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更新 ...
明湛一行人直奔福州城。
甭看明湛平日裡養尊處優的,時不時就抱怨工作累腰酸背痛啥的,真正趕起路來,啥都不講究,遇店住店。沒店就借宿,再悲催些,借宿都借不著,住山神廟,明湛也沒意見。
就是夏天蚊子多,裹著毯子怕熱。不裹毯子,明湛格外的招蚊子,被叮的滿頭滿腦滿身包。
阮鴻飛配了幾幅中藥材給明湛放在洗澡水裡泡過,才稍稍解了明湛的苦惱。明湛回過頭對著阮鴻飛得瑟,「瞧見沒,這就是魅力。連蚊子都拜倒本大爺的魅力之下啊。」
阮鴻飛對明湛的厚臉皮不預置評,付寧嘴角抽了抽,他頭一遭見到明湛這類型的人類,很有些不適應,問阮鴻飛,「小胖弟弟尚未婚配吧?」
阮鴻飛沒說話,付寧安慰阮鴻飛道,「沒成婚,難免帶些孩子氣。待成婚後,就穩重多了。」正常人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付寧又悄悄對阮鴻飛道,「不行先在小胖弟弟身邊兒放兩個侍女吧?」
明湛耳朵極靈,連忙道,「付大哥,我有心上人啦。」
付寧微驚,然後一臉不贊同道,「小胖弟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婚姻者,講究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杜兄既為你的兄長,起碼得先跟杜兄商議過才好。斷不能私相授受,誤人誤己。」
明湛以前受某某書籍影響,以為江湖兒女,定是不拘小節。不料,大名鼎鼎的付大俠還是個道德君子。故此,明湛覺著,若是日後付大俠得知他處阮鴻飛的關係,可千萬不能刺激過大才好。
「付大哥,其實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自是極好,若是還能兩情相悅、心意相通,豈不更好呢?」明湛笑道,「雖然世上,男人可三妻四妾。定有人想著,賢妻美妾,何等美妙。我卻覺得,有賢妻美妾之人,日子過的縱使舒坦,也只是他一人舒坦。他這種舒坦,亦僅是肉體上的享受而已,斷然難以到達與愛人心有靈犀的境界。」
「要我說,成婚娶妻,倒不必三妻四妾的排場,這一世,能尋到一心有默契之人。同喜同憂同心同德,你看到他就心生歡喜,不見他則心生思念。與他在一起,每一個瞬間都覺著快活,縱使世間有再艱難之事,只要與他一處,便會生出萬丈雄心來。」明湛唇角微翹,眼睛望向阮鴻飛,阮鴻飛不覺微微一笑,目光融融之處,明湛道,「我覺得,這樣的人,不必多,有一個,就是天幸了。」
付寧畢竟不是初出毛廬的毛頭小子,聽明湛一席話,竟至心有慼慼,笑道,「小胖弟弟,你年紀雖輕,不想竟有這樣的見識。只是這樣的人,可遇而不可尋。似我等尋常人,能尋一體貼可心之人,就足矣了。」
明湛嘿嘿一笑,炫耀道,「不瞞付大哥,我與愛人就是如此啊。」
如今經明湛一通忽悠、偷換概念,付寧一時不察,竟不再拘泥於原來「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看法兒,不禁問道,「小胖弟弟不是還沒成親的嗎?」
明湛唇角微翹,「我愛之人,並不能與我成親。故此,我還未成親。」
付寧未料到明湛身上有這等隱情,他並非像明湛那樣喜歡刨根問底挖人隱私的性子。聽明湛這樣說,付寧覺著說了不該說的話,問了不該問的事,倒是先尷尬了。他名聲在外,卻是極溫雅有禮的性情,何況明湛的身份,付寧並不大清楚,一直與明湛平輩相交,從未因明湛年輕就輕看於他,故而,付寧微微欠身道,「小胖弟弟,是我唐突了。」
明湛哈哈一笑,擺擺手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既喜歡他,哪怕不能成親,也並不覺得他就見不得人了。說一說,有什麼要緊。」
付寧喜歡明湛身上的豪爽氣概,他行走江湖多年,什麼樣的奇聞逸事沒見過。見的多了,自有一番豁達,付寧道,「這婚姻之事說起來,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我福州有一朋友,少年時生的英俊倜儻,才高三斗,我們皆以為非淑女不能配之。多少人家去提親,結果這位朋友娶了一位家世門第都極一般的夫人。當時諸人皆說不相配,不過,這許多年,我這位朋友雖然官職不高,他夫人的賢惠卻是出了名的。官場之中起伏不定,他家夫人卻是不離不棄、始終相隨,人人皆道這位朋友有福氣,娶對了夫人。」
明湛笑道,「是啊。我與家裡愛人就是如此。付大哥,這也不是我自吹自擂,你看我這一表人才,尋常人見了我真覺得有壓力,自覺般配不上呢。先前,我那口子還自卑呢,悄悄喜歡我十來年,後來被我發覺,他還跑了老遠,死活不肯承認呢。」
阮鴻飛剛剛給明湛感動了一回,聽到明湛說到先前之事,實在覺得慘不忍睹,難以入耳。甭說阮鴻飛,就是搖光這位熟知內情的,也深覺聽不下去,忍不住道,「二爺,您今年才十九,十年前,難道九歲就開始春心萌動啊。」
明湛瞪搖光一眼,「什麼叫春心萌動啊?那是說女人的。小光,不是我說你啊,老杜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你跟他這些年,話都沒學會聽呢。我說十年,那是虛數。我十歲上,我們就認識了。」見搖光被打擊的蔫蔫兒的,明湛也就大方的放他一碼,轉而與付寧解釋了一回,「付大哥,你是大名鼎鼎的俠客,仰慕你的人排山倒海一樣的多吧。你肯定有感觸吧,人要有魅力,真是不分年紀性別的。我這相貌,我這身材,還有我那學識,真不是我吹啊,能及得上我的,真不多。關鍵是,我這人吧,心還特別好。」
明湛正想擼起袖子誇自個兒一頓,阮鴻飛遞給明湛一條烤魚,「嘗嘗鹹淡,外頭沒啥講究。」
明湛咬一口,立時與阮鴻飛付寧說起烤魚來。
付寧鬆口氣,發現了明湛又一優點:忒自信。
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路,到了福州城,直接去阮鴻飛的別院裡歇息。
明湛瞅著院中的花花草草、小橋流水、雕樑畫棟,晃著腦袋感歎道,「老杜啊,我覺得我房產就夠多了,與你比,還是差一截啊。」大鳳朝的皇帝,沒多少喜歡旅行的,似鳳景乾,做二十年皇帝才去了一趟江南,還為人所乘,出了差子,忒不安全。所以,行宮建的也少。 像人家阮鴻飛,手裡有銀子,產業置辦無數。雖然別院規模無法與行宮相比,勝在方便。不過,明湛認為,阮鴻飛的產業,也就是他的產業。看著自家的別院,明湛這心裡又是一番滋味兒了,不禁嘿嘿偷笑幾聲。
阮鴻飛似是猜到明湛心中所想,笑道,「你還欠我一屁股債呢,有銀子先還債,蓋房子的事兒還是以後再說吧。」
「真掃興,說啥銀子啊,多傷感情。」明湛「切」了一聲,蓋啥房子啊,這房子就是他的。晃一晃手裡的才子扇,明湛吩咐搖光道,「小光,趕緊收拾一下,我跟飛飛洗鴛鴦浴。」
搖光私下與天衡道,「咱家先生催催銀子就傷感情,合著日後為了感情著想,銀子的事兒還不能提啦?」皇帝陛下不會又想賴了吧?
天衡默默。
明湛與阮鴻飛到了福州城。
儘管其間頗多波折,劉影查邵春曉的案子也查到了福州城。
劉影頭一遭見到閩靖公家的四公子,鳳海超出身公府,內裡如何不好說,起碼大面兒上的禮儀教養完全沒的挑兒。劉影是自帝都而來,鳳海超並不因宗室出身就傲氣起來,接人待物彬彬有禮。
「聽聞劉大人要來,事關邵巡撫,宗室不好涉入其中,我所知道的都寫在了這些卷宗裡。如今已命人整理出來,劉大人若有不解之處,儘管派人來問詢,我定知無不言。」鳳海超話中含笑,多看了劉影一眼,身邊一個著醬色長衫的文士奉上一隻木匣。
薛少涼接過,劉影臉色淡淡,「有勞四公子了。」
「應當的。」鳳海超謙道。
劉影的話極少,完全沒有在淮揚時對林永裳的客氣裡淡淡的熱絡與親近。
薛少涼陪著劉影回到驛館,連飯都沒吃。
倒不是說鳳海超不好客,實在是劉影顏色冷淡,沒有半分熱乎氣兒。薛少涼對於劉影的心情並不關心,他是想著早些將官司查辦清楚,好早日回帝都。故而,薛少涼忍不住問,「這位四公子不可靠麼?」
劉影眉宇微動,「此話怎講?」
「我就一猜。」
「你猜的挺準。」劉影翻看著鳳海超交與他的卷宗道,「閩靖公能將邵春曉扳倒,就不是個簡單的。他放了鳳海超看家,鳳海超這麼急著將邵春曉定罪。若是滿面帶笑與他應酬,怕是要被他牽著鼻子往下走了。與其如此,還不如擺出個不好相與的臉孔來。」
薛少涼見劉影還算明白,便道,「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現在邵春曉待罪,巡撫不過正三品,名不正言不順,如何能與閩靖公府相較量?」劉影一面思量,一面道,「福州城裡更不用說了,楊知府正四品,單將軍從四品。還有福安侯府,福安侯府較閩靖公府就低了一等,再者,福安侯也去了帝都。」話到此處,劉影眼睛微亮,「我聽說先前福安侯長子身子不好,未能隨福安侯去帝都為陛下賀壽,如今仍在福州城。」
劉影轉眸看向薛少涼,「不過,他們都是宗室……」想用福安侯府對付靖閩侯府,明顯不太現實。人家同是宗室出身,相煎何太急呢。
見這人又偏到了十萬八千里外,薛少涼冷聲道,「宗室無干政事,既然巡撫都不過是正三品,你也是正三品官身。再者,同樣品級,帝都官員比地方官員高半級,你比浙閩巡撫品級都高,不然,你以為為何陛下派你到浙閩?」就是讓你來做浙閩的主兒來了!真是白長一臉聰明相,若非看劉影磨磨蹭蹭的明白一半、糊塗一半的不開竅兒,薛少涼也懶得多話提醒他。
劉影眼中帶上三分驚詫。哪怕劉影歷事頗多,不過,他年紀閱歷擺在這兒,一時間不能相信皇帝陛下竟將這樣大的事交給到他的手裡。
薛少涼自取一盞涼茶,慢悠悠的喝了半盞,劉影方回過味來。
不,陛下讓他到浙閩,一是查邵春曉的案子;二則,閩靖公之事,陛下與太后既然未下明旨,他就不能明著處置閩靖公府。
不說劉影有沒有這本事,他本身的品級資質,就不夠!
可是,這事又不能不辦!
劉影慧至心靈,「我們先上折子?!」
薛少涼歎一聲,眼中帶了三分憐憫,把劉影氣的夠嗆,這叫啥眼神,你啥意思啊?接著薛少涼又道了一聲,「總算明白了,笨蛋。」敲一敲劉影的大頭,轉身去旁的榻上看書了。
劉影氣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