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徹已經在秦修房間裡大汗漓淋地翻了半個小時,書架上床底下都找過了,能放東西的就只剩書桌的抽屜了,可是抽屜是鎖著的,於是苦逼的沈同學又開始遍尋屋子找鑰匙。
該不會放在衣服裡吧,大著膽子拉開衣櫥,秦修的衣服倒是掛得井井有條,把手伸進外套的衣兜一件件摸索過去,卻還是沒有斬獲,衣櫥右側還有一排小抽屜,沈徹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拉開來,然後就聽見背後房門「砰」一聲打開的動靜。
做賊心虛的沈徹手上一抖,那隻小抽屜一下全滑出來,朝上一掀,裡面黑白灰色的內褲洋洋灑灑落了他一頭一身。
秦修一進門就看見如此挑戰心臟的畫面——在房間裡喪心病狂地灑著他的內褲的變態內衣賊被逮個正著,帶著一臉從天堂滑向地獄的表情(霧)傻了吧唧坐在一堆戰利品中。
沈徹這回是真啞巴吃黃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秦修火氣騰騰地走過來,一把抓起他肩膀上的內褲,鄙夷地問:「你很喜歡收集男士內褲?」
「我不……」靠,舌頭都打成蝴蝶結了!
「那是喜歡收集我穿過的內褲?!」聲音開始狠了。
沈徹瞄了一眼秦修抓在手裡的黑色內褲,只得認命:「我是來找影碟的。」愛信不信吧。
「你覺得這麼一隻抽屜會塞得下一堆DVD?還是你覺得我會把安嘉冕的影碟和內褲放在一起?啊……」說到這裡瞭然地拖長聲音,「你這麼幹過是吧?」
你嘴巴能別這麼毒嗎?沈徹無力地耷拉著腦袋:「我在找書桌抽屜的鑰匙……」
那一頭捲毛也跟著有氣無力地塌下來,秦修瞪了眼前人一眼:「反正你總有理由。」
沈徹沒說話,也沒什麼心情拿回影碟了,這種情狀下秦修會把影碟還給他才怪了,只能默默起身退散。
「去哪兒?」秦修喊住他,抬起下巴示意一地的狼藉,「你玩夠了就亂扔一氣,我的內褲是你的玩具嗎?」
這要是玩具那絕壁是我玩過的最恐怖的玩具啊大哥!沈徹認栽地彎腰去撿落得到處都是的內褲,校花同學沒讓他把這些內褲統統洗一遍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秦修坐在寫字檯的旋椅上,冷冷地瞅著默不作聲收拾殘局的沈徹,歪著頭打量那隻纏著繃帶的腳,應該已經換過藥了,看走路的姿勢,雖然還是有點瘸,但動作倒是比之前自如多了。
沈徹把抽屜塞回衣櫥,回過頭,旋椅上的秦修已經坐正過來,恢復高貴冰山臉。沈徹灰頭土臉地拉上衣櫥門,示意:「都歸原位了。」
秦修見沈徹沒精打采就要往門外走:「你不找我要影碟了?」
沈徹聳聳肩:「你喜歡就拿去吧,我再買新的就行了。」安嘉冕又還沒死,這些片子網上都能買到。
秦修冷不丁被噎了一下,見沈徹拉開門,忙出聲道:「等等,我有話說。」
沈徹沒轍地站住腳步,回頭。
「沈徹,我雖然一點也不介意你搬出去,但是你搬走會給我造成很大的麻煩。」旋椅上的人抱著手臂,輕描淡寫地說。
沈徹皺眉:「什麼麻煩?」
「你知不知道你搬出去才二十四小時,這公寓裡上上下下都拿我當仇人看。」
(賀蘭霸&歐哲倫:我們怎麼敢拿你當仇人看,這不都特麼拿你當大爺看嗎?!)
沈徹思忖半晌:「應該不至於吧,我又沒跟他們說搬出去是因為你……」
秦修瞪大眼難以置信:「這麼說搬出去真的是因為我?!」
沈徹茫然地張大嘴,才曉得自己入套了,趕緊打哈哈解釋:「也不全是啦,任海那傢伙一直……」
「沈徹你居然因為我刪了你幾個視頻就要整離家出走這一套,你是有多王子病?!」
沈徹盯著完全不讓人插話的秦修,心說如果我這叫王子病,你那就是妥妥的公主病,咱們就是一對幼稚跟任性的死對頭。反正被大魔王認定的事他再怎麼解釋也無用,乾脆順著對方的話一口應承下來:「就算我幼稚吧。」抬眼看向書桌前的秦修,「那幾個視頻對我而言很重要,我真的受不了你把它們就這麼刪掉。」
這下你滿意了吧。我搬出去難道不是因為你討厭我嗎?只是這個原因我無論如何說不出口,請放我的自尊一條生路吧。還有安嘉冕,不好意思又讓你躺槍了。
沒力氣再去看秦修的表情,掉頭拉開門,門板在背後輕輕掩上的一刻,沈徹覺得自己領悟了什麼叫萬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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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了場雨,劉美麗的公開課兩點半準時開課,現場架設了錄製的攝影機,沈徹坐在第一排靠過道的位置,正低頭填寫同意書。公開課的視頻會放送到校園網和有線電視,因為教室裡每個人都有可能出現在畫面中,所以需要學生簽下授權書。
將授權書交給助教的時候有人從講台一側推門進來,是秦修。他還是單肩挎著黑色背包,一件寬鬆的銀黑色運動外套,被雨水淋出一層反光,拉鏈一直拉到頂,豎起的領子遮住一點下巴,這還是沈徹頭一次看見秦修穿運動系的服裝,還拉得嚴嚴實實,一點也不像平日那個囂張的暴露狂。
他看起來有點累,也不曉得是跑過來的還是怎樣,背包瞧著沉甸甸的。路過講台時劉美麗喊住他遞過去一份授權書,秦修這才朝後看一眼過道上架設的攝影機。
這一回眸沈徹猝不及防沒能躲過,恨不能抽自己一耳光,人家是有多好看,叫你丫的傻盯著人出神?不過秦修的眼神並沒有他預想的惡劣,挑釁地努嘴,挑眉,這些都沒有,而是靜靜的,彷彿帶著一點迷茫,還真是上鏡得很。
攝影師玩笑般朝秦修豎起大拇指,劉美麗哭笑不得地敲著講台:「快點簽字,鏡頭寵兒!」
秦修這才收回視線,一聲不吭在講台邊低頭簽完名字。沈徹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攝影機,心說原來是在看這個啊,敢情壓根就沒看見他。不過秦修的確是鏡頭寵兒,兩台攝影機剛剛都有往他的方向轉過去。
鏡頭寵兒簽完字從過道慢慢走上來,沈徹全神貫注低頭翻講義,因為過道卡了一台攝影機,秦修走過時往他的方向側了側身子,反光質地的運動外套發出摩挲的聲響,沈徹呆呆地看著一抹雨水從秦修身上濺落在講義的目錄頁上。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秦修已經走到最後一排了,沈徹合上講義,忍不住要仰天吐槽,這種裝逼得要死的文藝片分鏡是怎麼回事?!
公開課要錄製兩個小時,中間休息十五分鐘,任海正塞著耳塞聽歌,身邊有人跨進來,任同學抬頭剛說了句:「臥槽沈徹你是在陽台上撒的尿吧,這麼快……」然後就戛然止聲了,一米八五的冰山美男冷著臉往課桌上甩下一隻紙口袋,任海丈二和尚,「校花?有事?」怎麼這段時間豔遇不斷啊?
秦修居高臨下睨他一眼:「你就是那什麼豬朋狗友吧,幫我這個拿給沈徹。」
「哎你怎麼罵人呢?」任海鼓著眼扯下耳塞。
「你都跟豬一起睡在豬圈裡了,不是豬朋狗友是什麼?」
任海吃下很大一隻鱉。然後就見對方徑直在沈徹的位置上坐下,打開筆記本電腦。
這哥們不好惹,不過任海還是盡職地旁敲側擊:「哎,兄弟,這是沈徹的電腦呢。」
秦修專心在電腦裡找東西,看也懶得看身邊人:「他的電腦怎麼了,我不能碰了?」
「你這樣隨便看人家的隱私也太不上道了吧。」任海說道。
秦修心裡一陣窩火,心說他連我最隱秘的地方都看過了,我碰一下他的電腦還有人唧唧歪歪,我就是把他給上了誰還敢說個不字?!
「聽好了,這電腦我碰過不止一次,」說著把筆電轉向任海,鼠標啪啪啪將硬盤一張張點開,「D盤是單機遊戲,E盤存的音樂,F盤是安嘉冕的電影和視頻,G盤是新番動畫和毛片,你現在還有什麼問題,豬朋狗友?」
任海驚愕了,臥槽,這哥們對沈徹的電腦怎麼這麼熟悉?敢情還是個黑客?
秦修勾了C盤文件夾選項裡的隱藏文件,可是Downloads目錄下卻並沒有那幾個重要視頻,難道是記錯了,他又一個個目錄點開來看,可是文件夾下都乾乾淨淨,那9個隱藏視頻像是壓根沒存在過。
「你到底找什麼呢?」任海實在納悶,「C盤格式化過了,下載目錄裡東西肯定都沒了……」
秦修倏地扭頭看向任海:「……你說什麼?」
「我用他的電腦在網上下片子,一不小心感染病毒了,就全盤格式化了……」
「你把它格式化了?!」
秦修豁地站起來,火山爆發般的動靜把後面整整三排同學都嚇了一跳,任海覺得桌子都震得抖了一下,仰望著爆發狀的冰山大魔王,結結巴巴道:「怎……怎麼了?」
秦修乾瞪著任海,又低頭看向已經無力回天的電腦,整個人一動不動地杵在那裡,突然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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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徹尿完回來,冷不丁看到座位上萎靡不振的任海和桌子上憑空冒出來的大口袋:「這哪兒來的?」
「秦修讓我給你的。」任海沒有提到秦修動過電腦的事,惡毒校花臨走前有警告在先。
沈徹意了外,翻開口袋,見裡面全是DVD,碼得整整齊齊,他抽出幾張,就知道那是他書架上所有安嘉冕的影碟。難怪秦修的背包沉甸甸的,這麼想著,心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按捺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
教室很大,坐得密密麻麻,但他要找的人是發光體,照理應該很好找,可是這一次視線兜了整整一圈都沒看著人,心中正奇怪難道對方早退了,視線就驀地落在教室最後一排右邊角落靠窗的位置。
難怪找不到,沈徹望著那個伏在課桌上頭朝窗戶的身影,心想,是在睡覺嗎?
不多時耳邊傳來劉美麗清清嗓子開始講課的聲音,沈徹卻還是愣愣地看著趴在課桌上一動不動的秦修,死活收不回目光。都上課了怎麼還趴著?
投影屏幕上放著黑白默片,卓別林飾演的小人物把劇院裡搞得雞飛狗跳,笑料百出,教室裡不時傳來笑聲,他卻完全看不進去,隔三差五地回頭望,秦修縮著肩膀趴在課桌上,幾乎就沒起來過。
沈徹恍惚地眨了下眼,為什麼那個無精打采的姿態會讓他有揪心的感覺,他是真被這個人搞得魔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