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徹趴在陽台扶欄上,JASON為什麼要簽下他,還是想不出個頭緒,甚至都懷疑對方是不是喝高了。難道是簽秦修的計劃告敗,只好退而求其次。
艾瑪用「退而求其次」形容自己和秦修簡直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滴滴滴地翻看著手機聯絡人,這個時候已經是午夜兩點多了,電話簿上大部分人都已經睡了,他實在太想找個人出主意,躑躅了一會兒,還是撥下了賀蘭霸的號碼。
打過去心頭還有點忐忑,沒想到手機那頭很快就有人接起來,中氣十足地道:「你特麼別跟我說你談戀愛了要我提供經驗老子沒經驗可提供!」頓了頓,語氣才緩下來,「好了,是其它的事可以說。」
「師兄,」沈徹有點感動,「不好意思打擾你趕劇本了。」
賀蘭霸「嘁」了一聲:「你看你那點出息,當初為了個校花搬出去,現在一有點事還不得大半夜地找我,有屁快放。」
沈徹不想耽擱賀蘭霸太久:「我就是想問問,假設你有機會簽約進一個很好的公司,但偏偏那公司裡有你一個仇人,這種情況下,換了是師兄你會怎麼辦?」
「臥槽這麼狗血的劇情!我想想,按照經典劇本的模式,那肯定得簽過去,臥薪嘗膽一步步爬到仇人頭上,再除之而後快啊!」
沈徹一頭汗:「問題是仇人的段數跟你差太多,簽進去搞不好要被對方除之而後快……」
「哪個主角這麼傻逼?」賀蘭霸在手機那頭問出來,電話兩頭生生地靜了一拍,賀蘭霸罵了一聲「靠」,「你就是那傻逼主角?」
沈徹一時不知道是該承認呢還是承認呢還是承認。
賀蘭霸沉了口氣道:「老實說,如果是個很好的機會,我覺得你不應該放棄,再說你能有什麼仇人?人家是殺你全家還是把你給強了?如果是殺你全家那絕壁是大仇人,如果是把你給強了,那只能怪你自己菊花沒夾緊,再說了那也是遲早的事兒……」
「啊?!」沈徹聲音拔老高,他這是聽錯了還是賀蘭霸狗血劇本寫多了,怎麼把他給強了就成遲早的事兒啦?
賀蘭霸咳嗽一聲:「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是屁大點事,沒必要糾結,如果真是什麼深仇大恨……」
「其實也不算深仇大恨,」沈徹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就是對著那個人心裡總是不痛快。」
「你那不叫有仇,你那是怕他。」
賀蘭霸斬釘截鐵這麼一說,把沈徹給說怔了,不禁想起好幾次面對安嘉冕時的場景,他不敢相信賀蘭霸能這樣一語中的,但那種緊張,強撐,憤怒又無力回擊的感覺,的的確確就是害怕。他怕那個人的捉摸不定,怕他言語裡的惡毒,然而最怕的,莫過於那頂高高在上的影帝的桂冠。
「如果真是仇人,看著或許還有些膈應,如果只是害怕,那就簡單多了。你會怕無非是覺得對方比你強,等你天天都看到他,慢慢的你會發現對方也有弱點,找到了弱點還怕他個鳥啊。總之,師兄我支持你簽約。」
賀蘭霸掛了電話,沈徹瞅著黑乎乎的屏幕,一磨牙,是這個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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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馬戰斧呼嘯著駛下立交橋,早上七點一刻,城市還在緩慢甦醒當中,1000cc排量金屬猛獸的咆哮聲在寂靜的半空迴蕩。
建築物的輪廓從擋風鏡上飛速掠過,海魂重機駛向前方空曠的十字路口,秦修抬頭看了一下交通燈,通行還有七八秒,便沒減速地衝了過去,幾乎就在同時,暗色的擋風鏡上猛地閃出一道車影。
不速之客是從右面殺出來的,距離很近,速度比他更快,秦修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捏緊離合猛踩後剎,寶馬戰斧一個轉彎急剎,刺耳的剎車聲不絕於耳。
始作俑者像個沒事人一樣停在路邊,目視戰斧在貼地劃出一道弧線後一鋌而起,戰斧騎手左腳蹬在地面上,臉色沉怒地掀起擋風鏡。
闖紅燈的是一輛紅色的本田小黃蜂,秦修看著將臉隱藏在安全帽後不動聲色的年輕人:「玩搖滾的人都是這樣跟人打招呼的嗎。」
小黃蜂騎手笑了笑,這才摘下安全帽:「這不能怪我,你自己車速也挺快。」
「但是該我走。」天然眼線眯了眯。
尹龍一掃一眼頭頂的交通燈,聳聳肩:「我沒看見,」又歪著頭掃一眼秦修座下的寶馬戰斧,「我就看見這美人了,寶馬戰斧S1000RR,你後台很靠譜啊。」
秦修沒在意對方的調侃:「你是恨我到什麼地步,才見面兩天就這麼急著要跟我同歸於盡?」
尹龍一臉色一僵,不過很快又調笑起來:「秦修,老實說我從昨天見到你時就很好奇,」傾身趴在車把手上,朋克青年惡意地虛起眼,「你跟上峰的人睡過幾次啊?」說完已經按捺不住觀察起對方的神色。
然而戰斧上的冰山美男一點反應也沒有,一擰鑰匙發動了車子,尹龍一見狀皺起眉頭,不甘心地吹了聲口哨繼續挑釁:「靠潛規則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這也是你的資本嘛!」
寶馬戰斧逕自從小黃蜂身邊滑出去,又在前方停了一下,秦修回頭道:「你覺得我是被嚇大的還是吃炮仗長大的?」
尹龍一臉色愈加敗壞,張嘴想反擊,秦修再度打斷他:
「不瞭解你的對手就貿然出手很不明智,不過沒關係,我們來日方長,你很快會瞭解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的。」
冰山騎手蓋下擋風鏡,寶馬戰斧噴吐熱氣咆哮著遠去。
尹龍一將安全帽砸在車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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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隊磨合不知不覺過去了三天,Jessica越來越覺得這只名字都還沒有的偶像團體前途堪憂。三天來不過三堂音樂課,已經儼然有化身戰場的趨勢。當然,問題都出在兩個人身上。
歌唱課。
尹龍一:「老師,這麼唱太沒挑戰性了,麻煩再升兩個key。」
秦修:「老師麻煩直接上原key。」(PS,原曲為Adele—Rolling in the Deep。)
樂理課。
尹龍一:「老師,這上面降記號太多了,我怕秦同學認不過來,要不我們將就一下他,改用簡譜吧,秦同學你會認簡譜吧?」
秦修:「不好意思我是拿錯譜子了嗎?我這上面只有4個降記號。還是說……4個算很多?」
器樂課上。
尹龍一:「秦同學這麼優秀,不知道精通什麼樂器?要不也讓我們開開眼界?需要吉他我可以借你。」
秦修:「我不會彈吉他。」
尹龍一:「那也沒關係,口琴也算樂器,三角鐵也行啊。」
秦修:「老師可以借用一下鍵盤嗎?」
Jessica站在二樓頭疼地俯看著音樂教室裡暗暗較勁的兩人,轉身徵詢身邊的虞大老闆:「這種狀態你看好嗎?」
虞蕭沒有說話,秦修站在鍵盤後手腕沉下時,他以為會聽見卡哇伊的《一閃一閃亮晶晶》,或者稍微好一點,車禍版的《致愛麗絲》,可是……那左手奔騰如急流的琶音,右手剛勁有力的和弦,那赫然是肖邦的《革命》!
虞蕭目瞪口呆地轉向女經紀人:「……你沒跟我說過他會彈鋼琴!」
Jessica看了一眼教室裡同樣震驚的其他人:「聽說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不過這不是重點吧。」
上下翻滾的琶音急如大河澎湃,虞蕭陶醉地閉上眼:「雖然顆粒不夠清晰,但是速度驚人,手勁驚人啊,騎戰斧的年輕人就該是這個樣子。」
秦修轟隆隆地彈完肖邦的c小調練習曲,音樂教室裡被最後殺氣騰騰的和弦轟出一片安靜,秦修抬頭朝震撼無言的四人道:「除了這個我只會彈《瑪麗有只小羊羔》,要聽《瑪麗有只小羊羔》嗎?」
老師(一頭汗):「……不用了。」
Jessica望著樓下音樂教室,正色道:「你自己也看見了,這才三天,這個團隊裡火藥味已經這麼重,你如果相信我作為經紀人的眼光的話,我還是那句話,這個團組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
虞蕭聽完女經紀人一番話,嘴角遺憾地撇了撇:「意見不合啊……」說著扶了扶眼鏡,抬眸道,「那還是按老規矩來吧。」
Jessica稍怔了一下,隨即毫不退讓地點頭:「好啊。」
虞蕭從西服的內袋裡摸出一盒扁扁的火柴,抽出兩根,遞了一根給Jessica,又將自己手裡細白長梗的火柴掰斷一小截,哪料幹練的女經紀人也跟著將手裡的火柴掰短,舉起來道:「不需要讓我,咱們公平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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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走出音樂教室時,一樓大廳圍了不少人,正仰著頭議論紛紛,他循著抬頭望去,只見二樓的玻璃扶欄後,虞蕭和Jessica一人手裡拿著一根燃燒的火柴,面對面也不說話,像在對峙。火柴燒過三分之二,下面有人忍不住鼓掌叫好:「Jessica姐,好樣的,巾幗不讓鬚眉啊!」
方圓從教室走出來,見狀也不由「呀」了一聲。
秦修蹙眉問:「他們在幹什麼?」
「哦,在賭火柴。」方圓抬頭望一眼二樓較勁的兩人,「這算是冠潮的特色吧,以前有公司新人起衝突釀成流血事件,後來虞總就找了這個法子,要是有矛盾又不能打架解決的,大家就賭火柴,誰先受不了就願賭服輸。」
「有意思。」秦修笑著一挑眉,跟著加入圍觀人群。
灼燙感越來越強烈,虞蕭和Jessica兩人的表情也開始吃緊,下方圍觀的一群年輕新人紛紛打起賭來,軟妹幣傳得熱火朝天,這時樓上的虞蕭忽然爆喝一聲:
「來啊小子們!都給我把眼睛睜大了!!」
這一聲亢奮的獅子吼把樓上樓下的人都吼得一震,有哥們手裡的軟妹幣一個沒拿穩灑在了地上。在虞蕭霸氣側漏的氣勢前,Jessica頓時有點扛不住了,眼看著火苗快要燒到指甲,手上的火柴忽然沒預兆地滅掉了。
是虞蕭吹掉的。Jessica看著手裡只剩一米米的火柴茬,有點突然,但是心也跟著放下來。
「何必死撐呢,」虞蕭笑著甩熄手裡的火柴,「男人的指甲和女人的指甲意義到底不一樣。」男人捻了捻小鬍子,朝樓下聽見喊聲從守衛室忙不迭衝出來的兩個保安擺擺手示意沒事。
下面的圍觀者一個個散去,Jessica吐了口氣,不得不承認,即使虞蕭不吹滅她手裡的火柴她也贏不了對方。虞蕭這個人,有時候看起來紈袴又不靠譜,有時候又有一股讓人拜服的狠勁。
「願賭服輸,我會努力帶好團隊的。」Jessica剛要轉身離開,像是想起什麼,回頭道,「吳想那邊我昨天去醫院確認過了,他腰椎上要上鋼釘,按醫生的說法,至少得半年才能下床。」
「那就只能解約了,」虞蕭淡淡地聳聳肩,語氣裡沒了先前的熱血上湧和意氣風發,又恢復成冷淡而精明的商人,「按合同給他違約金,醫藥費也由我們這邊出,你趕緊物色新人。」又問,「公司裡還有合適的嗎?」
Jessica想了想,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人選,自己也有點奇怪,怎麼會突然想到那個小子的?
「怎麼了?」虞蕭見Jessica神情奇怪,問。
「從公司新人裡將就著再挑一個當然也可以,不過,你不介意簽外人的話,我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