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更新 ...
明湛第一次見薛少涼時,驚艷了足有三十秒。
阮鴻飛看明湛跟只呆頭鵝似的蠢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找這個的死色胚做情人,阮鴻飛頗覺丟臉。
「飛飛。」明湛捏捏阮鴻飛的掌心,扭頭感歎,「原本我以為宋遙已是芝蘭玉樹,天下難尋。不想少涼眉目如畫,亦不遜於宋遙。」
薛少涼與阮鴻飛最不愛聽的話,給明湛說出來了。阮鴻飛根本不搭理明湛。薛少涼人生的冷,亦非多言的性子,帶冰渣子的目光瞟了明湛一眼,明湛大樂,若不是礙於身份,恨不能親自招呼小美人兒,連聲道,「坐,坐。在朕這兒不必拘束緊張。」
古代人講究面相,譬如一個帝王,大家就難免好奇,什麼是帝王之相。如黃帝吧,人家生的奇異,碧眼金髮。炎帝呢,也不遜色,紅面赤髮。
薛少涼自然也好奇明湛長啥相,先前沒敢抬頭,就聽明湛讚他眉目如畫,心裡氣個飽。他人生的膽子大,就抬頭看一眼,霍,嚇一跳。
這要在大街上見著,薛少涼得以為是哪家的小少爺呢。完全沒想像中的那種身高八尺氣宇軒昂的模樣,像人家薛少涼,年紀雖不大,人家個子高,臉色冷,哪怕俊美過人,大多數人也得覺得人家是少年老成。
像明湛,個子不高,他還圓潤,勝在臉小,皮膚極佳,剝皮鴨蛋似的,這讓明湛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薛少涼心裡琢磨著按皇帝陛下的身高相貌,哪裡像十八的,說十四五歲他也會信。
皇帝陛下不但生的不夠威武,他還以貌取人,說心裡話,薛少涼有些失望。
明湛看到漂亮的人就心生喜歡,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麼。明湛還親切的問,「少涼,你現在住哪兒呢?」
薛少涼答,「草民與宋遙住在一處兒。」
明湛原打算若薛少涼無房,他立碼留人住宮裡,哪想是這個答案,明湛失望之餘又來了興致,「唉喲,你與宋遙還認識?」
「我們是姑表兄弟。」
明湛感歎,「宋家基因真是一流。」這家專門出美人兒哪。
薛少涼實在不明白「基因」是啥意思,不過「一流」二字還是聽得懂的。
「你父親的事,朕知道。」明湛盤腿坐在榻上,手邊方形榻几上擺了一隻玉磨的大海碗,裡面拼滿各色時令鮮果。桃紅杏黃蘋果綠,五顏六色,十分漂亮。明湛挑了顆李子捏了捏,方道,「朕一直不知該如何與你開口。」
「朕命你到帝都,是不想你現在去為他報仇?」明湛提及正事,早收起嬉笑的臉孔,道,「憑你一人之力,你也報不了這個仇。」
「還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命兒搭進去。」
「一個人,武功再高,也只是匹夫之勇。」明湛淡淡地,「是很難與一個勢力相抗衡的。」
「朕的意思,你暫且在朕身邊做個侍衛。待日後有機會,朕會派你回淮揚。」
薛少涼問,「日後是什麼時候?」
人長的漂亮,膽子更大。明湛道,「說不好。一切得看時機。」
「做事,時機,耐心,缺一不可。你若是想朕給你一個期限,嗯,五年。」明湛問,「如何?」
「草民遵旨。」
薛少涼退下後,明湛捂著心口對阮鴻飛抽風一樣的感歎道,「我一看到漂亮的人就心軟,這可怎麼辦?」
阮鴻飛白明湛一眼,回他倆字,「犯賤!」
明湛跟抽了脊椎骨似的趴阮鴻飛肩上,「飛飛,你看薛少涼如何?」
「武功很不錯。」
「很好嗎?」明湛問。
阮鴻飛想了想,「很難得,他這個年紀,武功有這樣的造詣,非常難得。」
「大鳳朝第一高手付寧,應該是他的師傅。」
明湛驚歎,「薛少涼這麼有來頭兒啊。那個付寧是個什麼人哪?」
「付寧武功非常高強,他是公認的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有多高啊。」明湛對於武功的認識,完全處於土包子未蒙開化的階段,他頗不以為然,「若是我出動千軍萬馬,第一高手也是白給。」
阮鴻飛笑笑,摟著明湛的腰,摸他身上軟軟的肉,「付寧是湖廣付氏家族的子孫,他成名之戰是在西北。當年大賤剛登基,韃靼可汗正值壯年,剛剛殺了老可汗奪得汗位。平陽侯雖然在西北,一連三敗。大賤都快急死了,不知誰給他出的主意,他給付氏家族去了一封信。跟著,付寧就去了西北,潛伏進草原,一夜之間殺了十位韃靼王族。」
「韃靼在明,付寧在暗,他武功尚可,搞刺殺自然容易得手。」明湛也沒覺得如何。
「你聽我說,這是開始。」阮鴻飛道,「韃靼可汗大怒,密集的搜索刺客,加強防備。接著又開始糾集軍隊,準備攻城。」
「當天晚上,付寧又殺了九位王族。韃靼可汗肩中一劍,付寧成功脫逃。」
「沒人不怕死,韃靼人給付寧這種神出鬼沒搞怕了,韃靼可汗最終撤兵,平陽侯保住了雁門關。付寧也以二十五歲之齡坐穩天下第一高手之名。」阮鴻飛道,「以一人之力,左右一場戰爭的勝敗,可謂奇談。」
「厲害厲害。」明湛此時方口服心服,他忽然想到什麼,笑問阮鴻飛,「飛飛,你在西北的時候不是跟馬維偷著出關,想逮一二個韃靼王族回去立功,還迷了路吃了半個月的老鼠。現在想想,其實付寧與你們有異曲同工之處啊。」
阮鴻飛笑,「我那會兒不過年輕氣盛。再者,我武功與付寧相較甚遠,幸虧沒找著韃靼軍隊,否則若當了俘虜,更加丟人。」
「說不得韃靼可汗得招你做女婿呢。」明湛好奇,「那你是怎麼看出薛少涼跟付寧學的武功哪?」
「我聽付寧說過,他的功夫不是誰都可以學的,要身量骨骼適於學武才成。」阮鴻飛道,「用他的話說,得『骨骼清奇』,我一見薛少涼就覺得眼熟,他的身段和一些走路的方式,與付寧極其相似。」
明湛神神鬼鬼的跟阮鴻飛打聽內情,「你跟付寧還挺熟啊?」
「熟麼談不上,認識是真的。」
明湛慫恿阮鴻飛,「那能不能把付寧請來,也讓我見識見識什麼是高手?你們不也是朋友麼,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啊。」
「你又不懂武功,能見識什麼?」阮鴻飛一見明湛倆小眼兒彎成瞇瞇線,就知道這小奸鬼又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一口回絕道,「付寧又不是總在付家呆著等著人請。」
阮鴻飛不應,明湛也不惱,他拍著大腿,手舞足蹈的奸笑兩聲,得意的笑,「這回真是賺了,咱們把徒弟扣手裡,還怕師傅不來麼?」
阮鴻飛鄙視的掃了明湛一眼,沒說話。
明湛隨手將一大碗果子摟懷裡,美滋滋的卡哧卡哧的啃果子吃。
這麼天天除了發壞水兒,就是一門心思的吃東西,不胖才怪呢。阮鴻飛摸了明湛的腰一把,這手感,真水靈。
明湛忽然歎口氣,憂國憂民地,「飛飛,你說朕的話早放出去了,鹽商人現在還未來帝都。看來,江南的貓膩,他們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呢。他們哪,是不看好我。」啪!明湛將懷裡的大海碗撂桌上,頗有幾分惱怒,「我還真沒看上他們手裡那幾個有限的銅板。」
明湛打量著宋翔。
許久未見陽光,宋翔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看起來還好。
皇權的威儀,明湛的手段,讓宋翔有些微微的緊張,恭敬的行禮。
「起來吧。」明湛道,「何玉,你先退下。宋翔,坐。」
宋翔自浙閩案後便被關押起來,因他表現良好,不但獻出家財,還將與前浙閩總督宋惟之間往來的私帳、與海盜交易的私帳一併上繳。明湛便沒殺他。
宋翔從未想過自己還有重見天日之時,他所有的關係往來,都在入獄的那一刻結束。皇帝親審的案子,絕不可能有人來冒險救他。
當然,宋翔更沒想過,自己能在御前有座兒,這幾乎讓他受寵若驚。同時,他也敏銳的意識到:機會來了。
「我一直沒想好要如何安排你,殺了你吧,你好像也罪不致死。放了你吧,怕你回去也保不住性命。」明湛道。
宋翔立碼自椅中起身,跪下祈求,「求萬歲爺超生。」
明湛說的是大實話,宋翔是做為污點證人活下來的,這樣的人放他回去,估計活不過一個月。
「現在,總算想到了用你之處。」明湛問,「宋翔啊,你做生意是把好手兒,你以往除了與海盜走私,官商勾結,有沒有其他的心願?譬如,成為一個能青史留名的大商人。」
宋翔現在一心想活命,別說是這種光鮮好事兒,只要給他活路,他啥能不應呢。
明湛歪著身子端了盞涼茶喝,悠閒的說道,「眼下就有一樁差事,朕想在天津建一座港口,用於與外在商船生意往來。」
「天津?」宋翔微驚,商業還是東南最為繁華,且江浙二地,不論是蠶絲綢緞,還是金銀瓷器,在整個大鳳朝都十分有名。商賈早盼著能夠重開海禁,不過,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如若開海禁,朝廷必定在江南設港。
所以,當明湛說起天津來,宋翔非常驚訝。
「對,是天津。」明湛淺笑,「天津在帝都旁邊兒,朕過去走走看看,也方便。」
當然,明湛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天津設港,阮鴻飛處理他國內的事情也會往來方便些。再者,天津與帝都毗鄰,絕對在皇家的控制範圍之內,沒有哪個世族敢在皇家眼皮子底下伸手。
其三,明湛還要給那些鹽商一個教訓。
故此,他將第一個對外開放的港口設於天津。
明湛又說服吳婉,初始吳婉並不想參預到港口建設的差使中去,明湛道,「既然想做事業,就不要放棄任何一個往上走的機會。」
吳婉這才應了下來。
宋翔一直被拘禁,雖吃喝住沒有虧待,不過,對外界的東西也並不得知。他先前畢竟是商人,正在努力恢復與現實社會的聯繫。明湛將吳婉介紹給宋翔的時候,宋翔剛將數期的皇家報刊看完。
之前對吳婉的彪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這一見,也著實吃驚,心道,這樣標緻的小娘子,竟然手段這樣厲害,連忙收起小覷之心,施禮道,「見過吳大人。」商人最是識時務,不同於讀書人對於吳婉的牴觸。宋翔得知吳婉被授七品女官,以後兩人又要一道合作,自然要客氣些好是。
吳婉對於男人這種生物,自認為是看透了,更不會有譬如羞怯自卑之類的感覺,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宋掌櫃好。」
明湛招呼徐秉忠上前,笑道,「還有一位小朋友,剛剛受騙歸來,沒什麼經驗,而且志大心空,愛佔小便宜,最會白日發夢。不過呢,勝在有位做尚書的老子,帝都城裡大小人家也要給他一些臉面。」
明湛這樣的介紹著實令徐秉忠的臉羞成一塊大紅布,他先前覺著自己也算有些許本事,如今才知自己先前不過是在過家家,不要說與老謀深算、他爹且懼且敬的皇帝明湛相比,就是對著大明鼎鼎的吳婉娘,徐秉忠也頓生不如之感。
倒不是說徐秉忠對著吳婉娘自卑啥的,他是自認沒有吳婉娘的狠勁兒。且面對這樣一個狠人兒,徐秉忠先在心裡上憷了三分。
明湛對徐秉忠道,「你既然喜歡做生意,就跟這二位學一學。只望你別像從前那樣笨,再給你老子丟人惹麻煩。」
「是。」徐秉忠給打擊個半死。
明湛抬手,示意三人坐下,方道,「你們兩個,都要聽吳婉的。徐秉忠,你雖然有個有本事的老子,可你自己的本事卻十分有限,差使上,你聽他們兩個的。」
「宋翔,你案底還在,朕雖赦你,如今卻不能給你頂戴官身。」明湛望著青衫冷艷的吳婉,吩咐道,「吳婉,你雖是女人。辦起差來,朕只得把你當男人用了。這樣,你們三個只當是朕的私人所聘,掛在內務府下面,直接聽命於朕,也好行事。」
這樣的大好機會,宋翔只當是天上掉餡餅,祖宗顯神通。就是以前在浙閩,他雖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可也沒做過能御前當差的美夢啊。
什麼商人不商人,宋翔覺著只要能在御前掛上號兒,叫他幹啥都行,頓時欣喜若狂的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