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二一九
攻打大宛,開頭一個月勢如破竹,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宛與大曆的實力差距猶如雲泥之別。
林延恩真正忌諱是大宛背後的大樑,大樑作為當世大國,與大曆關係一直曖昧不清,兩國互相試探,互相覬覦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果然在打下孜黎城之後,大樑派出的援兵也來了,那才是一場實力對等的戰爭,而不是碾壓,軍刀收割著一個又一個年輕的生命,血流成河。
夜幕降臨,營地中亮起一盞又一盞的燈光,一列列步伐一致的士兵來回巡視,上空盤旋著一種緊張壓抑的氣氛。
帥帳之中,一絡腮鬍子的大漢狠狠的一拍桌子,“他/娘的,讓老子知道哪個吃裡扒外,老子剝了他的皮!”
旁人也是義憤填膺,這一群都是老兵油子,脾氣耿直暴烈的居多,當下也咒駡了幾聲。這次會議遂只讓心腹將領參加,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故都不掩飾怒氣。
打仗不怕對手如狼似虎就怕同伴蠢笨如豬,更怕裡通外和。眼下他們就遇上了這戳心窩子的事。
自古戰爭就有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說法,為了防止大樑耍花樣,他們故布疑陣,安排了三十八個真真假假的糧草地點。
昨天就像從地裡冒出來的奸細幾把火幾包炸藥燒了他們十八個點,每一個裡面都是滿滿的糧食,天乾物燥又起著風,幾乎燒的一乾二淨,要不是對方人手不夠,估計剩下幾個點都保不住。
營地能神不知鬼不覺混進來這麼多奸細且運氣這麼好一燒一個准,說沒內鬼,誰信!偏這檔口為了安撫軍心,不好嚴查,遂只揪了個小蝦米出來。
“王爺,眼下我們的糧草只夠堅持四天。”林延恩手下一謀士道,孜黎城內的糧倉在破城之前就被大宛人自己燒毀,而這裡離大曆邊境有二十天的距離。不管是等著大曆派人送糧草過來,而是甩掉粱人往回趕都來不及。
再驍勇善戰的士兵也不能餓著肚子打仗啊!
“要不向孜黎城人征糧,到時候連本帶息還他們。”語氣很猶豫,‘征糧’是體面的說法,在大曆人眼裡他們是英雄,在孜黎眼中他們就是害他們流離失所的敵人,誰會給敵人送糧食,最後還是得弄點非常手段。
“不可!”坐在上首默不作聲的林延恩堅決道,大曆將士絕不能留下擾民的汙名。絕大多數平民百姓只關心吃飽穿暖的問題,統治者是誰他們並不十分關心,雖然異族在歸順的過程中更困難一些,但是在現實無法改變,日子還能過得下去的情況下,大多數人會安於現狀。為了渡過這次難關破例強行徵收糧草,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吩咐下去,不管是誰,滋擾百姓,斬立決!”
眾人心頭一凜,馬上挺直了腰板回道,“遵命!”然後眾將軍都看著林延恩,眼含期待,明明比眾人都年輕,但是在眾人眼中,似乎沒有什麼是他不能解決的。
側對著燈火的林延恩,一張臉半明半暗,“派一支部隊去西寧借糧,來回八天足矣。”
算一算路程七八天的樣子是差不多了,餘下的糧草緊巴巴算一下倒也能撐到那時候。但是西寧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籌備到足夠他們等到大曆援軍的時候嗎?
很多人的臉上後浮現狐疑之色,“一下子他們能拿出這麼多糧食嗎?”
林延恩笑了笑,語氣篤定,“西寧會有的。”西寧和大宛不同,大宛處於大樑和大曆中間地段,所以敢背叛大曆,西寧可沒有這份地利,西寧王不敢得罪大曆。
作為友邦,對方既然幫了他,他倒願意讓皇叔邱摩爾安分下來。
西寧王若是想敷衍拖遝,他不介意找邱摩爾幫忙,相信這位王爺很樂意取侄子而代之。
林延恩走到沙盤面前說道,“這八天是最危險但也是我們的機會。”在糧草被燒那一刻,粱人和大宛的盟軍就發動了攻擊,糧草被毀,是大曆士氣最旺同時也是最脆弱的時候,因為憤怒而殺氣騰騰,因為後繼無力而心懷膽怯,端看怎麼引導。
眾人臉色一正,心頭沉甸甸。
“他們以為我們沒了糧草為拖延時間會採取防守姿勢,我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主動出擊,讓對方心存疑慮不敢輕舉妄動。”用兵之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當下林延恩便做了一番部署,一場會議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結束之後,各自領命退下。
“阿騰。”
欲往外走的周騰一動,轉過身來,笑嘻嘻道,“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林延恩上前幾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注意安全!”又笑道,“否則我可沒法向皇叔交代。”
周騰大笑,“放心放心,雖然我做夢都想著建功立業,但是我還是很惜命的。”見林延恩再無吩咐,便笑著掀起簾子出了營帳。
回到自己帳篷的周騰,臉上的笑意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走到書案前坐下神色木然的看著晃動的燭火,隨著時間的流逝,神色掙扎,呆坐了足有半個時辰才提筆寫了一封信,卷成比小指頭還細的一截。離開書案走到床邊,掀開床底的帷布,露出的不是土壤而是一個黑乎乎的洞。
周騰伸手掏出一隻一手長寬高的籠子,裡面是一隻拳頭大小,長相類似松鼠的動物,這東西俗稱地行獸,擅長在倚仗之下的底下爬行。那小東西極其安靜的任由周騰將信插入腳環中,顯而易見是受過訓練的。
等做好一切,便將這地行獸又放回洞中,原本安靜乖巧的傢伙,猛地開始刨土,不一會兒洞裡便失去了它的蹤影。
周騰將籠子放回去,又蓋好帷布,將一切恢復原樣,神色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