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劉恆弓著背,後背的弧度漂亮而健碩,溫水拍打後背上,氤氳的熱氣在浴室裡瀰漫開來。
他喘息了幾口,抬手抹掉臉上的水,全身的感覺愈發明顯而不受控制,他深吸一口氣,一條胳膊撐在瓷磚牆壁上,另外一隻手慢慢往下移去。
劉恆渾身肌肉都在戰慄,噴射而出的同時快感不斷累積翻湧,他撐在牆壁上的手臂支撐著身體的全部重量,頭頂著牆上,終於緩緩的出了一口氣,鬆懈下所有戰慄顫抖的肌肉。
噴頭的水拍打在劉恆寬大的肩背上,浴室裡一片水霧,劉恆覺得呼吸悶熱,即便釋放過了仍然覺得根本不夠——不是這樣,根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劉恆緩緩直起身,洗頭洗澡,手摸到下面的時候能感覺到那塊還是硬著的,軟不下去。劉恆胡亂搓了兩把,沖掉一身的泡沫才覺得舒服了不少。
浴室沒有開排風扇,淡淡的腥味瀰散在溫熱的氤氳中,劉恆皺了皺眉頭,邊拿乾毛巾邊隨手開了排風扇開關,他像往常一樣在腰間圍了條大浴巾,站在鏡子前擦頭髮。鏡子裡都是水霧,劉恆抬手抹了一把,在滿是水汽的鏡子裡看見自己赤紅的雙眼。
他鼻息裡吐出一口氣,彎下手臂低頭撐在洗漱台上,好半天才抬眸看著鏡中的自己。
他站直了身體,對著鏡子拿毛巾慢慢擦拭頭髮,終勾唇嘲諷的對鏡子裡的人笑了笑——原來有些想法也是你沒法控制的。
劉恆擦乾淨身體,在浴室裡收拾了一下,開門走出去。
他沒有穿衣服,腰間圍了條大浴巾,頭髮沒有梳還朝下滴著水。
他漠然關燈走出浴室,沒有回自己房間,轉身下樓,經過豆沙房間的時候他側眸看了看,表情嚴肅而冷靜。
他走到樓下,沒有進書房,打開了大陽台的一扇落地窗戶,半夜的微風帶著涼氣絲絲吹進來,遮陽白紗窗簾的下擺隨風搖擺著。劉恆把大廳裡的幾站地燈都關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他拿起茶几上的煙盒掏出一根煙放在唇邊,打火機在寂靜中「啪」一聲亮起淡藍色的光團。
劉恆翹著腿,一個人坐在夜晚寂靜的客廳中默默抽煙,風從窗台上吹進來,吹淡了屋子裡的煙味,卻沒法吹淡劉恆心裡那潛伏了多日後破土而出的想法。
他一個人靜靜坐著,偶爾抽一根煙,看著窗外,偶爾拿打火機在手裡把玩。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也不想回房間睡覺,他知道現在他只要躺下來,滿腦力閃著的估計只有一個人的面孔。
正面側面的,垂眸的,勾唇淡笑的,漠然的……
他想他今晚必定是不能睡的,他要在明天太陽升起之前想明白想透徹一件事情,然後才能做決定。這很重要,他總是習慣用理智去想明白一些事情,把事情的發展盡可能控制在一個大概的範圍之內,這樣才能安心。
王殷成進了豆沙房間,輕輕關上門,把手裡的衣服隔在門口的一個架子上,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地燈開著,豆沙撅著屁股背對著門口側身躺在床上,後腰的衣服下擺撩起來一大塊,露出光溜溜帶肉的小後腰。
房間裡靜悄悄的,王殷成能聽到小孩兒睡著之後的鼻息聲,一呼一呼,跟只小貓一樣。
王殷成慢慢走到床邊坐下,彎腰湊近孩子,伸手摸了摸孩子軟乎乎的頭髮,在孩子耳邊輕聲喊小孩兒的名字:「豆沙~」
豆沙睡夢中嘟了嘟嘴巴,睫毛顫了顫,小手半握成拳頭抬起來在床單上蹭了蹭。
王殷成心裡軟化了一片,他伸手慢慢抬起小孩兒的一條手臂,把孩子慢慢半抱著脫掉了外面的小外套,露出裡面一件白色的純棉T恤衫。
豆沙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半瞇著看到一張自己萬分喜歡的面孔,扯唇呵呵傻笑了一下,小拳頭放在王殷成胸口的位子蹭了蹭,腦袋擱在他手臂上,喃喃說了句什麼。
王殷成沒聽清楚,一邊看著小孩兒一邊給小孩兒拖褲子,豆沙胡亂瞪了兩下腿,半夢半醒之間看著眼前人,突然一把撲倒王殷成懷裡,腦袋頂著王殷成的胸口亂蹭。
王殷成又好笑又無奈,等孩子蹭夠了才把小褲子拖了扔在一邊。
地燈的光是暖色的黃,非常暗,王殷成脫了豆沙的褲子,一眼就瞧到豆沙小屁股上套著條印有喜洋洋圖案的粉色小內褲。
王殷成悶聲笑岔了。
王殷成抱著豆沙躺下來,掀開被子蓋在兩人身上,豆沙的床不大,但是大人抱著小孩兒窩在裡面剛剛好。
豆沙蜷著身體縮在王殷成懷裡,腦袋隔在王殷成肩膀上,迷迷糊糊中似乎是又睡著了,鼻息一呼一呼的,微微張著嘴巴還流了點口水。
王殷成抱著小孩兒躺在這件不大的臥室裡,心裡突然覺得很恍惚,幸福來得很突然,自己從來不敢奢望的東西,突然一下子全都有了,來得如此順利又讓人應接不暇。
房間裡亮著一盞暖色的地燈,就好像把王殷成的心都照得暖暖的。王殷成閉上眼睛,眼角很快就濕潤了。
豆沙這個時候突然睜開眼睛,茶金色的雙眸在黑暗中也是亮亮的。他抬起脖子在王殷成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粉嘟嘟的嘴巴都陷進臉頰去了。
王殷成一顫,閉著眼睛在小孩兒的額頭和腦袋上也重重吻了一下。
王殷成的睡眠其實很淺,半夜總是會口乾醒過來,今天和豆沙睡也一樣,半夜突然醒過來,想要喝水。
王殷成本來想忍一忍,怕動一下把豆沙吵醒,但他幹得實在難受,慢慢起身掀開被子。
王殷成四處看了一圈沒看到水杯,便開門走出去,樓下的地燈已經關上了,整個大廳裡黑通通一片。
王殷成輕聲關上房門,轉身下樓,突然聞到一股子淡淡的煙草味。他一愣,在樓梯口頓住腳步,瞳孔適應了大廳的黑暗,才慢慢看清楚樓下大廳的沙發上其實坐了一個人。
劉恆背對著自己,默聲坐在沙發上。
劉恆聽到腳步聲,黑暗中側頭,淡淡道:「醒了?」
王殷成上前:「有水麼?」
劉恆:「右手邊,餐桌上。」
「謝謝。」王殷成也沒有找地燈開關,抬步走到餐桌邊上給自己倒了杯水,灌了一大口。
劉恆在黑暗中看著王殷成的身影,王殷成轉身握著水杯走到沙發邊上,在劉恆旁邊的沙發上坐下,近距離才發現劉恆沒有穿衣服,全身圍了條浴巾,光裸著上身。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劉恆沒有抽煙,看著窗外,開口道:「會覺得不適應麼?」
王殷成:「不會。」頓了頓:「謝謝你。」
劉恆:「你不用謝我,我也是為了豆沙。」
王殷成:「你有什麼要說的,可以直接說。」
劉恆側頭,兩人在黑暗中對視,其實誰都看不清對方眼神裡有什麼意思。劉恆知道王殷成很聰明,他從來不會無故索取,知道付出才能有回報。明白自己所處的位子,也不想多要求什麼。
劉恆心裡歎了一口氣,突然想起那份合約,想起王殷成簽那份合約時的淡定從容,就好像完全在意料之中一樣。王殷成說,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直接說,意思就是,他需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或者必須履行什麼要求,都可以提。
但是,劉恆又心想,如今他能提什麼要求呢?他已經把他能想到的都標在了合約上,王殷成沒有任何異議全部都答應了,如今他還能再提什麼呢?
劉恆突然覺得有些心慌,那種面對王殷成時的各種煩躁和意外情緒再次紛至沓來。
「沒有。」劉恆終於道:「沒有。」
「沒有麼?」王殷成垂著雙眸握著手裡的水杯坐在沙發上,「但是我有。」他抬眸,黑暗中看著劉恆。
劉恆一愣,王殷成淡淡道:「我希望我們之間永遠不要有太多的瓜葛,即便扯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關係,兩個人都能保持必要的距離。」
王殷成指的是周易安,他不清楚周易安和劉恆的關係,周易安雖然說他自己單身,但gay這個圈子潔身自好的人非常少,他們兩個人不是情侶關係也可能有其他一些關係。
王殷成在這方面看得很淡,都不關他的事情,他不會多嘴也不會管。他和劉恆之間有一個豆沙,當年他和周易安的種種不過如此,周易安和劉恆的事情他也不會多問。
他只在意豆沙,提前說一句只是打一個預防針,畢竟三人都在同一個城市,以後很可能會碰上。他現在只慶幸劉恆和周易安不是情侶關係,如果是,這關係未免就太複雜了。
王殷成看著劉恆,等劉恆的答案,本來他覺得他說得這些話也應該是劉恆所希望的,畢竟劉恆是一個商人,得失是他慣性會思考的一個問題,他想劉恆有自己的圈子,應該也不希望自己因為他們之間有一個孩子而介入他的生活。
然而劉恆看著他,默默吐出兩個字:「不行!」
王殷成:「……」
「什麼?」王殷成一愣。
劉恆黑暗中看了王殷成一眼,回頭繼續看著窗外,瞇了瞇眼睛,是的,他說不行,他覺得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太晚了,即便有那份合約在,劉恆也覺得他們兩人之間不可能除了孩子沒有任何交集。
那種感覺太明顯了,腦海裡不停出現的面孔,他的聲音表情,還有所說的每一句話。他完全沒有辦法控制。
這一刻劉恆心裡突然放開了,他終於不再糾結,有了選擇,做了決定。
他在黑暗中抬手抹了把臉,又說了一遍:「不行。」
王殷成看著劉恆:「不行是什麼意思?」
劉恆靠坐回沙發靠背上,雙臂張開放在沙發扶手上,氣勢帶著隱約的壓迫:「不行的意思就是,你已經走進了我的生活。」
劉恆的話說得隱晦,王殷成沒有聽明白,以為是因為自己而打破了這個家原本的協調,讓很多東西變得不一樣了,他剛想開口,劉恆卻起身上樓。
「早點睡吧。」
劉恆沒有把話講明白,他知道王殷成還不懂他的意思,他想沒關係,他已經做了選擇,明白自己應該去做什麼,該放棄什麼又該抓住什麼。在他處理一些事情之前,他是不會和王殷成講明白的。
劉恆回房間之後拿手機給周易安發了一條短信【明天有時間麼?中午吃個飯,我有話想和你說。】
劉恆本來只是發個短信,沒想到那頭周易安很快回道【好,我也有話和你說。】
劉恆看完短信把手機扔在桌上,關燈睡覺。
這個晚上是一個戲劇化的轉變。
豆沙和王殷成見面了,父子倆相認睡在一個床上,美好得都是粉色泡泡。
劉恆終於想明白自己心裡隱隱的那些悸動和期盼又是什麼,也瞭解了自己內心深處的無限渴望,做出了選擇,並且開始付出行動。
而周易安,和老劉的一通會面中,終於瞭解了當年種種,魂不守舍的一路開車回來,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喝酒。
他痛苦得絕望,靈魂都在顫抖,腦海裡一遍一遍是當年自己出國時,王殷成站在自己面前淡笑著和自己道別時的場景。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紅酒,想把自己灌醉,想讓自己沒有那麼痛苦難過。他抱著頭躺在地上,耳邊一遍一遍都是老劉憤怒的質問和責罵,腦子裡自動播放著自己出國後王殷成為他受的種種磨難和不堪。
他躺在地上,周圍到處都是酒瓶子,他想把自己灌醉,卻發現一杯又一杯之後大腦是愈發清醒。
他躬身抱著頭低吼一聲,眼裡迸發出淚水,嘴邊喃喃喊著——殷成。
他一直躺在地板上,慢慢地安靜下來,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淌,所有的感覺都是痛苦的,自責都無法讓他原諒自己,腦子裡來來回回只有王殷成。
半夜的時候,扔在地板上的手機突然閃了兩下,周易安抬眼,慢慢抓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劉恆的短信【明天有時間麼?中午吃個飯,我有話想和你說。】
周易安緩緩坐起來,因為喝醉酒,手指都在顫抖,但依舊毫不猶豫地給劉恆回短信【好,我也有話和你說。】
回完短信之後他搖搖晃晃起身,扶著牆走出房間,自責是沒有用的,他想,所有的錯都是他的,當年所有的苦都應該自己來承擔,卻有人替他扛了。
他想他是個人渣,當年放棄了那麼美好的一個人,如今他能補救什麼?又能追憶什麼?
他不知道,但他要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點晚了,麼麼噠各位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