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天道很凶殘
「天色已晚,你還未用膳吧,不妨留下與朕共用晚膳。」自覺撿了大便宜的皇帝笑紋都出來了。
「好。」確實撿了大便宜的阮昧知應得乾脆。
「之前你說五穀有凡毒,你吃這凡界的東西不要緊麼?」事實證明這皇帝還是有點小狡猾的。
「我也只是一時貪嘴罷了,畢竟從小到大吃的都是辟榖丹,雖知道不好,但還是……」阮昧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副羞愧的模樣。表情雖假,說的卻是難得的實話。
「人之常情。」帝王笑著默默鄙視這娃身在福中不知福,果然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國家總BOSS發令,下人自然很快將宴席籌備完畢。為表親民,葉紂倒是難得沒叫人伺候在旁夾菜舀湯。
阮昧知和葉紂相對而坐,小熊貓蹲在一邊,百思不得其解,甜甜蜜蜜的吃飯時間到了,為啥那老傢伙還不走人?
「嗷喲~」殷熊貓指指菜餚,一如既往求投喂。
阮昧知內心掙扎片刻,果斷將菜塞到了毛糰子的嘴中,雖然人權高於動物權,但慘烈的現實表明——他打不過它。所以,要聽話。
葉紂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伸向和阮昧知同一盤菜的筷子果斷轉向。
以阮昧知的神識自然不會看不見皇帝的小動作,渾不在意地撇撇嘴:看人喂動物就受不了了?哥們兒你還沒見識到動物餵人這等奇景呢!
阮昧知不間歇地往國寶嘴裡塞著食物,唯恐這小禽獸又突發奇想來喂自己。
好在殷尋問在經過這幾日的互相投喂之後,已經總結出了阮昧知在人多之處會抵死不從的的歷史經驗,這會兒倒也沒有拿爪子反喂回去的企圖。
「對了,我忽然想起一事。」阮昧知塞給殷熊貓一筷子茶湯魚丸後,忽而開口道。
葉紂很有風儀地擱下筷子,取過金色的方帕擦了擦唇角,這才開口道:「何事?」
「我一時任性,似乎害了許多以玉為生的人吶。」身為底層生物,阮昧知自然很難無視掉那些因為自己的計劃而丟了飯碗的窮老百姓們。
「哦?」葉紂打量著眼前這個漂亮得近乎妖異的少年,沒想到這小東西的心腸竟軟到這般地步。
「可是我的藥卻只給了你,似乎不太公平啊。」姣好的眉眼皺出苦惱的弧度。
葉紂不快地意識到,似乎在仙人眼中,皇帝似乎並不比那些平民高貴多少。他自然不能放任這濫好人將藥肆意揮霍,只好主動開口道:「我自會吩咐看顧那些百姓,為他們另尋出路。」
「那就太好了。若是因為我的奇怪偏好,而害了別人,還不如直接將東西都還回去的好。」阮昧知笑瞇瞇地給小熊貓夾了片芙蓉肉卷,盯住葉紂:「你既是應下了,那我補償給他們的好處就都由你來辦嘍。可不許糊弄我。」
「你放心就是。」一聽這後續安撫任務關係到交易的順利進行,本打算直接橫徵暴斂的葉紂也不得不考慮換個溫和點的辦法了。他可還記得之前這小鬼是如何輕描淡寫地道出了那兩人關在牢中的事實。不管這小傢伙如何單純,終究還是個修仙者。
「阮昧知,回山上來。」
腦中忽然響起一個渾厚冷淡的聲音,阮昧知目光一凜,是殷函子!不敢耽擱,阮昧知立刻擱下筷子對葉紂道:「我忽然想起一事要辦,這就告辭了。待我處理了手上事就回來,放心,不會超過十日的。」
不等葉紂回答,阮昧知已是抱起黑白毛團,放出?叿紓歡ァ?
葉紂收回虛空中的視線,垂目吩咐道:「擬旨,凡我朝子民,手中有玉者,限十日之內交予當地府衙,朝廷會按其貢獻給予嘉獎。」
「你給了那皇帝辟榖丹?」
阮昧知剛落地,殷函子就砸了這麼一句過來。
心知自己的行動多半是被人強勢圍觀了,阮昧知只能點頭承認:「是的,仙師。」
殷函子面色肅然:「你可知為何修仙者甚少與凡人打交道?」
「因為瞧不上?」阮昧知眨巴眨巴眼。
「不止如此。」殷函子負手淡淡道:「更重要的一點是,害怕沾染因果。你倒是勇氣可嘉,竟然去和皇帝打交道,你可知道,這是多大一份因果?」
阮昧知終於恍然,為啥葉紂辛苦求藥那麼多年竟然一個搭理他的修仙者都沒有;為啥那麼多凡人出身的修仙者一有條件就立馬移民了,竟都是為了因果!阮昧知再聯繫一下自身的行動,頓時冷汗淋漓,面無血色。這天下聰明人又不止他一個,哪裡就有那麼恰好有個大餡兒餅擱在路中間給他撿?感情人家不撿是因為那餅子有毒,都敬而遠之了。只有自己這個愣頭青,傻不拉幾地撲上去就猛啃,要錢不要命啊!
蹲在阮昧知腳邊的殷熊貓也愕然地看著他爹,著急得嗷嗷叫。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不早攔著!
看到自家兒子那轉圈圈的暴躁模樣,殷函子歎息一聲勸慰道:「你給的只是辟榖丹,影響應該不大,也算是勉強還了你強奪玉礦的因。」
阮昧知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那可是皇帝啊皇帝!就算是僅僅讓葉紂多活兩年,對於整個國家形勢,都會有不可輕忽的巨大影響吧?更不要說,整個漢氏王朝的玉產業都會因為自己的交易而動盪,再算算人口基數,這份因果的體積不要太壯觀喲!
殷熊貓擔心地仰望著阮昧知那漂移的神情,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小毛團滾滾滾,湊上前去,蹭了蹭,阮昧知不理他。於是殷熊貓抬起熊貓爪,順著阮昧知的褲腿就開始往上爬,嘿咻嘿咻,一盞茶之後,黑白毛團呈現樹懶狀掛在了阮昧知胸前。小心翼翼地湊上小腦袋,伸出粉紅小舌頭,在阮昧知的臉上輕輕一舔:「嗷嗷喲……」別擔心,我陪你。
殷函子終於看不下去了,抬手將自家兒子擰走丟開,拍拍阮昧知的肩道:「因果之事,虛無飄渺,誰又說得準?你也不必太過在意,最多也就是心魔重些,晉陞困難些。而且天道縱要真與你將因果結算清楚,也要等你渡劫飛昇時再說了。如此遙不可及之事,不管也罷。」言下之意:反正以你這的破資質,也是進階升仙無望,活得肆意些又有何妨。只要別連累我家小尋就成。
「多謝仙師忠告。」阮昧知深深鞠躬,再抬起臉時,已是扯起了笑臉。
殷函子擺擺手:「不必謝我,我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你奔波了好幾日,早些歇息吧。」
「是。」阮昧知又鞠了一躬,這才往屋後的溫泉走去。
殷函子目送阮昧知走入竹樓,長歎一聲:從那酒樓裡看到的情景來看,這倒是個難得的純良之人,可惜……誒?小尋哪去了。喂喂,你把我兒子抱走了!
走到溫泉邊,阮昧知放下條件反射打包帶走的小熊貓,深深吸了口帶著硫磺味的水汽,隨著衣衫的簌簌落下,面上的虛假微笑也再掛不住。計劃尚未真正展開,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那麼到底是做,還是不做?
「呵……」阮昧知搖搖頭,輕笑出聲,心底早就有答案了不是麼?自己籌錢可不止是為了發財,更是為了發動對付素女樓的後續計劃。誰規定了修仙者就一定要追求飛昇大道,比起如驚弓之鳥般窮困潦倒地生活上一萬年,他寧願大富大貴地肆意活上一百年,然後乾脆利落地被天道這多管閒事的貨一口咬死。
況且,因果這種不科學的事,誰知道天道它是怎麼算的?光是自己這功法就注定了要和很多男人糾纏不清了吧(咦,這種說法好像有點奇怪……),當債堆積如山時,那也不過是一堆數字罷了。
阮昧知脫乾淨了身上的衣物,也卸乾淨了心下的顧慮,無比爺們兒地勇往直前……栽進水池。「噗通!」
「嘩啦!」
阮昧知自水下冒出頭來,信手抹去臉上的水,愜意地甩甩頭,烏黑的長髮飛旋而起,打得水面噼啪作響:「爽!」
睜開眼,阮昧知這才意識到岸邊還蹲著一隻萌物呢。
「你跟著我是準備一起泡溫泉麼?」
小毛團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喲,還不敢看我,你不會是因為害羞才不敢和哥哥一起洗吧?」阮昧知一步一步走向岸邊。
小毛團的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父親還在外面呢,我們這樣……不好吧?
阮昧知一把抓住小熊貓,笑得無比淫.蕩:「來吧,讓哥哥教你一點舒服的事。」
「咩嗷!」幼獸稚嫩的驚叫響徹後院。
「阮昧知,你要對我兒……我家貔貅做什麼?!」殷爸爸的怒吼尾隨而至。
阮昧知一個手抖,小熊貓凌空一蹬,飛竄上岸,瞬間跑得沒影了。
「……」阮昧知歪歪頭,眨眨眼:哥只是想給熊貓洗個澡而已,你們一個二個要不要這麼激動啊?
逃出阮昧知魔爪的小熊貓懊惱地在牆角蜷成一個圓圓的毛團:被阮昧知搓泡泡真的很舒服的說,如果不是自己不小心叫出聲的話,其實一起偷偷洗個澡也是可以的吧!可惜現在不能再過去了……可要是阮昧知又洗著洗著暈倒了怎麼辦?到時候誰來幫他呢?唔……不如偷偷躲在一邊看阮昧知洗澡好了!
於是拿定注意的小毛團踮手踮腳地走到後院門邊,偷偷探出小腦袋,偷窺,啊不,是守護起阮昧知洗澡來。
將自家兒子的行為收入眼中的殷函子心力交瘁:你到底是跟誰學的破毛病啊,怎麼會想要偷看人洗澡呢?用神識直接掃過去不是更清楚?!(喂,重點不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