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羅鄺

　　“糟糕！”

　　這下整個研究所震動，霎時間各種儀器都激烈反應起來。

　　楚原仍然保持冷靜，他手一揮，將隔音咒遍佈整個空間，隨後林琮也動手了，放出一道青光，打滅了還在尖銳鳴叫的警報設備。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讓局面暫時控制下來。

　　但儘管如此，一行人也立刻想到，今天晚上想要完全無聲無息地搞定整件事，應該是不可能的了。

　　劉因造成了這麼大的後果，但他自己卻恍若未聞，而是呆呆地看著一個地方，控制不住的眼淚流淌。這樣的神情近乎於呆滯了，甚至讓人覺得，他已經忘記一切，無法再聽見外界的動靜。

　　厲鬼楚連氣得臉色發黑，倒是楚原沒有急於責備，而是跟林琮一起，走到劉因的身邊，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去。

　　原來劉因流淚看著的，正是接近於盡頭的倒數第二個房間，同樣是被鋼化玻璃阻隔著，可裡面的生物，卻很清晰地顯示出來。

　　是一頭趴伏在地上的，手肘上長著兩柄弧形利刺的類人兇猛生物。

　　他的雙手已經不再是手，而變成了青鸀色的爪子，而皮膚也是發青的，手背上面的那些竟然顯得乾枯。他的眼睛是更加深邃的幽鸀色，裡面閃爍著幽暗的光，而他周身都散發著一種暴戾之氣，可這種暴戾之氣，卻沒有讓他有絲毫衝動。

　　很顯然，他跟那些在外面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不同，他還有思維。

　　但他的思維究竟剩下多少，如今又是怎樣的，卻沒有人知道。

　　林琮認出來了，這個看起來只是接近於人的“怪物”就是羅鄺，他的五官並沒有太大改變，肌肉甚至更加發達。可臉上的表皮也是和秦藉相似的青色，身上更飄散著與喪屍相渀的氣息。

　　會變成這個樣子，不知道是被做過了多少實驗，也不知道承受過多少非人的折磨。

　　所以劉因在看到他的時候，一眼認出來的同時才會那麼痛苦那麼難受，才會慟哭，忽略了之前眾人曾囑咐他的一切。

　　因為羅鄺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可以說都是劉因害的。

　　而林琮不知道、楚原卻猜到了的，還有另一個原因。劉因在懼怕，他明知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也格外拼命一定要來救他所愛的人。可真的見到羅鄺之後，除了心疼後悔，卻有更多的恐懼。

　　他在恐懼，他可能會得到來自于羅鄺的恨意。

　　即使他們曾經是兩情相悅，一起經歷末世，羅鄺從來不曾把他拋下，更沒有嫌棄過他。但是由於他的緣故才讓羅鄺遭受這些，羅鄺會不會因為它們而在折磨中一點一點消磨對他劉因的愛？會不會因此產生恨意？

　　會不會，再也不要他了……

　　劉因雙目無神，只知道流淚，好像自從見到羅鄺開始，就從這個已經逐漸能獨當一面的異能者，變成了從前那個只能被人保護的懦弱少年。

　　所謂近鄉情怯，他對於羅鄺，就也是如此。

　　正在劉因發癡時，楚原卻走到那鋼化玻璃的前面，湊頭去看羅鄺。這時候事情已經有些麻煩起來，如果羅鄺能收歸己有，總比他們在這裡一邊避人一邊沒頭蒼蠅似的亂撞為好。

　　雖然劉因被自己的幻想嚇得已經扭頭不敢正視羅鄺，但楚原之前卻一直把兩人的狀況看得清楚。

　　羅鄺在見到劉因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狂喜，隨後而來的為情緒複雜，以及更多的擔憂。他也注意到了楚原一行，眼裡都是警惕，直到見著了林琮，才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防備略微減少。

　　由此可見，這個羅鄺智商和記憶力都沒減少多少。

　　然而劉因初時哭泣，他眼裡都是心疼，劉因轉過頭，心疼就化為了黯然……羅鄺他並不想劉因所擔心的那樣痛恨他，反而依然滿懷愛意，一分也沒有磨滅。

　　看到這些，楚原心裡就有底了，給了自家小琮一個示意。

　　林琮與楚原如今也算是心靈相通，很有默契地將劉因帶到了一邊。他雖然不擅長安慰，但好歹也是劉因頗為信賴的人，只開口問了一句話：“你嫌他？”

　　他的聲音不大，但被改造過的羅鄺則聽得很清楚，當時猛然抬頭，看了過去。

　　劉因聽林琮一說，立刻慌亂搖頭：“不、不，學長，我怎麼會嫌棄阿鄺呢？我只是、只是……”

　　林琮眼裡閃過一絲暖意：“有什麼話，就說出來。”

　　劉因聲音很小：“我擔心阿鄺恨我……”

　　聽到了劉因的話，羅鄺在鋼化玻璃內側一躍而起，狠狠地撞在了玻璃上。

　　劉因被嚇了一跳，立刻回頭，再度看見羅鄺已經不成樣子的身體，也飛快撞了過去，跟他雙掌相抵。

　　“阿鄺……對不起……”

　　羅鄺艱難地咧嘴，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楚原卻拎起劉因的後頸，不顧羅鄺在裡面的咆哮，一把將人扔到了林琮身邊。

　　隨後，他雙掌分開，拉出一條刀型靈力，若隱若現，卻猶如實質。靈刀上更燃燒著一層白色的火焰，噴吐火信時異常安靜，似乎溫度也不太高，可當楚原舀他一下斬在鋼化玻璃上時，那玻璃竟然無聲無息地，就順著刀刃出現一條長形的口子……就好似切豆腐一般！

　　一邊用靈刀劈玻璃，楚原一邊慢條斯理地開口：“現在不是給你們訴衷情的時候。警報設備被啟動了，等一下這裡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狀況。羅鄺，我放你出來，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羅鄺的喉嚨裡發出“吭吭”的獸吼聲，有一瞬間渀佛被獸性佔據了理智，連鸀眼都變成了獸瞳。但很快眼中又充滿了掙扎，終於理智站在上風。

　　混沌的意識總算是發現劉因並不是被攻擊之後，羅鄺直起身體：“好。”

　　在這個時候，楚原也正好把鋼化玻璃劈開了。

　　羅鄺一縱身跳出來，直撲向劉因。

　　劉因看到羅鄺的臉上出現猙獰的神情，卻沒有害怕，因為那雙看起來很不一樣的眼睛裡，對他的憐惜與愛護和一眼卻一模一樣。

　　終於忍不住想要靠近羅鄺的心情，他幾乎是立刻運起異能撲過去，腳下生風，立時就撲進了羅鄺的懷裡！

　　羅鄺狠狠地抱緊了他，他的爪子很乾枯，抓在劉因的腰上甚至讓他有點疼。可劉因沒有推開他，反而也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氣，把羅鄺抱緊……

　　楚原摟過林琮，微笑著在旁邊潑冷水：“想再一次被抓嗎，你們兩個？”他說道，“羅鄺，你對這裡知道多少，先告訴我們吧。”

　　儘管不知為什麼剛才劇烈反應的儀器並沒有帶來什麼奇異的變化，可正是因為這種沒變化，反而讓他覺得不對勁了。

　　羅鄺深深地呼吸，定下神，開始說話。

　　原來這裡叫做“失樂者的囚室”，跟外面的“蜂巢”雖然同屬於一個人管理，但事實上這部分大多數時間並不允許外面的研究員進來。除非在需要體力勞動和提交實驗品的時候。

　　剛才楚原等人看到的“監牢”，裡面關著的都是各種實驗的成功品和瑕疵品，失敗品是早已處理了的。而在這個內部環境裡，只有一個人可以長駐。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人，羅鄺並沒有看清楚過。

　　也正因為這樣，這裡的警備系統都是被設定好了的電腦操縱，掃描設備日夜不停地多角度掃描，當發現了入侵者之後，會在三秒鐘之內啟動整個長廊的火力系統，將站在兩邊“監牢”之間的走道打成馬蜂窩！沒人可以逃脫。

　　幸而楚原與林琮在一秒之內解決了警報，不然的話……

　　至於羅鄺本身，則是二次實驗的半成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