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再見便是敵人
韓硯沉越想心中越是煩亂,腳下不停,向後回望一眼,只見葉凌雲遠遠地在後面追著,雖然一時追不上來,但速度並沒有落後多少,保持著穩定的距離毫不放棄的追著。
他皺一皺眉頭,自己的輕功已經算得上相當高明了,這傢伙怎麼也這麼難纏?心中不由得更加煩亂,只得再提一些氣,使出十成十的功夫加速疾奔。
一前一後兩條人影越過一道道屋脊,一塊塊田地,向杳無人煙的荒郊野外奔去,始終維持著固定不變的距離。
韓硯沉歎了口氣,無奈地在一塊開闊的空地上停住。他站在一片亂草如茵的草地上,面向來路,負手而立。
片刻之後,葉凌雲也追上來了。
韓硯沉將玉骨扇別在腰間,從懷裡拿出青玉笛,冷冷地說:「動手吧!」
葉凌雲卻問道:「你的傷可好了?趕了這麼久的路,吃得消麼?」說完上前一步,想去探探韓硯沉的脈象。
韓硯沉隨即退後一步,語氣更加冰冷:「我說過,再見便是敵人。動手吧!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說完手腕輕翻,一道細細的銀絲從青玉笛中彈出,劃過夜空,以極快的速度襲向葉凌雲的脖頸。
葉凌雲並不還手也不抵抗,他只是向旁邊閃了一下,讓銀絲避過了脖子,襲向肩膀和耳朵方向,堪堪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銀絲卻靈活地在空中兜轉回來,再次襲向葉凌雲的正面,眼看就要割斷他的脖子,在銀絲剛剛貼上肌膚的那一瞬間卻忽然失去了力道,直直向下墜去,在葉凌雲的衣襟上掃出了一道淺淺的口子,軟軟地垂落到地上。
葉凌雲低頭看看衣襟上的口子,又看看韓硯沉,眼角染上溫柔的笑意,連聲音也帶著幾分溫暖:「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動手,不會傷我。」
韓硯沉不由有些動怒:「你一路追我追了那麼遠,該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吧?我剛剛才殺了蘇家那個女人,你怎麼不動手為她報仇?!」
葉凌雲搖搖頭道:「還不到時候。我相信其中一定有內情。如果有一天讓我發現你真的不問青紅皂白就隨意濫殺無辜,我恐怕便不得不和你動手了。……硯沉,告訴我吧,告訴我你和蘇家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我相信你。」他上前握住了韓硯沉拿著青玉笛的手,看著他說道。
「你!」韓硯沉一把推開他的手,「不要碰我!你若現在不打算動手,我們也沒什麼好聊的,就此告辭!」說完收起垂落地上的銀線,轉身欲走。
「等一下!」葉凌雲跨前一步,攔在韓硯沉面前。
「還有什麼事?」
「硯沉,把易容去掉好麼?讓我看看你。」眼看韓硯沉又要發怒,又馬上補充道,「一直頂著阿玉的臉,你也不舒服吧?」
韓硯沉定定地看了他許久,面色變了幾變,最終默默向旁邊的溪水走去。葉凌雲乖乖地跟在後面,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意。
走到溪水邊,韓硯沉從懷裡拿出一些膏膏粉粉,彎腰下去掬水。一頭青絲隨著他的動作從肩頭滑落胸前,落入溪水中。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葉凌雲從背後越過他的脖頸,將他的青絲撈起,重新放回他的背後,感到他的身體隨著自己的動作僵硬了一下,又漸漸地放鬆,繼續默默掬水清洗。
葉凌雲嘴角的笑意更加擴大了,他輕柔地用手指替他整理著滿頭青絲,掌心催動內力將那些被沾濕的髮梢烘乾,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他的頭髮,捨不得放手。一邊看著韓硯沉不斷地把各種膏粉分次塗在臉上,一遍遍反覆塗抹清洗。顧流玉的五官便隨著這些藥物融化散去了,逐漸露出如水墨素卷一般清冷的面容。
「原來你的易容不是人皮面具,而是一層層畫上去的啊!真是好畫功、好材質!那天晚上我距離你那麼近,也找不出一點兒破綻。」葉凌雲讚歎到。
韓硯沉繼續清洗著,含混地哼道:「被人一拆便穿的易容,還不配叫做易容。」
「不過易容再精妙,還是比不上本來的面目。」葉凌雲笑道,繼續把玩他柔順的青絲。
韓硯沉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終於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又繼續埋頭清洗。
過了許久,韓硯沉才將易容清洗乾淨,他從懷中拿出一條素帕揩去臉上的水跡,然後慢慢地轉過頭來:「我說,可以放下我的頭髮了吧?」那面容如此清冷絕塵,冰冷依舊,帶著濕潤的水氣,襯著他潔白的肌膚、月白色的衣衫,在月光下如仙人一般。
葉凌雲忽然放開他的青絲,一把抱住了他,將他那清冽的氣息緊緊地擁了滿懷。
韓硯沉立刻掙扎起來。
葉凌雲埋首在他發間,低低地說:「硯沉,你若真不願意,便把我劈暈吧,我絕無怨言。」說完更用力地抱住他,深深地感受著他冰涼柔軟的身軀。
韓硯沉一手舉起,放在葉凌雲的腦後,深深吸了幾口氣卻仍然劈不下去,就此屈服又實在不甘心,那手掌便尷尬地懸在原處,劈也不是落也不是。
若是下得了手,他早就該要了葉凌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