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聽霜眼巴巴的看著坐在屋中的姚芷煙，此時她正在小心翼翼的擺弄明錚給的香料，要知道，這可是從太皇太后那里要來的，定然不會差了味道，至于是否那般珍貴，就無從考證了。姚芷煙知曉，明錚這小子很得太皇太后喜歡，總能得到不少的稀罕玩意，這東西能要來，恐怕還真是專門為了她，也算有心了。

“小姐，您前幾日還好端端的，怎得今日就與明哥兒吵得這般厲害，居然還對明哥兒動手了！明哥兒就是那么一張嘴，上一次將那個專門與你作對的齊家二小姐罵得險些上了吊，您又不是不知道。”聽霜說著，湊到了姚芷煙的身邊，拽著姚芷煙的袖子，繼續勸：“小姐，您與明哥兒也是三年的朋友了，大家都知道您近些日子心情不好，今兒明哥兒一出來就罵您，的確是明哥兒不對，您也不能直接與他鬧翻啊，明哥兒最要面子的，還是個愛干凈的人……”

姚芷煙聽著聽霜絮絮叨叨的勸解，忍不住挑眉看她，聽霜是個小臉的女孩子，素雅，俊秀，雖不是極美，卻有著耐看的眉眼，加上她人也古靈精怪的，眸子靈動，人也機靈，之前很得姚芷煙的喜歡。

她突然開口問聽霜：“你這般維護他，你與他又是什么關系？我堂堂姚家嫡女小姐，何必委屈了自己，忍下了脾氣，去聽他一個瘸子來罵我？連自己的尊嚴都不要了么。呵，多大的笑話，我姚芷煙何至于此？”

聽霜一聽，當即慌了，匆匆的起身跪在了姚芷煙的身邊，低頭解釋：“小姐莫怪，奴婢也是不想小姐就這般與明……明公子鬧翻了，傷了和氣。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你可知一名女子也是該有尊嚴的？你可知女子閨譽何等重要？”姚芷煙說得云淡風輕，問得卻是兩個極重的問題。偏生她瞧都不瞧聽霜，只是起身，走到食盒邊，掀開蓋子，將這雕花極好的檀木蓋子放在一邊，俯身去瞧里面的東西，隨即單手托著右手的袖子，伸出右手便用指尖捏了一塊肉出來，塞進了嘴里，味道好得她直瞇眼睛。

明錚這小子還真知道她喜歡吃什么！

“奴婢知曉要維護主子的尊嚴，不敢有別的心思。”

“你可知錯？”

聽霜聽了之后抬頭瞧了姚芷煙一眼，見她此時渾不在意似的站在那里，一塊一塊的挑肉吃，也不知她此時是個什么樣的心態，是消氣了，還是依舊沒準備原諒明錚？她抿了抿嘴，手指緊緊的握著襦裙，最后還是開口道：“奴婢知錯，方才明明先是明少爺對小姐出言不遜，奴婢本該向著小姐才是，不該替明少爺說話。”

“明錚他的確有一張俊臉，可這不證明他的內心一樣美麗，可知？”姚芷煙說著，拿出錦帕擦了擦手，提著裙擺坐在了床鋪上，脫掉了鞋子，從一旁拿起一本經書來，佯裝認真的翻看了幾頁。

聽霜剛剛聽了姚芷煙的話，便是身體一個哆嗦，隨即她連連磕頭，語速極快的解釋：“小姐明鑒，奴婢絕無二心，小姐明鑒，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姚芷煙擺了擺手，說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論不到生死，只不過是你家小姐挨了罵，你卻替別的主子說話，讓主子覺得寒心罷了。”她說著，還嘆了一口氣，很是失望的模樣。

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話語，十歲的孩子說出來不過跟撒嬌一樣，讓人覺得不痛不癢，偏偏聽霜聽了還是一陣身體顫抖，害怕得不行。

小姐變了，從大少爺過世起就變了，她卻一直當姚芷煙是當初那個愛玩愛鬧，沒有心機的小姐，哄一哄，勸一勸就能好了。今日聽霜卻有些傻了，不知該如何面對姚芷煙。她跪在地面上，良久沒吱聲。姚芷煙也沒著急，坐在那里繼續翻看經書，等待聽霜說話。

沒一會，聽霜開始簌簌的掉起眼淚來，且越發不可收拾，豆大的淚珠好似斷了線的珠子，噼啪往下掉，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聽雨站在那里干著急，屋中安靜的氣氛讓她無所適從，竟然一時沒了主意，也跟著跪了下來，在那里著急的揪帕子。

聽風與聽雪也跟著跪下，面面相覷，最后也只是低著頭。

這原本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幾個主子斗斗嘴的小事情，可是今日姚芷煙被明錚那般的罵了，當真心中不悅。若是她沒重生，這事說不定過后打打鬧鬧就過去了，偏偏她重生了，帶著自己高傲的脾氣，忍氣吞聲恐怕是不能。

聽雨不知道這一重厲害關系，只知道姚芷煙當即將明錚扔進了湖中，回來再發一通脾氣，恐怕就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姚芷煙回來也不生氣，就是拿話在那里刺聽霜，弄得聽霜不知所措，干脆就是哭。

“小姐，聽霜她就是一個直性子，知曉您與明公子、文公子關系甚好，為您們的關系發愁，這才會出言相勸，您莫要惱火，聽霜她也是出于好意。”

聽雨說完，聽風與聽雪連連附和。

姚芷煙點了點頭，懶洋洋的將經書又翻了一頁，這才說：“的確，她沒錯，只是性子單純了些，看到自家小姐與男子關系甚密，也不出去阻攔。小姐年少不懂事也就算了，你們幾個也不懂事嗎？”

聽雨一聽，心中咯噔一下，臉色一瞬間嚇得煞白。

姚芷煙小的時候跟著文靖泊與明錚，可以說是這兩個人帶著姚芷煙玩，可是隨著姚芷煙漸漸長大，依舊與他們關系甚密，可就不是什么好聽的話題了，再過兩年，恐怕就要被人道是非了。如果姚芷煙與文靖泊真的成事了，這還能說得過去，若是不成呢，小姐就難嫁了。

姚芷煙又嘆了一聲氣，說道：“你們幾個心中向著我，人也是護著我，我都知曉，可是不能縱容。今兒個又是你們幾個將貝嬤嬤支走的吧？”

四名侍女低著頭，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平日里我無法無天的，將你們幾個也寵壞了，讓你們幾個有恃無恐，凡事都敢自己拿主意了。”

“小姐……我們知錯了。”聽雨的聲音很小，根本沒有任何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