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苦與甜
重華手指輕敲案幾上的信,這是林延恩傳回來的消息,這次他們沙漠脫險並且立功,一個人功不可沒。
那人便是二姑娘的夫婿——張翰,竟是沒料到,所謂的要脅都是三老爺自己腦補出來的。
三老爺做賊心虛,辦事的時候遇上了張翰,就以為張翰什麼都知道了,加上張翰這個人*笑,對著三老爺笑了幾回。三老爺回去就腦補的厲害,估摸著和周姨娘一念叨,周姨娘就抓著三老爺疑神疑鬼這點,順水推舟把二姑娘推了出來。
於是天上掉餡餅,砸到張翰頭上。三老爺客客氣氣的找到張翰,說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話,張翰聽懂的不多,就記住了二姑娘遇人不淑,原本許配的人家出岔子退了親事,他這個做父親的不忍心看她在京城被指指點點,遂打算把二姑娘嫁到身邊好就近照顧。挑來挑去,就是張翰你了,家世簡單,本人前途又好。
人家張翰真不知道自己和三老爺的小辮子擦身而過。張翰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但的確是軍隊裡一把好手,又沒有婆媳姑嫂這類麻煩,看中他的人真還不少,這剛升了官,就有人給他做媒,對方也是官家小姐。
不過肯定是不能和二姑娘這個國公府姑娘比的,他覺得人家肯把二姑娘嫁給她,說不得這姑娘長得其醜無比或者有病來著。否則頂著國公府姑娘的光環,哪怕退過一次親還怕找不到好人家。
只是張翰打小就見遠遠的見過一個名門貴女,當時便想,若是娶上這麼個媳婦,這輩子就值了。是以便是猜付二姑娘有些不妥,也歡歡喜喜的應了這門親事。
大婚之夜,就得到一個大大的驚喜,二姑娘花容月貌,他再沒見過比二姑娘更美更有儀態的女子。
又得知,二姑娘是因為病弱需要到南方調養才退的親事,張翰看著二姑娘單薄的模樣一拍腦袋,怪不得公府嫡女會便宜他。
對著貴女媳婦更是添了了幾分小心殷勤,就怕她犯舊疾,這樣仙子似的媳婦哪裡再去找。
他們都以為張翰敢要脅三老爺,必定不是個善茬或是背後有依仗。所以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打算徐徐圖之。林延恩把張翰帶在身邊就是存了試探的心思,試探之下,拼湊出這麼個結果差點沒把自己嘔出一口血來,事實就是這麼的匪夷所思!
重華長公主忍不住搖頭失笑,若是如此,二姑娘嫁給張翰倒也不算辱沒了,狀元都只是六品,張翰這次立了大功,已經是五品官。張翰這人瞧著雖有些心眼不足,但是軍事能力著實不差,還有國公府扶持,將來這前途就差不了。二姑娘若是嫁到錢家先不說要從孫媳婦熬起,單說能力,錢承祖就差了張翰一大截。
只要衛國公府不倒,張翰想在部隊有前途,就得好好供著二姑娘,二姑娘這樣都不能把日子過好的話,就怪不得旁人了。
二姑娘柳暗花明又一村,什麼時候她頭上這片愁雲也能消散了。重華把信翻來覆去又看了一遍,希望看到林延思平平安安在林晉海父子身邊的字眼,最後只能挫敗的扔在一邊。
“二太太來了。”
重華把信收了起來,二姑娘勉強算是先苦後甜,大姑娘卻是先甜後苦。這世事難料啊!
大姑娘在家中千嬌萬寵,嫁的是心悅的丈夫,趙世子對大姑娘更是一往情深。重華長公主都想過,林瑾衡日後出閣後若能和大姑娘一般,她就什麼都不求了。只是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林瑾衡將來未必有大姑娘這份福氣。
不曾想,大姑娘竟然在子嗣上頭被老天擺了一道。重華心疼大姑娘之余,更覺得被當頭澆了一桶冷水,大姑娘都如此,林瑾衡將來又如何?
“江太醫說了,妍兒這次雖然傷了身子,但是她底子好,仔細調養幾年將來未必就不能有子嗣,彥之和妍兒還年輕,不著急!”重華安慰二太太道,“咱們衛國公府還立在這,那又是妍兒的外家,便是等上三五年又何妨。”
這是往好的方向想,若是調養不回來。
世襲罔替忠義侯府的世子夫人,若是沒有子嗣,便是有衛國公府給她做後盾,這日子也不能過得盡善盡美。
林雅蘭不就是前例,貴為國公府嫡女,低了多少重嫁到楊家,原也該過得順心如意,人人欣羡。只是嫁過去整整十二年只得了一個楊婉月,楊家要延續血脈,衛國公府怎麼阻止,林雅蘭也知道再也攔不住了,於是就生生把自己病死了,
重華是看不上林雅蘭的,為了自己那點兒女私情,就把五歲的小女兒給拋下了,她根本不配做一個母親。
便是沒有兒子,憑著林雅蘭的身份在楊家橫著走都成,照樣能把楊婉月養得金尊玉貴,楊婉月何必在國公府過寄人籬下的日子。
“我是來替妍兒謝公主賜藥之恩的。”二太太說著便要下跪行大禮,重華為了大姑娘的身子,將難得的宮廷秘藥都拿出來了。
重華示意齊嬤嬤去扶二太太,輕歎道,“妍兒在本宮身邊養了近四年,本宮賜藥也是應該的。她好好把身子養好,便盡夠了。”
二太太拭淚道,“妍兒有您疼她是她的福氣,只是”語帶悲愴道,“妍兒在老太太膝下養了十幾年,當年老太太差點把她推進劉家這個火坑,如今竟然是要把她往鬼門關裡頭送。公主可知道,老太太為什麼要給妍兒下藥,她竟然以為延恩失蹤是盧氏冤魂作祟,延思不歸是劉夫人,而妍兒的孩子是要給六太太肚子裡的孩子償命的。
她劉家人死了,就該我們林家人償命,六太太害了多少人一屍兩命,劉夫人婆媳為了保劉璋的地位又害了多少人,怎麼不說她們要給別人償命,難道只許她們報仇,不許別人報仇嗎?”
胡媽媽死了,但是鴻道婆還活著,抓起來一問就什麼都知道了,荒謬簡直是荒謬,什麼符紙,本就是拿打胎藥混合著顏料畫成的。
鴻道婆從老太太隻言片語中打探出大姑娘要打胎,於是就掐著時間做法,那邊正好在流產,可不就是她的神通了。
而老太太就是怕人看出來,於是也趁著江太醫用藥的當天行事,這才撞上了。
這鴻道婆根本就是個無知的騙子,竟然以為大姑娘無緣無故流產了,事後沒人會去追查,反而以為是她的本事。混跡大宅門的神婆道姑,哪一個敢真正下藥的,難不成世家大族裡頭都是蠢材不成。
重華真不知道說老太太什麼是好,無知碰上蠢材,就是一場悲劇,偏偏是悲劇別人不是悲劇自己。
二太太對她訴苦,重華隱約猜到二太太的幾分意思,老太太做了這樣的事情,二老爺這個做兒子的不能說什麼,二太太這個做兒媳婦的更不能說什麼。
“我今天來並不是想求公主把老太太怎麼著,她總歸是婆婆,養了大伯和二老爺這麼些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何況妍兒……”二太太笑的諷刺,“還留著一條命!我只是想告訴公主,在老太太眼裡我們大房二房是比不得劉家人尊貴的,老太太今天能做這些事情,日後保不准就能做更過分。
我腆著臉求公主出面和老太太定個規矩,以後別再拿著為孩子好的名義害孩子了。我便是和老太太說了,老太太也聽不進去,當年她擅自把妍兒的庚帖給了劉家,我就與她直接敞開把話說完了,可是今天她依然敢怎麼做。我在她眼裡算個什麼阿物!
我今天斗膽請公主和老太太把話說清楚,請她日後再也不要插手幾個孩子的事情了,他們受不起。”
除了請重華出面,她實在是想不出其他能震懾老太太的人了,只有讓老太太有所顧忌,老太太才能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