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來算總賬吧
獵物已是無比自覺地乖乖跳進坑中,阮昧知蹲在坑邊,唯一需要苦惱的只剩下了接下來是用板磚拍,還是拿鐵箭戳。
阮昧知抱著自家萌寵神獸美美地睡到第二天大中午,吃飽喝足後,這才發出傳訊玉符,開始了最終獵殺活動。
一盞茶後……
沐梅辰掌門急急地拜上門來,跨入殿門,才抬眼,便對上了阮昧知含怒而威的黑臉。
阮昧知負手端立在台階之上,唇齒開合,冰冷的詞句便在這寬大的殿堂中迴盪——
「沐掌門,我再三叮囑你們要壓著消息,切勿張揚。結果呢?我一從秘境回來,便受到掌門的質詢,直斥我偏護天仙門,引得眾怒。你們到底是怎麼搞的,連將嘴閉緊點這等小事都做不好嗎?聽說那阮慕芳的生母最近可是春風得意得很,恨不能讓全宗都知道她的身份已是大不一般了,又是索要丹藥又是嫌棄居所。有這麼一個母親,我看那阮慕芳的家教恐怕也欠佳吧,這少主道侶人選,是不是也該重新斟酌了?」
沐梅辰聽得心底發寒,她近乎慌忙地辯解道:「可那伊逝煙不是阮仙君您的……師父嗎?」
「你再說一遍?」阮昧知冷冷地盯住她,不過一句簡單的問話,卻像是在怒火裡烤過再拿出來一般,帶著迫人的壓力。
「那伊逝煙說……說她與您曾有授業……之緣。」沐梅辰結巴著,幾乎要說不下去。要硬說伊逝煙是阮昧知的師父,她自己也覺得害臊,若不是伊逝煙那態度太理所當然,阮昧知又確實對阮慕芳高看一眼,她也不會相信這等無稽的說辭。
「這話可新鮮得緊,我倒不知,本君何時多了個師父!」阮昧知冷笑:「你們這天仙門當真有本事得很,不僅有個眾所周知的少主道侶,還有個客卿師尊,再等一陣,是不是還要多個掌門至交啊?」
冷汗瞬間浸透了鬢髮,沐梅辰誠惶誠恐地躬身道:「阮仙君息怒,都是在下行事不周,沒能約束好弟子親屬,這才讓那伊逝煙冒頂身份,胡作非為,以至於被人借此牽扯到道侶內定之事上,連累仙君您的清譽。但在下仍有一情,不得不表,此間種種,都是那伊逝煙一人之過,慕芳與在下一般,俱是受那瘋婦蒙蔽,並無半點冒犯之心,還望仙君明鑒。」
「明鑒又如何,有這樣一個母親,阮慕芳永遠都別想染指少主道侶之位!」阮昧知斷言鏗鏘,再無後話,一拂袖,轉身便往內殿走去。
沐梅辰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發出半點聲響。暗暗將伊逝煙恨得咬牙切齒,自家天仙門眼見已是摸上了混元宗姻親的寶座,大好局面卻是在最後關頭被這賤.人給生生糟蹋了個乾淨!眼下她那裡還敢肖想什麼聯姻,若能不被那阮仙君記恨已是神佛保佑了。
當沐梅辰腦中第五次上演完畢將伊逝煙抽死的戲碼時,殿外忽而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阮君,緩步。」
沐梅辰回頭,只見殷尋問大步走進殿中,想來之前說話的人就是他無疑。
「少主,你回來了?」阮昧知那即將跨入內殿的腳頓在了半空,扭頭看著殷尋問。
「我在殿外就聽到你在吼什麼『阮慕芳永遠都別想染指少主道侶之位!』,這是怎麼回事?」殷尋問踱步至阮昧知身邊,蹙眉問道。
沐梅辰頓時朽軀一震,立時將全副精神都灌注到了殷尋問身上,這位貴客登場,給自己帶來的會是禍,還是福?他會不會是天仙門最後的一絲希望?結果阮昧知那廝一抬手,布下了禁制結界!沐梅辰不僅聽不到他們的對話,連畫面也如蒙上了一層迷霧,模糊不清,無從推測。沐大掌門憋得幾乎吐血,大睜著眼等判決什麼的最殘忍了。看著禁制中攀談的兩位,沐梅辰不禁在心裡悲觀地腦補著阮昧知煽風點火,殷尋問怒罵天仙門的悲慘結局。
事實上,兩人這會兒正窩在禁制裡有說有笑呢。
「小尋,你該遲點再出場的,這會兒沐梅辰越是絕望,一會兒下手才越是無情。」阮昧知不鹹不淡地對殷尋問的演出給予評價。
「再遲一步你就走進內殿了,那會兒再叫不嫌太刻意嗎?」殷尋問反唇相譏。
「好吧,是我失算,本以為沐梅辰還會垂死掙扎挽留一下的,沒想到她連那個膽氣都沒有。」阮昧知悻悻道。
殷尋問安慰道:「這樣的人才好擺佈。」
阮昧知釋然,轉而道:「也是,一會兒的台詞你可記牢了?」
「修仙者大多過目不忘,更何況我。」殷尋問一點都不想再把那些狗血的台詞再複習一遍。
看出殷尋問的不自在,阮昧知邪笑兩聲,道:「你真該慶幸你那不苟言笑的對外形象,不然一會兒你還得作對阮慕芳一往情深狀呢。」
「……」殷尋問默默扭頭,完全不想搭理這個話茬:「昧知,我們什麼時候出去。」
「且再晾她一會兒。」阮昧知收了笑,冷冷看著沐梅辰的方向:「這把刀總是要磨快了才好殺人啊。」
「你眼下這表情真不像個好人,若是被人窺出,指不定要污你是魔宗妖人了。」殷尋問看出阮昧知狀態不對,刻意調笑道。
阮昧知故意扯了唇角邪魅一笑:「沒想到這也被你看出來了,也不怕和你說實話,爺當年可是魔門一大風雲人物,內修兩隻腎,外練一根莖,以九淺一深棍法名震各大青樓,江湖人稱暴爾菊,暴大師是也。」
太、太不要臉了……殷尋問在這一刻深切地感覺到,就算過了這麼多年,自己跟阮昧知比起來,依舊清純得像個稚兒。
阮昧知很久沒亂教小孩了,此話說完,心底那點煞氣頓時被翻湧上來的懷念感驅散得七七八八,不再多耽擱,抬手便解了禁制,攜手殷尋問重回舞台。
這次卻是殷尋問先開的口:「剛剛的事,我已經聽阮君說了,那伊逝煙假借阮君之名狐假虎威確實該死,我未來的道侶絕不能有這樣一個道德敗壞的母親。」
沐梅辰那雙眼隨著殷尋問的話音落下徹底黯淡了下去,不住後悔自己這些日子對伊逝煙那瘋女人的放縱,若自己沒有輕信那女人的話,若自己不是那麼瞻前顧後,這一切,會不會就是另一個結果?
「但我之前畢竟曾與阮仙子有過一面之緣,對於她的為人也有所瞭解,她品行高潔,與她的母親可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殷尋問板著臉繼續開口,心中各種彆扭,這種違心的台詞,說著真是折壽。
沐梅辰猛然抬起頭來,雙眼再度泛出了希冀之光。她就說之前阮昧知怎麼對自家弟子多有照顧呢,原來是有這殷少主暗中授意,也不知慕芳是何時勾搭上這小少主的,居然也不告訴自己一聲。
阮昧知上前一步,接過殷尋問的話頭,道:「既是少主有意,我便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只要你們天仙門再無伊逝煙這個人,阮慕芳再無伊逝煙這個母親,我便還當你們天仙門是少主結侶大宴的客人。」
沐梅辰眼中露出一抹狠色,開始琢磨回去後要如何讓伊逝煙這個醜聞人物合理消失。
阮昧知輕笑著搖搖頭:「別誤會了,我不是要你殺人,犯下如此大錯,那女人便是百死也不足以贖罪。」若他只是想要伊逝煙的命,又何需大費周折弄出這麼個局,凡是能用暴力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就算是報復,也要有點技術含量不是?
阮昧知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開口,他聽到自己冰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地轟鳴在週身的空氣中,清晰又決絕——
「我要請她進我混元宗執法堂,集天仙門與我宗相關人士,共同審理她謊稱本君師尊之案。若此事確已屬實,我要那女人當眾向我道歉,我要阮仙子與此人徹底斷絕母女關係,我要你們天仙門宣佈從此以後與這女人再無瓜葛並將其驅逐下山。然後我將公開此女罪責與處理方案,說明天仙門種種流言皆因此罪女一人而起,以平息各派非議。沐梅辰,你可能做到?」
沐梅辰深深躬□子,真心實意地道謝道:「多謝阮仙君手下留情。」
在沐梅辰看來,這事本就全是伊逝煙的錯,而阮昧知的處理,與其說是給予她應得的懲罰,更像是在幫天仙門解圍,實在再厚道不過。
「去吧,兩炷香後,我要看到你們天仙門全體都出現在執法堂中,尤其是伊逝煙和阮仙子。」阮昧知揮揮手,對接下來將要上演的戲碼,滿懷惡意地期待著。
沐梅辰再行過一回大禮後,這才匆匆退下。
阮昧知目送著沐梅辰徹底消失在視線中良久,方才再度開口:「走吧,叫上負責這回迎賓接待的各大執事掌事,我們去執法堂。」
殷尋問沒有答話,只是默默牽起阮昧知的手,拉著他一起往殿外走去。
兩柱香後,執法堂中……
殷尋問高坐台上,台下一邊坐著混元宗執事掌事,一邊坐著天仙門所有來人,阮慕芳一臉茫然地站在自家師尊身邊,而伊逝煙則滿臉怒容地被強壓著跪在堂中。
「殷小少主,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難道就不怕我徒兒阮昧知知道後,與你生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