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來倒去
三分鐘後。
靠!這簡直是技術活啊!沈徹兩手向後死死抓著車座,努力不讓自己的身體碰到秦修,在竄來竄去的重機車上做這種高難度動作真心太提神醒腦了……
他記得高中時曾經流行過一個FLASH小遊戲,叫《醉鬼回家》,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是那個東倒西歪的醉鬼。還好車速不快,要真的飈起來,他早就被甩到不曉得哪只車輪底下了。
機車繞過轉盤,經過公車站時忽然沒有預兆地停了下來。沈徹被慣性搞得措手不及,還是死死拽住了車座,只是頭要命地撞在秦修後腦勺上。他戴著頭盔,但秦修只戴了一副風鏡,這一下估計夠秦修受的。
沈徹扶起擋風鏡:「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頓了頓,「怎麼停在這兒?車子壞了?」
秦修弓著背沒有回頭,半晌,悶悶地說:「……你可以抱我。」
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沈徹又還戴著頭盔,真心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秦修瞪著後視鏡上一臉懵懂的捲毛旺財,沉了口氣:「你可以抱我。」
沈徹眨了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必須得是聽錯了啊!他張了半天嘴:「……啊?你剛剛……說什麼?」
秦修扯下風鏡,轉身火大地吼:「我說你可以抱我!可以抱我!!明明都聽見了裝什麼耳聾?!」
沈徹傻眼,公交車車站上無數等車人也跟著傻了眼。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豪放不羈啊……
「你剛剛不是還讓我規矩一點……」沈徹徹底錯亂了,果然美人心海底針,秦修的心那必須得是海底的牛毛啊!
「你在我後面這麼打坐,我的車速完全上不去,你知道這車要用五六十碼的速度爬行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嗎?」秦修隱忍著怒氣道。
「哦,現在知道了。」沈徹點點頭,好像是聽說重機車的馬力太大,要開慢根本不可能,不過抱就免了,「那我扶著你吧。」
秦修轉過身,輕蔑地冷哼:「要不要裝得這麼矜持啊。」明明早就樂得心花怒放了吧。然後就感到腰上一左一右一收一緊,溫熱有力的手指隔著衣料扶在腰肌上的感覺帶著一股顫慄的電流,讓他幾乎一下挺直了背。
「沈徹你在幹什麼?!」
沈徹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莫名其妙:「不是你讓我扶著你嗎?」
「我是讓你扶著,不是讓你挑逗!」
公車站的各位看著發飆的冰山美人,表示壓力很大。
「我哪有挑逗你?!」沈徹在眾人鄙視的目光中漲紅了臉,「扶人不都這麼扶嗎?!」
「你還不老實!」秦修狠狠對上沈徹的眼睛,「為什麼別人扶我感覺就很正常,你扶我就這麼不對勁?」
沈徹無辜地盯著自己的雙手,簡直要崩潰:「到底怎麼不對勁了?!」
「沈徹,你敢說你扶上我腰的時候沒有想入非非?」秦修眯縫著眼審視眼前人。
想入非非?沈徹抬眼對上秦修的眼睛,回想起剛剛手扶上去時的感覺,老實說,手感還蠻好的,細細的,緊緊的,特別有彈性,還真像水蛇腰……秦修的眼睛一下就眯得更細了,一副洞穿的表情。沈徹猛然回過神,心中大呼冤枉,我手扶上去的時候根本什麼都沒想好不好,是你現在硬逼我回想的!
不過自己到底還是想了不該想的東西,沈徹不禁眼神閃爍,說起話來都沒底氣了:「那……現在怎麼整?」
秦修想了想,沒轍地道:「你用手臂摟著我好了,但小心手掌手指都不要碰到我。」
沈徹忙不迭點頭,伸長脖子從後視鏡裡留意著秦修的臉色,才伸出手臂小心環上秦修的腰:「這樣?」
他只是用手臂交叉環在秦修腰上,兩隻手抓的都是自己的手,身體更是離得老遠不敢貼近,但即便這樣,還是在手臂碰到秦修腰腹時立刻感到對方的身子一僵,腰腹的肌肉明顯緊繃起來。
秦修低頭看著那雙環在自己腰上的小麥色手臂,這次更糟糕,他幾乎可以感到一股血氣從腹中央上湧,沖得他臉都熱了。
這一次沒等秦修發飆,沈徹已經自動自覺地收回手,兩手高舉以示自己無辜。
秦修回頭瞪著身後人,用手摸著自己還在發燙的腹肌,這傢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也沒見他有什麼小動作啊?
沈徹被秦修瞧得心裡發毛,陽光很燦爛,兩個人離這麼近,他都能把秦修的睫毛一根根看清楚,當然還有那顆魅人的淚痣,他抓抓鼻樑,瞟一眼秦修斜扭著的腰:「呃,我覺得,腰是不是你的敏感帶?」
秦修臉都黑了:「沈徹!你腦子裡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
沈徹意識到自己口誤:「我說那個敏感帶不是那個意義上的敏感帶,我是說就像我特別受不了別人撓我脖子一樣……」
秦修飛快地掃了一眼沈徹的脖子,說話時喉結還在動,小麥色的皮膚上覆著亮晶晶的一層薄汗,他不知怎麼的又來了氣:「閉嘴,還想告訴我什麼?後背是你敏感帶?腳心是你敏感帶?我還得都記得是不是?想得可真遠啊你!」
沈徹識相地閉嘴了。兩個人進退不能僵持了半天,沈徹低聲道:「如果腰不是你的敏感帶,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什麼解釋?」
「你討厭我,所以我碰你你反應才這麼大。」
「對哦,」秦修一副豁然的樣子挑起眉毛,上下打量沮喪的捲毛,「總算說對了。就是這個原因。」
秦修一臉輕鬆地轉過身,重新戴上風鏡。那一秒沈徹的心情忽然無比糟糕,就好像有什麼堵在胸口一樣。為什麼自己一定要說出那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話?難道還期望秦修會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對他說「不,我不討厭你」嗎?
「摟吧,我忍你了。」冰山美人大方地發動了車子。
BWM戰斧嗡嗡轟鳴,沈徹不知道自己再度將手繞在秦修身前時是什麼心情。秦修的身子果然還是顫了一下,但他也果然如言忍住了。
那一刻沈徹忽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之一,大概就是別人往死裡討厭你,你卻無論如何討厭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