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五章:自尋死路
靈劍弟子在鬼哭林失蹤……對於一個充滿風險與變數的管理培訓生計畫而言可算家常便飯——門派在起草計畫方案時甚至預留了十分之一的死亡名額,簡直是血淋淋的揠苗助長——但王陸和歐陽商卻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對於他們來說,直覺一向是行事的重要參考,直覺內容就算再怎麼縹緲乃至荒謬,也絕對不容輕忽。所以聽到楊飛轉達信函內容後,兩人都皺起了眉頭,開始思索這件事背後可能隱藏的秘密。
失蹤的師弟是王東樺,黃金一代中的中堅力量,善假外物,一手御物之術在黃金一代中是頂尖水準,本命法寶金核傀儡更是妙用無窮,堪稱保命利器,這樣的人居然會忽然失陷在鬼哭林?
與此同時,楊飛仍沉浸在兩位師兄蘇醒的喜悅中,並沒注意到他們已經面現憂慮之色,說話時心態仍顯得頗為輕鬆:「王東樺那小子總是喜歡仗著法寶眾多去險地作死,以前在青雲山歷練時就不安分,屢屢失陷受困然後被長老搭救。想不到來了荒蠻之地他還是陋習不改。鬼哭林嘛,我記得是劉顯師兄那一路的中期目標,如今他們連第一個基地都沒搭建起來,他就一個人跑去鬼哭林,真是……」
話沒說完,就被彩霞沒好氣地一巴掌拍在後腦上:「會不會說話啊!?自家師弟出了事,你還幸災樂禍了!?」
楊飛被打得脖子一縮,有些不忿地嘟囔道:「能出什麼事,東樺那小子又不是第一次搞這麼事情。出發前長老已經幫他將金核傀儡晉級靈寶,至不濟也能保住性命。此時八成是在什麼地方迷了路,到時候大家一起搜救一番就是了。」
彩霞冷哼道:「好啊,那你還不帶頭去救人,在這裡划水麼?」
「喂,我現在是福泉基地的負責人,你讓我帶頭離崗,跑到鬼哭林去救人,那這個基地還要不要了?」
彩霞毫不客氣地譏諷道:「你這負責人留在這裡也只會添亂,這段時間從基地運營到服侍兩位師兄,還不都是我在一手張羅?自從那頭龍蛟伏誅,你就再沒發揮過什麼作用,遇到事就只會大呼小叫,然後眼圈通紅地吵著要跑去沙漠給師兄報仇。」
「喂,誰眼圈通紅了?!」楊飛被彩霞說穿糗事,臉上像是被火燒了一樣,「不要信口開河!」
彩霞面無表情地從芥子袋中取出了一枚記錄影像的晶石:「呵,就知道你不會認帳……」
「喂!」
楊飛對彩霞一向包容有加,此時也被刺激的有點不能自理,他一把奪過晶石:「你不要太過分了!」
彩霞還要再說,就聽旁邊終於有人忍不住吼道:「你們兩個打情罵俏也看看場合吧!兩位師兄剛剛蘇醒,需要靜養啊!」
此時就連彩霞的臉頰也通紅發燙:「我,我才沒有和他……」
眼看這話題已經偏得再也回不過來,剛剛蘇醒的歐陽商一聲歎息:「鬼哭林嗎?好,我這就準備出發。」
話音落定,房間內一片死寂,圍在病床前的靈劍弟子們瞠目結舌,千言萬語卻梗在喉嚨。
歐陽商作為大師兄一向是盡心盡職的,對師弟師妹們關照有加,但是眼下他自己還重傷初愈,就急著跑去救人,這也未免太……
「師兄你不要開玩笑啊,你元神離體太久,剛剛歸位,至少要三五天的靜養才能恢復如初,怎麼能跑去鬼哭林冒險?」
「就是啊,師兄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多派幾個人去幫忙就是了,反正目前福泉基地已經初步運轉起來,不用留下這麼多人看守也可以的。」
歐陽商卻搖了搖頭:「事情沒那麼簡單,恐怕非我出面不可。」
但他才說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轉過頭,只見王陸面色嚴肅地搖了搖頭。
歐陽商一愣,沒料到竟會跟王陸意見截然相反,他想了一下,揮手示意諸位師弟師妹離場。
楊飛等人也是愕然,但多年來對大師兄言聽計從的習慣讓他們沒有繼續糾纏,而是安靜地離開,只留下兩位大病初愈的人在房間中。
歐陽商沉默許久,開口問道:「你認為東樺師弟的事情……與那件事有聯繫?」
所謂那件事,自然是指在王陸的歷史線上,導致靈劍派幾乎全軍覆沒的慘劇。
王陸說道:「穿越之後,我參與了這麼多事,歷史線早就被干擾地面目全非了,所以我也沒辦法斷定有沒有聯繫。但是,你應該也感覺到了,這件事恐怕並不單純是某位師弟自己作死,失陷險地。」
歐陽商說道:「的確有點太巧了,正好卡在這個時點,好像是故意不讓咱們回山一樣。」
對於歐陽商來說,在處理了沙漠魔族的事情後,最要緊的就是回山將魔族一事全盤稟明長老。他之前不說,是因為真相還完全隱藏在迷霧中,貿然行動可能適得其反,但如今敵人已經明瞭,就沒必要再顧忌什麼未知的威脅。
對手是魔族,而且不同於沙漠綠洲中那些愛好和平,已經被芬里爾接近全盤馴化的魔族。那位末代魔王實力強橫,野心勃勃而且心狠手辣,若是放任不管,對整個九州大陸都是莫大威脅。而這樣強大的對手,已經遠遠超出了黃金一代的應對極限。
這是必須由靈劍派長老出面,聯合整個萬仙盟高層力量一道應對的強敵。
事到如今,未知的威脅已經探索清楚,沒必要因為估計曾經發生的歷史,而讓長老們回避在外。而且在沙漠綠洲中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也不需要揭穿王陸穿越者的身份就能取信於人,此時去找靈劍長老求助可謂最佳時機。
可惜在荒蠻之地,一般的通訊法術完全無法奏效,以法壇傳遞信函已是極限,而這還是僅限於荒蠻之地內部,想要對外發送訊息幾乎沒有可能。因此想要將情況稟明山門,必須由人親自前往送信。
然後他剛剛蘇醒就聽到了師弟在鬼哭林失蹤的消息——鬼哭林距離沙漠並不遠,實在讓人沒辦法不往那方面聯想。
歐陽商說道:「按理說,他短時間內應該沒有翻身的機會才對。」
王陸說道:「或許他本人沒有,但是他還有手下,沙漠部族未必是他唯一的棋子,芬里爾只說荒蠻之地不存在太強大的生物,但以她的標準來看,恐怕咱們天劍堂的長老們也沒幾個算得上強大。而那位魔王在被芬里爾偷襲鎮壓前,可已經在荒蠻之地經營了有一段時間。」
歐陽商點點頭:「所以這件事的確可能是魔族所為,王東樺師弟是他們手中人質,而他們所要的……」
王陸說道:「他們要的就是你立刻去救人,這樣既可以避免你回山稟明情形,使他們的存在太快暴露。同時順利的話還能抓到一個更有分量的人質。所以理智的選擇就是無視對方的威脅,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歐陽商說道:「你是說讓我放棄本門師弟不顧?」
「我是讓你做出更理智的選擇。」
「讀作理智,寫作冷血?」
「嘖,我倒沒料到你是這麼理想主義……這麼說吧,我們剛才討論的一切事情都只是基於模糊的猜測,或許王東樺師弟真的只是不慎迷失方向,或許劉顯師弟此時已經找到了他,正在一邊責駡他自由散漫一邊給福泉寫信報平安,而你我都只是虛驚一場。」
歐陽商說道:「也或許王東樺師弟已經落入魔族掌控,命在旦夕,甚至劉顯師弟帶隊的那一整條線都暴露在風險中,而這個時候只要我們行事稍有差池……」
「只要稍有差池,暴露在風險中的人只會更多。」王陸說道。
歐陽商與王陸對視良久,兩人誰也沒有相讓。
而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粗暴地推開,方才還一臉輕鬆的楊飛面色陰沉地快步走了進來,在他手中,捏著一封帶有映射之術的信。
信函是劉顯親手書寫,法術也是他所布下,信上的映射非常簡單粗暴。
一條血淋淋的手臂,安靜地躺在一塊潔白的岩石上,手臂的斷口處還緩緩向外流淌著血液。
楊飛艱澀地說道:「劉顯說,那是王東樺的手……明顯是人為,因為在他手中捏著一封信,信上是用東樺師弟的鮮血寫成的一個字。」
說著,楊飛翻動信函到下一頁,影像隨之一變,現出一個方方正正,卻顯得頗為生澀的人類文字:來。
歐陽商和王陸均是倒抽一口涼氣。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原先模糊的猜測無疑是得到了證實。
的確是魔族下的手,而且對方已經發出了赤裸裸的威脅。
「大師兄,現在要怎麼辦!?」楊飛急切地問道。
歐陽商徑直從病床上起身:「集合隊伍,我們這就出發。」
然後他回過頭看向了王陸。
王陸深深吸了口氣,在這一瞬間,他不得不拼命思考,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得失進行權衡。歐陽商態度如此堅決,這是明知死路也要勇往直前了,那麼……
要跟著他一起去冒著生命危險救人麼?還是……就此捨棄掉他?捨棄這位靈劍派創派以來前所未有的稀世奇才?
……身為專業冒險者,王陸很清楚當斷則斷的重要性,只是,真到決斷時,想要拍板卻沒有想的那麼容易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人開口了。
「師兄,我跟你一起。」
說話間,王陸難以置信地看著從病房外踱步而入的王舞。
喂,那個和人說話都會面紅耳赤的純情少女哪兒去了?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譜,突如其來變得這麼主動!?師父啊師父,你的發情期未免也太不規律了一點吧!?
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六章:自尋死路
王陸其實很能理解歐陽商的決定,本質上他們畢竟是一類人。
首席弟子也好,大師兄也罷,這個頭銜在光芒萬丈的同時也必然要承受絕大的壓力,畢竟權利義務是要等同。在師弟師妹遭遇危險困境的時候,作為大師兄必須要挺身而出,哪怕挺身而出並非最優的選擇。
為了黃金一代之間無可挑剔的默契和信任,為了虛無縹緲的人心……又或者是為了心底的那份堅持。總之不單單是歐陽商,世人行事往往都會如此,最優解擺在眼前卻無從選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當然,歐陽商也不是單純的自尋死路,他的把握,王陸也能體會一二。
首先,對手利用人質戰術來威脅己方,這是陰謀而非陽謀,使用陰謀意味著對方的實力並沒有壓倒性的優勢,不然他直接出手將在場所有人瞬間碾壓即可,何需那麼麻煩?黃金一代畢竟才剛剛開始成長,對於那些修仙界的老前輩而言,無非是高階一點的螻蟻。
若是合體真君在此,恐怕一念之間就能殺盡黃金一代,根本沒必要大費周折地以斷臂來做威懾。
對方實力不足,所以才要輔以陰謀,那麼若是看准這一點,集合最強的力量正面突進,就有可能在對方陰謀還沒來得及展開前就一舉定乾坤。
這就是歐陽商的思路,在他看似衝動地肩負起大師兄重擔的同時,其實做了相當理性的思考與判斷。
但歸根結底這還是一種冒險,而且在王陸看來,收益並不能與風險相抵,所以他寧肯做出相反的決斷,只可惜……
「好吧,我也跟你一起。」
歐陽商微微愣了一下,有王陸作為援手自然再好不過,這位穿越者師弟的強大之處他深有體會,但是……為什麼?
正因為彼此之間默契極深,能夠互相理解對方的執著,所以歐陽商才更明白王陸方才意見與自己相左時,就基本沒有回轉的可能,分道揚鑣就已是最好的結果,但現在他居然乾淨利索地改主意了?
是因為王舞?歐陽商微微側過目光,不過很快就放棄了深入思考——因為現在並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
王陸又說道:「我建議派兩名師弟回山,將魔族一事稟明長老,這是事關九州大陸的大事,不容耽擱,師兄你意下如何?」
歐陽商目光一凝:「派兩名師弟回山?你……」
「本來我是打算自己親自去的,但考慮到速度非我所長,還是鬼哭林那邊更需要我的力量。」王陸的解釋合情合理,但歐陽商很清楚這並不是他的心裡話。
對手用血淋淋的方式發出了威脅,除了要他們前去鬼哭林自投羅網之外,也是警告他們不要將魔族的事情說出去。而王陸的建議,無疑是對對手的挑釁。
這會讓兩方面人都遭遇風險,回山報信的人可能會遭到未知的埋伏,同時鬼哭林的人質也可能會性命不保。
當然,換個角度看,這也是必須承受的風險,送信的事的確很重要……對方越是下大力氣威懾,反而越是證明了這一點,同時也說明對方並沒有封死送信途徑的手段。當然,送信一事會有極大的風險,但瞻前顧後,那就什麼事也都別想做了,但是……
「好吧,陸離師弟……」
歐陽商剛點了一個人名,王陸就插嘴道:「陸離師弟多才多藝,單純用來跑路送信太浪費了,鬼哭林地勢複雜,更適合他發揮,我建議營救隊伍中算他一個。」
歐陽商沉吟了片刻,默許了這個建議,又更換了兩名師弟,那兩個年輕修士被歐陽商點中倒是歡天喜地,深感自己得到了信賴。
但歐陽商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儘早出發,無需多言。
因為他實在沒辦法直視兩位師弟那熱忱的目光。
而待那兩位師弟走後,歐陽商沉默了一會兒,以元神傳音與王陸謎語道:「王陸師弟,你就這麼不看好送信之事?」
王陸說道:「只是不想讓有用之人莫名其妙去承擔過大的風險。在我的歷史線上,陸離將成為一名了不起的修士……能在大災變中倖存下來的人,不應該死地這麼早。」
「呵,你這個藉口找得著實一般,在你的歷史線上我也是個死人,那你又何須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好吧那我就實話實說,我跟陸離交情不錯,而另外那兩人嘛,死了我也沒那麼心疼。」
「……說得好。」歐陽商歎了口氣,想說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王陸冷聲說道:「犧牲的滋味不好受,但有些時候犧牲終歸不可避免,我們能做的是儘量減少犧牲的範圍,而不是鑽牛角尖導致更大的犧牲……我知道你身為大師兄,有些事不得不為,但其實我還有個辦法,能讓你擺脫目前這個困境。」
「願聞其詳。」
「很簡單,將目前咱們的遭遇和風險,原原本本告訴劉顯他們,由他們來做決斷,是要繼續求援,還是自我犧牲。」
「你!?」
王陸說道:「如果他們真的是靈劍派黃金一代,應該會做出理智的選擇吧。甚至說他們會不惜拿自己的性命作威脅,讓咱們不要去。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沒有什麼負擔可言了。當然,我知道這種事根本是主觀誘導,自欺欺人,你是做不出來的,所以我來做也是一樣的。」
「……」
「別這麼惱怒,我這邊犧牲也是一樣的,那隊人裡……劉顯跟我的關係也不錯。」
「……」
「還是不能同意?」王陸嗤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你這傢伙作為大師兄什麼方面都好,唯獨心軟一項,簡直是致命的缺陷。」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歐陽商淡淡地問。
王陸歎了口氣:「還能怎麼做?我剛才不是說了麼,營救的事情,算我一個。」
歐陽商終於忍不住笑起來:「看來咱們倒是半斤八兩。不愧是靈劍派未來的首席弟子,門派的通病也被你繼承下來了。」
王陸仰天歎了口氣。
要說心軟嘛……其實真的未必,只是剛才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在真實的歷史線上,這位歐陽商哪怕在死後一百五十年裡,仍在靈劍派長老心中擁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因為……這才是靈劍派的根基所在吧。
如果自己真的能夠為了理智、利益,就去犧牲隨便什麼人,那麼……
他和那位一向他看不順眼的瓊華,又有什麼區別呢?
——
與此同時,在相隔遙遠的鬼哭林周邊,以劉顯為首的靈劍小隊,正謹慎地行進在山林之中,搜尋著失蹤的王東樺的行跡。
「師兄,麻煩你再做一次吧,我這邊又跟丟了。」
「又跟丟了?沈一聞你是怎麼搞的?」隊伍末端,劉顯手持著兩枚銅板,有些氣惱地質問著隊首負責追蹤的師弟。
沈一聞也是委屈:「我也不清楚啊,這鬼哭林本來就靈氣散亂,非常不易追蹤,而且那人似乎在隨時阻斷我的追蹤。每隔一段時間,東樺師弟的線索就徹底亂成一團,根本無從分辨。」
劉顯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好,我再做一次占卜,這一次可千萬跟緊了。短時間內占卜的次數越多,效力也就越差,更何況我這占卜術還是初學乍練……明弦師弟,你也幫忙,待會兒若是察覺有人在故意擾亂追蹤,你就反向追蹤過去。」
「是。」
兩位師弟齊聲應道,而後劉顯深深吸了口氣,玉府虛丹綻放光芒,借著這股光,他高高拋起銅板,銅板在半空不斷旋轉,然後落在他掌心之中。
「東邊。」劉顯沉聲說道,嗓音沙啞難聽。
沈一聞點點頭,然後咬破指尖,滴下血珠,將自己的靈獸召喚出來:一團半隱半現的血霧。
霧妖是種非常少見的精怪,長處和短處都極其突出,正面作戰能力極差,但天性嗜血,對血液的敏銳程度遠遠超越其他生物。沈一聞機緣巧合之下捕捉到了一頭霧妖幼體,在師門長老的幫助下將其收為靈獸,以供驅使。此時正好拿來追蹤王東樺的行跡。
下手的那人留下了一條斷臂,沈一聞從傷口處收集了一瓷瓶的血液。待霧妖現形後,他從瓷瓶中滴出一滴黑血,落到霧妖體內,那團血霧頓時膨脹扭曲起來,彷彿狂歡。
霧妖是種食性特殊的生物,比起充滿生命力的鮮活血液,它更喜歡包含死者怨念的冷血。比起沈一聞為召喚它所用的精血,倒是這來自斷臂的污血更合它的胃口,可惜美味佳餚只有一口,在吞噬了那滴污血之後,沈一聞就不再餵血。霧妖饑渴難耐,在本能的驅使下,便開始尋找同樣的味道。
之前幾次,霧妖都在林中找到線索,沈一聞等人沿路追蹤,也的確發現了一些線索——例如王東樺的血跡,以及他身上法寶殘留的氣息。不過每次追蹤到半路,就會收到莫名力量的阻隔而難以為繼。
而對於這新一次的追蹤,沈一聞並不抱太大的希望。霧妖的追蹤效果是逐次遞減的,目前這一日之中他已經動用霧妖進行了多次追蹤,霧妖的饑渴反應明顯下滑了許多,感應能力也越發遲鈍,不借助劉顯師兄的占卜,它就只會四處亂轉。
當然,那是因為對手狡猾,在鬼哭林四處都留下了王東樺的痕跡,單靠霧妖的本能反應不足以排除干擾。
然而這一次情況卻超出了預料,王東樺的污血才剛剛滴落,霧妖就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嘯叫聲,而後便全力衝向東部某個方向,根本不用沈一聞提醒,同時也讓沈一聞措手不及,一不留神就被它跑掉了。
「見鬼了!?」沈一聞大吃一驚,也來不及跟師兄們打招呼,腳下飛劍一抬,便緊跟著霧妖向東部飛去。那霧妖可是他的命根子,不容有半點差池。
而跟著霧妖向東部飛行了也不知多久,沈一聞忽然發現四周的森林,枝葉似乎格外茂密,遮得光線都透不進來,四周陰氣凝重,令他渾身發寒。身為精銳弟子,沈一聞頓時心中警惕,開始高速運轉虛丹,同時回頭看去。
只見劉顯師兄等人就在身後不太遠的地方——他們的飛劍速度沒有自己快,只能勉強跟上。不過,見到大部隊並沒跟丟,總算讓他心下稍安,接下來嘛……
正想著,心頭傳來一陣強烈的警訊。
就在身前不遠處,一個獨臂人的身影安靜地站在那裡,臉色蒼白,渾身血污,但形貌依稀可辨。
「東樺師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