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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難為》第17章
17換人

 說來話來。

 明湛也不是隨便就對著朝臣放狠話的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事要從明湛搬到杏花別院說,明湛是個急脾氣,說搬就搬,不帶拖拉的。宮裏兩尊大神,一個衛太后那是明湛的親媽,一個魏太皇太后早被明湛忽悠的不分東南西北,故此,明湛一攛掇搬別院的事兒,倆人都沒意見。

 等朝臣反應過來,明湛已經帶著老娘老祖母到了杏花別院,悠悠哉的挽著小飛飛的手在杏花林中你儂我儂的散步了。

 鳳景乾不是喜歡到處亂搬家旅行的人,頂多是到行宮住幾個月,明湛卻是兩樣性情,早就曾帝都城亂逛跟無數熟人走個對面,其行止完全不符合一個帝王高貴神秘的作派。

 大臣們早憋了一口氣,準備要上書諫言了。如今太上皇剛一走,滿朝廷裏大半人都在懷念遠去的太上皇,皇帝就要做怪,敲鑼打鼓的搬別院。

 大臣們都認為,這日子,簡直是沒法兒過了!

 一大早上就尋明湛的晦氣,拐彎抹腳的說明湛不遵禮法不成體統,明湛親爹的氣都不受,何況這些滿臉褶子的老土豆兒!當下唇槍舌劍一通臭駡,也不再裝模作樣的自稱“朕”了,直接用了俗稱“老子”,一挽繡著飛龍的袖子,譏誚道,“不過是帶著親娘親奶奶搬個家,就是尋常人家,也有住別院的時候,不然,你們一個個的修什麼莊園別墅!老子就搬別院了,怎麼著?啊?你們是不是要拿跟繩子把老子捆起來拴在昭德宮,啊?”

 “一個個的,以為老子脾氣好,就不把老子放在眼裏了,是吧?”明湛完全土匪作派,把一幫子找他麻煩的大臣損的直想撞牆去死。明湛自然也有自己的親信,那諫言的老頭兒作勢一撞牆,就不知誰斜裏伸出一腳,把人絆個狗吃|屎。

 明湛一見,呵,講理講不過老子,就要尋死覓活啦!又是一通狠話劈頭蓋臉的抽在諫官臉上,滿朝人完全給明湛活土匪的作派嚇著了。

 明湛自己也氣得不行,下了朝一路罵罵咧咧回房,“媽的,就是欺負老子年輕,一群混蛋,不把老子放眼裏……”

 “這是怎麼了?”阮鴻飛見明湛撅著嘴,氣哄哄的跟頭被鬥的牛似的,溫聲問了一句。

 明湛頓時打開話匣子,滿肚子抱怨不滿,一口氣劈裏啪啦說了小半個時辰,口乾舌燥的灌了半壺溫茶,摔摔打打的罵何玉,“茶裏放點兒蜂蜜,不知道老子上火呢。”

 何玉倒是不怕明湛發火兒,唯唯諾諾的應了,見阮鴻飛一個眼色,便輕手輕腳的下去躲罵了。阮鴻飛笑,“別氣了,餓不餓,要不要用早膳?”

 “早餓了,你也不問我一聲。”明湛哼唧著,“別人欺負我,你也不體貼,這日子過的……真他娘的苦B。”

 阮鴻飛半點兒不同情明湛,“早提醒過你,大賤剛走,你就跟個螞蚱似的蹦噠個沒完,這會兒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誰。行了,你都把人罵的去撞牆了,還想怎樣?我勸你,得饒人處且饒人,真把人給罵死了,你名聲可就臭了!”

 “已經臭了。”明湛完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挑了一筷子涼拌藕片,“估計他們這時候都要想著去把父皇追回來呢。”

 其實,大家縱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

 很明顯,太上皇老人家去了雲貴,那是人家鎮南王府的地盤兒。明湛這雜牌子既然能做皇帝,後臺就不是一般的硬。

 更何況,明湛也不是沒手段的人,收拾起人來那叫一個穩准狠。

 於是,明湛頗是不滿的問前來打探他口風的徐三,“是不是你們覺得我好欺負啊?”徐三險些跌到地上去,他十分無奈且小聲道,“陛下,誰敢欺負您哪?”明明是您在欺負人哪。

 “不敢!”明湛眉毛一豎,對著徐三道,“少跟我說這些好聽的!就拿你來說吧!你是誰啊?先前是太子太傅,如今我登基了,你就是帝師。咱倆什麼關係,啊!你就看著那老頭子突突突的說我個沒完,也不出來維護一下我的臉面!你對得起我的!”

 徐三本來想著勸明湛幾句,結果明湛劈頭一番埋怨,徐三乾笑幾聲,“陛下,太上皇剛走,您想搬家,這其實沒啥。陛下,臣等是擔心,這別院即便想來住一住,也得待內務府收拾好了,禁軍做好防衛才好搬。您這麼說來就來的,安全上就讓臣等擔心的不行。”

 “行啦,你怎麼知道我沒做好防衛,我不比你怕死。”明湛根本不領情,防衛什麼的,有飛飛在,怎麼可能有問題!

 徐三實在有些吃不住明湛的大實話,什麼叫“我不比你怕死!”,天哪,身為皇帝,怎麼能毫不羞愧的說出怕死的話來!看明湛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徐三恨不能替他臉紅一下,提醒道,“陛下,您得自稱朕。”

 “你們沒一個把我當皇上,我自稱朕有個屁用!”

 徐三頓時坐不住了,撲通給明湛跪下,急急表白,“臣等萬死!”您是想逼死我吧,您一定是想逼死我啊!

 “看吧看吧。好不好兒的就來這套,一跪二哭三撞牆。”明湛撇撇嘴,“有話就不能好生坐著椅子說,難道我是暴君,好不好的跪個啥?”

 此刻,徐三真想去撞牆,儘管明湛身份高貴,也讓徐三腦海中不由浮出一個大不敬的詞:刁惡。

 “臣並不敢有大不敬的想法。”摁下大不敬之意,徐三先得應對明湛那句“沒反他當皇上”的話兒。繼續懇切道,“臣一直將陛下視為百年難遇之明君,一心想追隨陛下開創盛世。”

 “哦。”明湛擺擺手道,“那就更該起來了,你撲通一跪,我還以為你給我說中心思,心虛了呢。”

 徐三剛起了一半的膝蓋一哆嗦,險些又跪回去。不過他覺得自己萬一跪回去,明湛若是飛來一句“瞧,被我說中了吧。果然心虛。”之類的話,徐三可就真要去撞牆吐血了。

 饒是以徐三的本事,面對明湛的刁惡都有些力不從心,只得笑呵呵的說一句,“陛下真會開玩笑。”

 明湛兩條腿亂晃,一會兒又收回榻上,改為盤坐,喝口茶歎口氣,“我也不知道你們這樣難伺候,真是愁死個人啦。”

 陛下,您這話是反著說的吧?

 徐三默默吐槽一句,厚著臉皮道,“陛下折煞臣了。臣伺候陛下猶恐不合陛下之意,斷不敢有絲毫輕忽之心。”

 “那你們怎麼對我總是不滿意,這麼多意見哪?”明湛掰著手指問,“我是大興土木廣建宮院?還是沉緬酒色不務朝政了?”

 “這從何說起啊,陛下。”如今,徐三真後悔自個兒腿賤,跑來勸慰明湛。明湛這心理素質,明顯他該去探望那個被明湛罵的狗血淋頭還不能撞牆的右都禦史李評大人。

 說起來也是右都禦史李評大人倒楣,這位老大人年紀比他的頂頭上司左都禦史王大人還要虛長幾歲,自從上次王大人不顧明湛臉色,當廷朗誦明湛的情書之後,王大人鐵面無畏的名聲就響遍了帝都大地。讓李評大人好生欣羡。

 禦史是個特殊的行業,以得罪人出名兒。

 如果想出大名兒,就得得罪個最大的人物兒——金光閃閃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

 很明顯,李評想COPY王大人的成功之路。

 而且他做了很充分的調查比較,首先,是明湛的性格,雖然明湛脾氣不大好,不過對臣子們向來客氣,就是王大人那樣落明湛面子,明湛事後也沒怎麼著,還一口一個老王的,親密的不得了,顯然並不將前事放在心上。故而,王大人既得了名聲又得了君恩,惹得一幫子人摩刀霍霍的準備再向皇帝發炮,好得個無畏無私無懼的鐵面禦史的名頭兒啥的。李評大人就是其中一個。

 其次,李大人特意挑這個時機也是有講究的,太上皇剛走,明湛甫登基,也不大可能發作他。

 何況,李大人認為自己所論之事有理有據,明顯皇帝理虧,即便被明湛發作,他也能混個好聲名。

 於是,幾番決心之後,李大人在早朝時狠狠奏了明湛一本。先說為君之道一二三,再說明湛搬家不合理,最後關於明君與昏君的區別,足足唾沫橫飛的說了小半個時辰,奏章有磚頭厚度。

 明湛當場沒從龍椅上躥下去打李大人個半死,一是顧忌身份,二是李大人實在不年輕了,面對一個能當他爺爺的人,明湛下不了黑手。最後只得一通臭駡了事,內心無比黑暗的想:最好自己去上吊。

 徐三在明湛還沒有消氣的時候過來面君,絕對是趕上了頓熱乎兒的,明湛把心裏餘下的氣一股惱兒全發徐三身上了,等徐三險些腦中風告退時,明湛已經完全恢復了,嘻嘻哈哈的賞了徐三兩簍活魚,感動道,“還是老師你惦記著朕,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朕的心事,誰又能知道呢?”

 明湛一臉憂國憂民,對徐三道,“老師你日日為國為民的勞累,朕賞你金銀怕更招人嫉你妒你,這是兩簍子鮮魚,別院裏小池塘裏養的,老師帶回去,若是吃的合口兒,儘管跟朕說,朕再命人給老師送好的。”

 若往日聽到這等貼心話,徐三得感動的飆出淚來,今日今時,徐三忍著吐血道,“謝陛下賞。”您老怎麼忽地又正常了呢?

 “此皆臣等份內之事,陛下寬宏,是臣等的福份。”

 明湛喜的一握徐三的手,懇切道,“老師與朕想到一處兒去了。”可不是麼,像他這樣寬宏大量的皇帝,哪兒有啊!竟碰到這樣一群不惜福不識好歹的大臣。

 徐三唇角抽了又抽,硬是給明湛噎的一天沒吃飯。至於明湛賞的魚,徐三從此就落下了個毛病,不論清蒸紅燒還是油炸平煎,他一見就飽。

 一江南人,自此再聞不得魚腥。

 至於,李評李大人。

 一番算計,既沒得了鐵面名聲,更招了明湛厭惡,心灰之下恨不能去死。可實際上,他真不敢死。

 一則怕死。

 二則,明湛放了狠話,要死請早。可越這樣,李評大人真有點兒不敢死了。一個皇帝,他真的擼了袖子不打算講理,李評自個兒死好死,可他上有老娘下有妻兒,他一死,明湛名聲必臭,皇帝遷怒起來,那後果真有點兒難以想像。

 故此,李大人沒死。

 不過,為了顏面,他請了病假,打算徐徐圖之。

 明湛第二日就收到了李評大人的請假摺子,歎一聲,“也不知李大人是真的病了呢?還是跟朕唱對台呢?”

 “唉,你們一個個的身嬌體貴,朕說他三兩句這就跟朕罷工呢?想昨兒個,朕險些給你們氣的厥過去,吃了兩幅清心降火湯才沒死,今天一大早還要做牛做馬的來早朝。”明湛一詠三歎,“瞧瞧李大人,多麼逍遙,跟李大人一比,朕這哪兒是皇帝啊,純粹受氣包兒?”

 左都禦史王大人不得不站出來為手下人說句話,“陛下,李大人萬不敢有此心的,定是真的病了。”

 其實叫王大人說,李大人這事兒幹的真不怎麼地道,明湛是皇上呢。在王大人這位超級老禦史的眼裏,明湛還真不錯,年紀比他孫子還小,做起皇帝來卻有模有樣。尤其明湛對人隨和,沒架子,王大人雖鐵面無私些,在內心深處也挺竊喜于皇帝陛下對他的親近。

 這次,明湛就搬了個家,從宮裏搬到別院來住。

 真不算個事兒,你就是說,點一點也就罷了。結果,李大人拿出來大作文章,明湛翻起臉來絕對是六親不認。坊間傳說,這位皇帝陛下在少年時期一時惱怒還曾經差點兒撓花鎮南王殿下的臉,那是親爹呢。

 李大人與皇帝陛下沒啥過命的交情,又撞槍口。王大人為了挽救禦史們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不得不替李大人辯白一句。不過,怕沒啥大用是真的。

 “行了,朕知道,他就是有什麼心,也不敢當著朕的面兒跟朕說呢。”明湛的眼睛落在王大人身上,牽起唇角,閑閑道,“既然李大人身子不好,老王,你推薦兩個可用的人,讓他們代替李大人的位子吧。內務府備些藥材,給李大人送去,叫他慢慢養身子罷。”

 別看李大人說死不死,明湛說換人,定能換人。

 明湛早上把找他麻煩的老傢伙換了,格外高興。

 下了朝,遛遛達達的對何玉說,“小玉啊,今天天氣可真不錯啊。”

 “陛下聖明,眼瞅著就要下雨了。”已經入夏,天有些悶,有些暴雨的苗頭兒,何玉笑,“陛下您快兩步兒,一會兒雨來了,雖說奴才帶了傘,若打濕了龍袍也是奴才的罪過呢。”

 明湛笑,“再催你就背我走。”

 何玉祭出終極武器,三步並兩步躥到明湛耳邊兒,悄聲道,“承恩公去找杜若王說話兒了。”

 明湛險些給絆個趔趄,也不用人催,淩波微步,急吼吼跑回去捉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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