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前塵往事不回首
床幃還未來得及放下,房內的燭火通明,將交頸纏綿的兩人照得清晰。處於下方的玉傾之臉頰微紅,口中微微喘息,放在外側的手不著痕跡地發出一記指風,那燭火便滅了,房中一片漆黑。
南宮煦夜稍微察覺,但是玉傾之內力極強這是他很早便發覺的了,也沒有刻意揭穿。只頓了頓,便又繼續。
做好前戲,最後進入的時候,玉傾之悶哼一聲,因為鈍痛,原本摟著南宮煦夜背部的手緊了緊。
南宮煦夜要等玉傾之緩過來,適應他的進入,才會有下一步動作,不然極有可能傷到。等玉傾之緩過來,提醒他可以了,南宮煦夜才在他體內慢慢律動。而玉傾之則會迎合,動作十分默契。
從一開始玉傾之無動於衷,到後來生澀迎合,再到現在兩人默契配合,無疑是隨著兩人的感情的變化而變化的。
每次溫情過後,南宮煦夜不忘為他上藥膏。
為了方便,所以床頭也準備了一瓶。
待上了藥膏,平復了心情,南宮煦夜在玉傾之耳邊問:“我到底能不能人道,傾之方才可檢查清楚了?”
玉傾之勾了勾唇角,回道:“王爺錯了,人道是對於男女來說的,而我並非女子,所以……請恕我檢查不出來。”
南宮煦夜無奈一笑,摟著身邊的人,在他的頭頂喚他的名,“傾之……”
“嗯?”
南宮煦夜語氣中帶了些感歎,特意放慢了語氣,“你變了……”
曾經的玉傾之與他對話時,只會單純應答,絕不會如現在這般調侃,四個月前的玉傾之不會拒絕他也不會迎合,前不久,玉傾之絕不會在他面前自稱我……
玉傾之頓了頓,輕抿水色唇,“那王爺是覺著這變化是好還是壞?”
“好。”黑暗中,南宮煦夜臉上流露一絲不著痕跡的喜色,摟緊了他,再重複道:“很好。”
怎會不好,兩人在一起相敬如賓是好,只是過於客套未免太過乏味。能一起飲酒對弈,能一起品茶賞花,能一起撫琴舞劍,這樣的夫妻才算的上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因著前些日子朝中事物諸多,所以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獵被推遲了一個月。前幾日,幾位朝中的大臣才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狩獵是皇室每年必不可少的一項事宜,除非是有大事,不然不能耽擱。
皇帝欽點了幾名大臣隨侍,前往京城城郊的上林苑狩獵。其中,被欽點的便有忠國候百里奕禎。
以往來說,狩獵須進行三日。只是中途有變,皇帝便在第二日趕回了皇宮。
此事是在皇帝趕到上林苑的第二日發生的,那時天還未亮,上林苑便闖入了一批黑衣刺客,縱火燒了臨時搭建營帳。慌亂之中,御林軍拼死禦敵,奈何黑衣人武功高強,御林軍死傷大片。
忠國候百里奕禎武功高強,一人便力敵三名黑衣人,還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皇帝的性命。後護駕離開上林苑。
此事,皇帝深為感動。
事後,因為百里奕禎救駕有功,皇帝在朝堂之上親自封他一個威武將軍的官銜,如此,百里奕禎既有忠國候的爵位又有正當官位,在朝中的地位雖算不上平步青雲卻也讓朝中文武百官刮目相看。
百里奕禎奉皇帝旨意追查刺客,經過對生擒的兩名黑衣人的嚴刑拷問,得知這一批黑衣人乃前朝餘孽!
二十多年前,前朝餘孽曾在南疆起兵反朝庭,後經過兩年地鎮壓才勉強壓了下去,百里奕禎的爹便是在鎮壓前朝餘孽是戰死沙場。
沒想到這大睿建朝五十餘年,前朝餘孽竟然還敢這般放肆。皇帝龍顏大怒,於是,又親自命百里奕禎繼續追查此事,勢要將前朝餘孽趕盡殺絕。
憂心忡忡的皇帝還不放心,便放下皇榜,告知天下,生擒前朝餘孽一人者可得賞金一百五十兩,殺一人賞金百兩。於是,江湖上武功高強又缺銀子花的武林人士紛紛加入搜查前朝餘孽的行列。
皇帝欲用此計剷除前朝餘孽並不深得人心,那揮灑出去的黃金乃每年徵收老百姓的賦稅積累的,正所謂取之於民而利於民,國庫該是用於治理江山定國安邦,如今卻被如此揮金如雨。怎能讓天下人順服!
南宮煦夜聽聞此事,心中一凜。納蘭夙增說過,玉傾之的父親王宣是前朝皇室後人,玉傾之便是前朝皇室最後的血脈。
在聚雅閣對弈時,因為皇帝一心想將前朝餘孽剷除乾淨一事,南宮煦夜心不在焉。
坐在對面的玉傾之撚起一顆白子落下,再端起旁側的茶盞輕抿了一口,而後道:“王爺只管放心,此事與我沒有半點干係。”
南宮煦夜心裡一怔,抬眼看著他,還不知道該怎樣去理解他的這句話。
玉傾之十分平靜,看著棋盤道:“王爺,該你了。”
南宮煦夜回過神,看著棋盤,然後落下一子。
玉傾之撚起一顆白子在手中摩挲,“不過上林苑皇帝遇刺一事我確實知曉。”
南宮煦夜睜圓眼睛。
玉傾之落下手指白子之後再繼續說:“不過是皇帝遇刺當日,比你提前幾個時辰知曉罷了。”
南宮煦夜看著他,“傾之為何要對我說這個?”
他南宮煦夜早就打算將此事永遠埋藏於心,因為他對玉傾之這份心永遠不會再變,既然如此,就不該責問他的過去。
“王爺說過會相信我,而我自然也要相信王爺。”玉傾之輕描淡寫道。說完,便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份信函。遞到南宮煦夜面前。
南宮煦夜看了他一眼,而後接過信函,打開一看。眉頭微蹙,這信函中提到的正是前朝公侯將相之後想反朝廷,特請身為前朝皇室後裔玉傾之作為主將。
“這個……”南宮煦夜看著信函,心中不由顫粟,若是玉傾之真的做了反朝廷的主將,那他到最後便被迫與他兵刃相接,因為他南宮煦夜始終是皇室中人。
玉傾之抬手,覆上他的手,“我並沒有應下。”早在兩年前,玉傾之便接到過這類的書函,若是一早答應,他便不會在這裡了。
南宮煦夜看著他,幾分怔愣。或許怔愣不是因為他沒有應下,而是因為他將這一切都傾吐而出了。
玉傾之苦苦一笑,“冤冤相報何時了,只要是天下太平國泰民安,誰來治理還不是一樣,又何必糾結皇位坐的是誰。自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既然是前朝失了民心,才將這大好河山拱手讓人。作為後世之人再來反抗又有何用?只會讓更多無辜百姓受害罷了。”
南宮煦夜將手指插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傾之……”
玉傾之掃了一眼被他扣住的手,苦澀笑,“說了這麼多,若是日後王爺不再信我,該如何是好?”
南宮煦夜對上他的如墨的瞳,緩緩道:“不會,既然信了,那便是以前相信,現在相信,以後也會相信。”
“王爺不怕?”
南宮煦夜眼神堅定,“若是怕,一開始我便不會選擇相信。”
四目相對的空間之中,只餘下憑此之間相握的溫度,太靜,靜到能聽到彼此的心聲。
有一種相信不需要理由,只需要一顆堅定的心。
安靜的氛圍,必須有人來打破。
玉傾之垂頭看了一眼棋盤,道:“這棋已成死局,王爺看如何?”
南宮煦夜依舊握著他的手,回過神,低眉看著面前的棋盤,“依我看,能算個平局。正好,我又十分懷念傾之獨一無二的琴聲。”
玉傾之唇角微微上揚,答:“王爺舞劍的身姿倒也十分瀟灑,說來,我也有些懷念了。”
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於是,仙歌又在宇嶽面前說酸話,“王爺在練劍呢,怎麼,又沒讓你陪練?”
宇嶽抱著頭無所謂,道:“你這個管家做的太久了,劍法必定是退步了許多,今日我得空,陪你練如何?”
仙歌回道:“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你得空,我不得空。”
而後,只剩下宇嶽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枝頭百葉落盡,秋日便到了盡頭,隨之而來的是冰寒刺骨的冬日。
奉命追查刺客的百里奕禎辦事乾淨俐落,在皇帝下令後的半月之內,便捉獲了一大批前朝餘孽,皇帝龍顏大悅,便賞賜了金銀珠飾綢緞無數。
現下,朝中議論最多的便是那位從前不得重用的忠國候,如今人家立下汗馬功勞,引得皇帝青睞,在百官之中脫穎而出。說白了,現下皇帝身邊最紅的就是他百里奕禎了,以前對他不恭敬的,如今見了他,也要拱手彎腰喚他一聲侯爺。
入冬之後,京城之中人盡皆知的便是,忠國候百里奕禎要娶丞相的千金。
連聘禮都下了,日子就定在下月十九,一個民間的黃道吉日。
聽聞這何柄城何丞相的千金何雨嫣也是京城之中鮮有的才女,正巧有一日,何大千金出門逛街,不幸遇上街頭混混調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各大風月小說裡的經典開頭。所以,何大千金與百里侯的故事,也是承襲了經典,來了個英雄救美。
於是,英雄美人邂逅,一段註定終身的姻緣便開始了。
相處不過一月,忠國候百里奕禎便向何丞相提了這門親事。何丞相眼見百里奕禎是皇帝面前的大紅人,心中也十分爽快地應下了。
但是,也只有百里奕禎自己知道,這一場英雄救美的邂逅是多麼地刻意,刻意到還需花銀子請街頭混混演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