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更新 ...
阮鴻飛是個神人,某夜,對著繁奧的星空,他掐指一算,「明辰到了。」
第二日,明湛睜眼,已是換了人間。
馬車跑在平坦的路上,明湛身上裹著薄毯子,六月的天,悶出一身的臭汗。迷迷糊糊的探出頭,明湛陡然一聲尖叫,阮鴻飛皺眉,「亂喊什麼?」
明湛傻問了一句,「飛飛,我們這是在哪兒啊。」
「你不是見天的喊著在宮裡要悶出病來麼,我跟衛姐姐說了一聲,帶你出來轉轉。」阮鴻飛淡然道。
明湛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來,將車窗的簾子掀開來,風中帶著草木香,明湛扭頭香了阮鴻飛一口,「這是給我的驚喜吧,飛飛?」
屁話,阮鴻飛完全是想試探明湛一把,結果明湛大腦回路如此與眾不同,阮鴻飛只得含糊道,「被你煩的耳朵裡流油。」不過,明湛對自己的信任已經勝於一切了,阮鴻飛心裡不是不感動。
明湛尋思了一回,傻笑起來,摟著阮鴻飛的腰說,「原來你早就這樣計劃了啊,飛飛,怪不得先前連奏章都不讓我批了呢。」其實明湛這病是裝的,哪怕明湛不親自執筆,也可以明湛示意,衛太后代筆。結果呢,阮鴻飛是根本不讓明湛看奏章,就讓他歇著,閒的明湛好生無聊。現在想想,原來他家飛飛早有此意,故此,那段時間實際上是明湛將朝政與衛太后交接了。如今阮鴻飛帶明湛出來,宮裡朝中的事,明湛還真不需擔心了。明湛美了一回,「就當補過咱們的蜜月了。」生怕阮鴻飛不明白,接著明湛又將啥是蜜月解釋了一遍。
阮鴻飛打趣,「神仙的講究還真多啊。」
「那是。」明湛得意起來。
阮鴻飛心道,你個被女人甩了無數次,空曠兩世的飢渴小童男,得意個屁啊。
不過,思及明湛兩輩子終於圓滿的頭一遭度這個叫「蜜月」的東西,阮鴻飛很克制的沒打擊明湛,反是徵詢明湛的意見,「去哪兒?你說了算。」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行,那咱們就去江南。」
帝都。
「娘娘身份高貴,品性高潔,一國之母。如今陛下龍體不適,朝中宮裡全靠娘娘一力支撐。說句老實話,太后娘娘就是我大鳳朝的擎天一柱啊。」魯安公生就一臉忠厚,這種人格外沾光,有這麼一張臉,說出的話讓人聽起來就覺得可信度格外的高。魯安公沉聲道,「聽聞杜若國主與陛下私交甚篤,為陛下所邀,住於宮中,實乃兩國之一段佳話。」
「如今陛下病情,久不能愈。老臣日夜憂心,就連鎮南王殿下業已譴派醫士來帝都為陛下診視,老臣愚見,想著海外島國或有神醫,興許能有吏陛下之疾痊癒的法子呢。」魯安公將話說的無比委婉,「杜若國主本就與陛下交好,臣思量著,能不能請杜國主為陛下張羅一二。」
衛太后聽的明白,宗室這是要趕阮鴻飛出宮了。當然,如今這個形勢,阮鴻飛留在宮裡自然是不便的。對這些事,衛太后早有預料,淡淡道,「為明湛尋醫之事,我早就拜託給杜若國主。杜國主已於昨日出宮回國,親自張羅醫士,興許能請來神醫呢。魯安公之心,與我倒不謀而合了。」
「娘娘過獎。」魯安公沒想到此事進行的這樣順利,連忙謙遜一句,打量衛太后的神色一眼,魯安公歎道,「原本老臣想著早日回山東,唉,如今皇上病著,想走,又是這樣的不放心呢。」
「你們等閒不來帝都一回,就在帝都住著吧。現在皇帝病著,無心朝政,有你們在,我這心裡也算有個主心骨兒呢。」衛太后話中帶了三分親近,「朝政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懂什麼呢。不過是內閣擬出章程來,我照批罷了。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這都是一家子,你們儘管說。太祖皇帝創下這份基業,不容易啊。」
魯安公道,「娘娘這話,真是說到老臣心坎兒去了。老臣久不理朝政,對這些事也不大明白,想來還是內閣精於此道吧。倒是有一事,老臣想著與娘娘念叨念叨。」
「魯安公有話就說吧。」
魯安公低聲道,「陛下病了這許久,老臣聽說,外頭人心不大安定哪。」
衛太后面兒上不動聲色,話中卻已不悅,「這話又怎麼講?怎麼個不安定?這些天永寧侯進宮,我倒沒聽說嘛。」
魯安公忙道,「是啊,帝都是沒事的。有永寧侯坐鎮,斷不會有何差池。是前些天,老臣的小孫子押送了些山東的土物兒來帝都,聽那小子說,現在陛下病重的消息在私下傳的沸沸揚揚。這三人成虎的……」望向衛太后冷淡的臉孔,魯安公欲言又止道,「娘娘,還需多加小心哪。」
衛太后容色如冰,冷聲道,「皇帝不過是小恙罷了,這些人實在居心叵測!」
魯安公附和道,「誰說不是呢,老臣多年在山東,也只對山東的事兒熟悉些。似帝都,有文有帝都府尹田大人,武有永寧侯,一文一武,相互配合得當,故此帝都太平繁華。山東卻已是這等惶惶之態,也是因此,老臣頗是擔心呢。」
衛太后沉吟片刻,吩咐道,「紫蘇,去傳我的懿旨,請李相徐相進宮,有要事相商。」
魯安公只見衛太后身畔一女官俯身行禮,便下去照辦。魯安公的心攸的一下就沉到了谷底,頗是幾分忐忑。他原不過是想著弄些小道消息,半真半假的透露給衛太后知道罷了,誰知衛太后直接讓人宣內閣進宮。
這倒讓魯安公一時為難了,衛太后對魯安公道,「魯安公並非外人,這樣重大的消息,只管跟李相他們實說,要怎麼做,咱們商量出個章程來才好。」
若是太皇太后聽此消息,簡直得六神無主,由人擺佈。衛太后自然比太皇太后有才幹,不過魯安公也未料得衛太后做事這樣乾脆有決斷。原本內閣就對宗室沒啥好感,如今魯安公主動提及山東政局不穩,朝廷必要徹查山東,介時山東巡撫知曉是魯安公在太后跟前兒進言,哪怕一時不能奈魯安公如何,心中也定會生出嫌隙來。這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就在魯安中胡思亂想中,李平舟與徐三宮外求見。
李平舟與徐三一聽此事,頓時知道機會難得,二人心有靈犀,一併說道,「陛下微恙而已,且如今天下太平,山東竟有此邪性之事,看來是有心人故做文章,臣祈太后下旨,著御史台親去山東詳查此事。」
衛太后淡淡道,「李相所說,不無道理。魯安公,你覺得呢?」並不厚皮薄彼,還問一問魯安公的意見。
魯安公現在能說什麼,完全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親口說的山東不穩定,有事兒,難道還能攔著御史不讓查麼?魯安公畢竟歷練多年,心下如何叫人瞧不出,面兒上卻是一派歡欣,「是,太后娘娘英明。」這女人實在不好惹啊,原本想讓給這女人施加些壓力,讓她自亂陣腳,宗室漁翁得利,卻不料倒是自己一頭栽坑裡去了。當下,也只得認了,另尋他法。
衛太后道,「李相先擬了折子,待我看過再說。」
聽到這句話,沒怎麼與衛太后接觸過的魯安公愈發的後悔了。這個時候,衛太后仍坐的安穩,真不是一般的不好惹了。
三人領命退下。
出了宣德殿。
李平舟愁苦多日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暖晴,對魯安公道,「老公爺但覺得哪裡有蹊蹺之處,盡可對我等直言。這次多謝老公爺提醒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想在衛太后手裡得好處,這不是白日發夢麼?李平舟是吃過方家人的大虧的,衛太后跟著方皇后長大,絕非善茬兒。
魯安公有苦說不出,客套道,「不值什麼,大家都是為了天下太平麼。」
「是啊。」李平舟淡淡的應了一句,宗室野心,昭然若揭。衛太后將此事交於內閣,可見對內閣的信任,雖然李平舟對衛太后的態度兒一直平平,但是不得不說,這女人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徐三已大為讚道,「老公爺一心為朝廷百姓考慮,實在是宗室裡不可多得的人物兒啊。」哈哈,老小子死定了。甭覺得你貴為國公,就是地頭蛇了,看這回不剝了你的蛇皮。
魯安公與李徐二人客套了一回,便急忙回了家去。
濟安侯正在等著魯安公呢。
老哥兒倆素來親近,今日魯安公進宮一事,濟安侯是盡知的。魯安公輕歎,「這回咱們失算了。太后命內閣處置此事,咱們是佔不到便宜的。」遂將在宣德殿的事兒說了。
濟安侯咬一咬牙道,「太后娘娘好生英明啊。」這種理智決斷,他們當真是小看這個女人了。
「看來太后還是不信任我等啊。」魯安公道,「不過,杜若國主已經出宮回國了,現在太后也算斷一臂膀。」
濟安侯陰聲道,「養個青壯的男人在宮裡,誰知道是做什麼用的!都說鎮南王英雄氣概,帽子綠成王八色兒,竟還坐得住。」
「噤聲。」魯安公嗔了弟弟一句,「你想落個蜀平侯的下場麼?」雖然暫時沒定罪,不過陛下對宗室向來不大友善。只要皇帝陛下病好了,蜀平侯沒啥好果子吃的。
何況事關太后名節,這話豈好亂講的。
濟安侯冷哼一聲,「蛇鼠一窩,難道內閣就都是好的?」內閣更加淫亂無度,外面流言就是證據。
「唉,你什麼時候連那些不著邊際的話都信了呢。」這些話,魯安公是絕不相信的,從情理上講,就不大通麼。
濟安侯也有自己的理由,「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能讓人捕風捉影的傳出來,未必是假的。」
「不說這個的。」流言能殺的,只是一部分人,到了太后內閣的高度,想憑著幾句流言,讓他們去死,那是妄想。魯安公道,「我們還得使把勁兒啊。」
「兄長有事只管吩咐。」
魯安公一笑,「這事,咱們得跟閩靖公商議商議。」太后娘娘再如何的英明,到底不是正主兒。如今不過是代為執政。皇上這是病著呢,若萬一真有個啥子好歹,她這個太后能不能繼續再做下去都是兩說呢。既然這樣不識好歹,乾脆請她讓賢!
徐三與李平舟商議了片刻,擬出一個折子,準備第二日奏請太后。
徐三私下與李平舟道,「如今宗室猖狂,陛下當朝時,他們何敢如此呢?」
「是啊。」李平舟歎了口氣,明湛登基日子短,李平舟沒少跟小皇帝著急,就是心裡罵娘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這會兒,李平舟愈發感到明湛的重要性所在。
「李相,要不要先問責山東巡撫,命他協助調查,戴罪立功呢?」徐三試探的問。
李平舟沉默了一時,做為首相,他自然明白衛太后此舉對內閣的倚重。而且,宗室咄咄逼人,內閣若一徑退讓,豈不是顯得軟弱無能了。不過,若是問責山東巡撫,就等於將此事挑明,正中太后的算計。
「也好。」李平舟終於表明態度兒,如今太后主政,雖然不明白太后為何要借內閣之後打擊宗室。不過宗室氣焰太過,也該給他們澆一澆冷水了。
只是陛下的病情,李平舟極是擔心,想著要不要再去給陛下請安。
徐三在對付魯安公的問題上與李平舟取得一致,二人又商議了些許別的事情。天已將晚,二人一道出宮,正碰到自萬卷宮出來的鍾敬書,李平舟難免問上一句,「鍾大人,皇家大典,修的如何了?」
鍾敬書見是李平舟徐三二人,連忙行禮,恭謹答道,「天下書籍浩瀚如海,尚不及十之一二呢。」
徐三三元出身,見識非凡,歎道,「陛下文治武功,志凌雲霄啊。」雖如今明湛屁的文治武功都沒有呢,徐三看人看事,已具遠見。
皇家大典與皇家圖書館,自是文治盛事。
如今天津港在建,大船也在建,建立海軍已是水到渠成之事了。只是若萬一天妒英才,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在建的工程又能保住幾何呢?
縱使保住,新君是否有明湛的天縱英明,也得兩說了、
徐三此語,令李平舟心有慼慼。
帝都內閣宗室,天下百官,只要知道皇帝陛下久病不起的,沒有一個不為此操心盤算的。
皇帝陛下卻已與阮鴻飛神仙眷侶,直下江南。
明湛已琢磨了好些地界兒,什麼秦淮河上聽小曲兒啊,西湖邊兒上偶遇白娘子啊,他計劃了一籮筐,大半夜的,精神好的很,仍不肯安歇,吃了興奮劑一般。
阮鴻飛問,「要不要在山東停一停?」
「山東能有啥好景致,難道去孔廟?」明湛托著下巴,對著燈火奮筆疾書,「我見著聖人就頭疼。咱們先去蘇州。找處園林,住他個十晌半月的再說。飛飛,你在蘇州有宅子吧?」
阮鴻飛謙虛道,「尚有一二可住之處。不過,你要去,得換張臉。」保不住有人認出明湛,豈不前功盡棄。
「沒問題。」明湛早對啥人皮面具嚮往許久,恨不能讓阮鴻飛為他打造出一千張臉來,他從此就能有個綽號,就叫:千面小飛龍。
阮鴻飛完全不知道明湛心裡的主意,否則晚飯非吐出來不可。明湛已道,」飛飛,若是你要會朋友,可得把我鄭重的介紹給你的朋友們。」
「怎麼鄭重啊?」
「自然要說我是你男人了。」別人做了皇帝,把臉面當性命,到明湛這兒,完全是拿臉面當狗屎。
阮鴻飛道,「用得著介紹麼,長眼睛的人一望既知。」
「也是哦。」明湛立時笑彎了眼,在他心中,他與阮鴻飛自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明湛完全把阮鴻飛當成自己的私有財產,路上但有人不長眼的起了什麼心思,明湛必要出頭護老婆的。
這樣想著,明湛從懷裡摸出面小鏡子,對著阮鴻飛照了照,又將自己的臉湊過去,湊成一對,對著鏡子裡愛人俊美的半邊側臉飛一媚眼兒,喜滋滋的問,「飛飛,你有沒有覺著,咱們越長越有夫妻相了。」
阮鴻飛瞟一眼明湛小雙下巴的鵝蛋臉,默默良久。
「到底像不像啊?」明湛推阮鴻飛一把。
「像,像。」阮鴻飛口不對心,直接收了明湛的小鏡子,將人攔腰抱起來,明湛扭捏兩下,「腰酸著呢。」
阮鴻飛把人放在榻間,一臉理解,「那就算了,早些睡吧,坐一天的車,想來你也累了的。」攏下帳幔,拉起薄被,就要睡覺。
明湛心道,老子就意思意思的拿一下架子,大好春宵這就沒啦?他家飛飛的反應好冷淡哦,如狼似虎的年紀,難道要吃素?
滿腦子齷齪思想的明小胖,為試阮鴻飛真假,突出奇招兒,趁其不備伸手握住阮鴻飛的老二,迅速的擼了兩下,阮鴻飛倒抽一口冷氣,翻身壓在明湛身上,明湛裝出滿臉無辜,接著扭捏,「唉呀,這是怎麼啦?怎麼啦?我累死了,腰酸……不要啦,不要……哦哦哦……」
果然是不敢體恤這小子的,阮鴻飛直接堵嘴。
明湛意思意思的掙扎兩下,雙臂環住阮鴻飛的脖子,嘿嘿笑兩聲,這就對了嘛,啥叫蜜月哦,豈能有空窗的日子呢。
阮鴻飛一面在明湛身上使勁兒,一面想,什麼時候弄兩根虎鞭泡酒喝,也好滋補一下呢。遇到個兩世飢渴小童男,實在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