了,咖啡店還有其他人都看著,劉恆聲音那麼大,我當時恨不得拉著劉恆找個地縫鑽一下,戒指一把奪過來就答應了,就想著趕緊走吧趕緊走吧。」
謝暮言眼睛瞇了瞇:「你當時……就確定是他了?」
王殷成點頭:「是他了,沒錯的,當時劉恆說出來結婚的時候我特別緊張,有種做夢的感覺,心裡狂跳。」
謝暮言笑:「狂跳就確定是他了?」
王殷成:「肯定是他了,過了這麼多年白開水一樣的日子,只有和他還有豆沙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覺得每天都很期待第二天,每天都過得很好。」
謝暮言道:「很愛他?」
王殷成笑:「對,很愛他。」
謝暮言嘴角咧出一個弧度:「怎麼願意和我說這些,我以為在學校裡,你會不想說。」
王殷成:「為什麼不願意?你是老師也是朋友,當然應該和朋友分享快樂的事情。哦,當然,你會嫉妒的話我立刻閉嘴!」
謝暮言笑得溫和,亦如他往常一樣,翩翩君子年輕有為的研究生導師,陳主任手下的得力干將,王殷成尊敬的老師朋友。
謝暮言最後突然道:「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假設,會有比劉恆對你還好的人,你會放棄他麼?」謝暮言覺得這個問題很傻,但他還是問了。
王殷成:「這是什麼問題?!當然不會了,如果有人對我很好,我很感謝他,但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以前覺得我是喜歡劉恆的付出和性格,最近我覺得,我就是單純很喜歡他,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謝暮言:「有一天他瘋了呢?」
王殷成突然想到那天求婚時候劉恆的話,笑道:「那我就打個金籠子,養他一輩子。」
接下來的兩個月裡,謝暮言和劉恆之間暗自的爭奪戰簡直就像是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一開始兩個男人之間還有共同目標,最後直接變成了兩個男人之間的爭鬥。
劉恆一直暗暗觀察謝暮言,沒有和謝暮言有任何正面衝突,卻已經較量了百來個回合。
劉恆和謝暮言在王殷成面前都表現得非常自如,言行舉止之間好普通朋友沒什麼兩樣,但其實誰都看不上誰,一直裝著樣子不過都是希望王殷成什麼都不知道而已。
就在劉恆慢慢察覺到有些什麼事情不對的時候,陸亨達那邊打了個電話過來。
陸亨達:「劉毅有給你打電話麼?」
劉恆:「怎麼了?」
陸亨達:「代孕機構檢測了劉毅的精子,他的精子活力很低,不適合生孩子,就算勉強代孕,流產率和畸形的概率也很大。」
作者有話要說:【姑娘們正文已經完結了,我現在在寫番外啊……提示一下不是正文內容了,如果有姑娘不想看就別買了】【本來是想寫的,不過大結局婚禮實在太美好了,沒有比這個還沒好的了,麼麼噠每一隻】
爭奪戰下章就結束了,我今天要出去小玩一下,週末晚上回來,計劃是明天照常更新,番外會繼續寫豆沙萌暖的竹馬故事……麼麼噠每一隻
劉毅的故事是開新文,不在代孕夫這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