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裏,沈徹扶着腰沖洗完畢,随手拿了塊大毛巾往下面一裹,坐在一張小凳子上,側頭開始欣賞浴缸裏的出水芙蓉。
秦修擡頭懶懶地瞥他一眼:“那是我的洗臉毛巾。”
沈徹張大嘴低下頭,忙要脫下來。
“算了,反正也不能洗了,”秦修往浴缸裏滑了滑,“你别又射在毛巾上。”
沈徹挂不住面子:“又不是噴泉,說射就射。”
“那是我用來洗臉的,射在上面也叫間接顔射,我相信你有那個能力對着它再來一炮。”
沈徹被吐得毫無回嘴之力,瞄一眼側身趴在浴缸邊閉目養神的秦修。秦修之前還很體貼地讓他泡浴缸,他留了個心眼拒絕了。我泡浴缸有什麽好看的,你是美人浴缸妥妥得你泡啊!
秦修趴在浴缸邊,頭枕在手臂上,一頭黑發濕潤地垂在臉頰,那張臉原本就比一般男生白皙清秀,被水汽氤氲着,像畫出來的一樣。沈徹的目光落在秦修透着水光的殷紅嘴唇上,一想到這嘴唇就是被自個兒給吻成這樣子的,心情就格外甜蜜,情不自禁地問:
“……我能親你嗎?”
“還沒親夠?”
一八二的卷毛青年裹着塊遮羞布縮在一小闆凳上,才洗完澡,頭發濕哒哒的,眼睛也是濕漉漉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是個人也沒法拒絕這麽可憐巴拉的落水狗,秦修閉上眼:“想親就親吧。”
沈徹挪過來,先是蹲在浴缸邊,後來幹脆跪下來,視線剛好與秦修的臉平視,然後小心湊過去,輕輕吻上秦修挂着水珠的睫毛。
從睫毛親到淚痣,又親到形狀姣好的眉毛,沿着鼻梁親下來,秦修被親得又酥又癢,心說我是不是臉上長個雀斑你也能親半天啊好色之徒,又按捺不住地問:“沈徹,你老實回答我,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卷毛大狗光親不答。
“我搬進公寓你是不是就想着這一天了?把我勾引到手你很得意吧?……你怎麽就想到用賣萌來對付我?”
沈徹親到嘴上,迷戀地厮摩着,秦修張開嘴,沈大狗居然半天都不伸舌頭,他張開眼看他,納悶:“你不進來啊?”
沈徹心想我伸舌頭那就庸俗了,這才是柏拉圖式的親熱。
秦修悻悻地閉了嘴,臉上被舔了個遍,心想我到底是找了個什麽人啊,這就是一大狗吧!
臉上很快全是沈徹的口水,秦修有點啼笑皆非:“這都舔第二遍了。”
沈徹早有準備:“你剛剛做了三次。”
“行行行,”秦修算是服了,“你愛舔就舔。”
不過沈徹的柏拉圖式親熱最終還是功虧一篑,北極熊嘩啦從水底撐起來,一把把他拖進浴缸,兩個人又沒羞沒臊地纏在一起舌吻了半天,直到水都涼了才跟落水貓落水狗似的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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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睡到半夜被沈徹的體溫燙醒,一個激靈坐起來,才發覺沈徹那根本不是體溫異常,而是發燒了。他坐在床上看着被捂裏縮成一團的卷毛青年,心頭就有氣,發燒也能可勁發情,汪星人的世界果然不是人類能了解的。
秦修下樓翻箱倒櫃也沒找到藥,一看時間,這才淩晨三點,到哪兒去買藥啊。
沈徹一開始是冷,後來就被熱醒了,一看秦修跟八爪章魚似地抱着自己不說,兩個人身上還蓋了兩大床被子。
“你不熱啊!”沈徹受不了,直要掀被子。
“熱就對了,你發燒了,要出汗。”秦修把被子又拉回來,“發燒還跟我做,隻要色不要命啊?”
“那個時候好像也沒覺得怎樣啊……”沈徹聲音幹幹的,困苦地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把秦修隔了出去。
秦修看着把自己縮在被子裏,慫得跟肯德基芝士蝦球似的卷毛青年,沉聲道:“難不難受?”
“沒事,”沈徹聲音在被子裏嗡嗡地傳出來,“睡一覺就好了。”
然後能感到秦修的手隔着被子按在自己身上:“起來我們去醫院吧。”
那聲音又低又柔,沈徹心裏暖暖的,腦袋從被捂裏鑽出來,看着上方低頭注視着他的秦修,安撫地笑一笑:“我真沒事,明天起來就好了。”
秦修沒再說什麽,起身下了樓。
沈徹其實很想去客房睡,但是秦修肯定不會同意,就隻能這麽裹着自己。沒過一會兒秦修又上來了,讓他起來喝水。
沈徹把那一大杯熱水喝了個精光,又一裹被子躺下去,在被子裏甕聲甕氣地說:“秦修你還是去客房睡吧,這床已經被我的鼻涕玷污了……”
話音未落就感到身後一沉,秦修躺下來,隔着被子從背後抱住自己。
“對不起。”
沈徹感受着秦修的擁抱和體溫,那句對不起聽上去如此陌生。認識秦修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這三個字。
“亂說什麽啊……”
疲倦地閉上眼時,他笑着想,我們之間永遠不要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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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在第二天一大早給Jessica打了個電話:
“不好意思這麽早吵醒你……我想通了,今天能幫我安排一個記者發布會嗎?……嗯,安排在下午或者晚上吧,我早上可能趕不過來,”對方在電話那頭問還有其它事嗎,秦修沉吟了一會兒,低聲說,“……謝謝你,Jessica姐。”
沈徹醒來時秦修已經不在了,睡了一覺人清爽了許多。他走出卧室,客房也是空的,下了樓,才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
秦修擡頭看見他,問:“好些了嗎?我買了早飯和藥。”
沈徹受寵若驚,這麽溫柔體貼,真是校花嗎?
早飯是熱滾滾的皮蛋瘦肉粥,沈徹一口氣喝了兩碗,然後掰了藥直接咽了下去。秦修看得目瞪口呆,你吃藥從來都是這節奏?我要拿給你吃毒藥你不也這麽吞了?
沈徹見秦修埋頭吃飯,從褲兜裏摸出那隻裝禮物的口袋,被雨水泡過又在他褲兜裏塞了這麽多天,早皺得不像樣了,他低頭在大腿上将口袋來回用力撫平展了,才笑着拿上桌子:“送你的頭繩。”
秦修接過口袋,拿出頭繩,裝也裝不出驚喜的樣子,想用頭繩綁頭發,可頭發太短根本綁不住。
沈徹見秦修試了三次,怎麽也綁不上,已經處在要抓狂的邊緣,隻得說:“要不戴手上吧。”
秦修這才瞄他一眼,把頭繩繞了兩圈戴在手腕上。
沈徹微笑着端詳:“皮膚白戴這個蠻好看的。”看見自己買的頭繩被秦修戴在手腕上,那感覺就像在校花身上戳了個“沈氏阿徹所有”的标記,其實他挺想說“要不你一直戴着吧”,又怕秦修嫌麻煩。
秦修看他一眼,又低頭邊喝粥邊含糊道:“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裏是給你的禮物,自己去看吧。”
卷毛青年一疊聲地說着“你幹嘛還送我禮物啊”,人已經喜不自禁地跑去電視櫃,發現居然是一隻紅色小禮盒而不是套裝真知棒,不禁興奮地打開。
“這個……是什麽呀?”拎出來看像項圈,但這号是不是買得有點大啊,甲亢患者也未必戴得住。
“戴在手上的。”秦修憋着笑,當然不能回答這是寵物項圈。
原來是手環,沈徹豁然開朗,折騰了半天總算給自己戴上了,舉起來問秦修:“怎麽樣?”
“帥爆了。”秦修手支下巴沖他笑。
沈徹也笑了,雖然小病初愈,一大早起床還是很陽光的樣子,秦修忽然發覺,這偌大冷清的别墅,隻因爲多了這麽一個人,就暖得像一隻火爐。
其實和小麥色啊,天然卷啊都無關,這個人身上的陽光,是征服他的武器。從見到他笑容的第一眼起,自己就繳械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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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望了望窗外,大樓下方已經被媒體車輛擠得水洩不通。她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一直很安靜的秦修。秦修穿了一身啞光面料的黑西裝,手上沒有戴任何飾品,除了一條綠色手繩,斜劉海放了下來,顯得整個人非常正式而謙遜。
本來這件事可以通過微博發道歉來解決,但是公衆都知道秦修的微博是由工作人員經營的。不過秦修自己提出召開記者發布會還是令公司的人都挺詫異。
沒過多久Jessica進來,沉聲道:“記者都到了。”
秦修從沙發上起身,整了整西裝,走出房間。
大廳已經布置好媒體席位和發布台,台子上插滿了話筒。秦修從電梯裏走出來,現場頓時是潮水般湧起的快門聲。雖然大廳裏有布置媒體座位,但基本沒有記者坐着,所有人莫不是舉着相機扛着攝像機圍在發布台周圍。
秦修在保安的開道下走到發布台後,現場安靜下來。
“今天在這裏召開記者會,是想告訴大家,兩個禮拜前在得意軒發生的那起暴力事件,是真實的。”秦修平靜地面向在場的記者和攝像機,“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任何可以爲自己開脫的借口。作爲一名公衆人物,我感到很慚愧。我知道這件事讓許多關心我的人很傷心,也讓許多喜歡我的人很失望,還有許許多多并不喜歡我的人們,我曾經想着有朝一日,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你們對我改觀,現在我知道,我可能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我不想求得任何人的原諒或者諒解,召開這個發布會,隻是因爲我欠所有人一聲對不起。”
妞妞目視發布台後的秦修走出來,朝着在場所有人深深的一鞠躬。
雖然他是肇事者,雖然他是來道歉的,但是那樣高挑的身段,那樣傲骨铮铮的身姿,竟有種讓人受不起那一下的感覺。
現場靜悄悄的,直到被女記者的聲音打斷:“爲什麽你直到現在才出來道歉?”
妞妞擔心地看向秦修。
“在此之前,我沒有那個勇氣。”秦修回答。
坦誠的态度讓許多記者都始料未及。
Jessica虛眸看着台上的秦修,回想起當初決定簽下這個年輕人時的情景。這三年多來發生在秦修身上的事,許許多多她都預料到了,包括這次的暴力門事件,但是也有許多她未曾預料到,包括平靜地接受新人獎被黑的事實,包括這場開誠布公的記者會。她原以爲這個年輕人隻有驕傲,隻有一次次碰壁才會磨幹淨他身上的銳氣。她沒想到他還有勇敢,而這份勇敢,讓他即使碰壁,也能始終銳氣勃發,驕傲不損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