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識
林延愈早就對府里的那片大湖神往已久,好不容易得了閑,便提議游湖。"
林延意懶懶的坐在椅子吃著點心,時不時的看看左邊好動的弟弟有沒有把船捅破了,再看看右邊的妹妹有沒有掉下水,心理慶幸馬上就有兩個哥哥來幫他分擔責任了。
“衡妹妹,你看,這魚兒居然發光!”莫馨蕊指著水下一條巴掌大的魚驚奇道,目不轉楮的盯著魚。
“這叫螢火魚,是福建那邊一個湖里特有的魚,母親極喜歡,這次回京帶了一些回來,便養了一些到這里。”螢火魚數量有限,重華長公主只上進了太後和皇帝,其余的除了在自己院子的池塘里養了一些便都放到了這湖里,這麼大的湖攏共才一百多條魚,居然被莫馨蕊看到了,不可謂不巧。
“螢火魚,像螢火蟲一樣嗎,螢火蟲不是只有晚上才發光嗎,這魚怎麼白天也發光?”
“我也不知道!”如果在現代她可以送去實驗室研究下。
莫馨蕊也不追問,又好奇的問道︰“它只發這一種顏色的光嗎?”
“除了黃色的,還有綠色和紅色的。”紅綠燈!
“真的呀!!”莫馨蕊驚嘆道,滿臉向往︰“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另外兩種顏色的,呀!呀!它游走了。”語氣相當遺憾。
林瑾衡安慰道︰“晚上來看就能看到了。”到了晚上水下移動地點點的亮光也極有趣。
“母親不會允我晚上出門。”莫馨蕊小小的臉上不掩失望。
“這個月十五母親打算辦一個賞月宴,到時候莫姐姐就能見到了。”這也是重華長公主回歸京城社交界的訊號。
到底是小孩子莫馨蕊聞言立馬就是笑逐顏開。
林延愈看她們說說笑笑遂跑過來湊熱鬧,對莫馨蕊笑嘻嘻伸手道︰“莫表姐,你要吃嗎?”
莫馨蕊臉上原本受寵若驚的表情在看清林延愈手上的物件之後,小臉突然變得雪白,身子微不可見的顫抖起來。
“這糖可甜了,里面還加了核桃。”林延愈熱情地把手往莫馨蕊面前伸。
林瑾衡見莫馨蕊幾乎要暈過去的模樣,後悔,應該早點攔著林延愈。
這里不是福建,是京師,莫馨蕊可沒有福建女孩的強悍神經。
這招的創始人是林瑾衡,她畫了各種模樣猙獰的昆蟲,然後讓廚房的人做成形狀逼真的糖和糕點。
一開始除了林晉海,重華長公主、林延意和林延愈都被嚇了一跳。
將之發揚光大的是林延愈,她是只嚇唬府里人,他拿出去嚇唬外人。後來莫名其妙的福建各府年幼的少爺和姑娘都愛吃,還比賽,誰的最惡心,最可怕,林瑾衡這個創始人反倒被嚇白了臉,真正理會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福建一些小少爺小姑娘,最喜歡做的就是,拿著自家的‘糖’請人吃,或者吃給人看。
想到這里,心生不妙,想阻止,已經晚了,林延愈嘀咕︰“雖然它長得奇怪了一點,味道真的不錯,不信,我吃給你看。”說到做到,把蜈蚣狀的糖塞到了嘴里,津津有味的嚼著。
莫馨蕊眼楮越瞪越大,終于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
林延愈眨巴眨巴眼楮看著莫馨蕊,撇嘴︰“膽子真小!”說著把剩下的半塊糖扔到嘴里,磕巴磕巴的嚼。
莫馨蕊哭得更大聲了,似乎有背過氣的征兆。
丫鬟忙不迭的上前低聲安慰,忍不住含著怨氣偷偷瞪林延愈一樣。
林延愈抬眼,倨傲的看著那個丫鬟,“小爺也是你能瞪的,給我掌嘴。”作為小兒子,還是林晉海和重華長公主的小兒子,他也是被捧著長大的,小小的人兒站在那里抬頭看著丫鬟,生生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場。
那丫鬟白著一張俏臉,目光驚懼的看著林延愈,在林延愈的目光里,她知道,這位小少爺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要罰她。連忙跪在地上,辯解,“我怎麼敢對十三少爺不敬,我”
“放肆,一個奴婢也敢自稱我!”走過來的林延意冷冷的看著那個丫鬟,他將經過看的一清二楚,本來是打算出面訓斥弟弟,只是如今一個丫鬟敢對林延愈不敬,自然要先給弟弟撐腰。
氣氛緊張,閉著眼哭的莫馨蕊止了聲來,驚疑不定的看著林延意。
“姑娘!奴婢知錯了!”丫鬟哀哀地向莫馨蕊求救。
莫馨蕊噙著淚,弱弱的開口,“香芹她,香芹她,她”
林延意含笑道,“心善是好事,只是莫表妹切不可太過心軟,否則就縱得那些奴才忘了身份,這反而是害了她們。”一個敢瞪主子的奴婢,一個敢自稱我的奴婢,未免太過托大了。
對上林延愈,正了神色,斥責,“胡鬧,你以為誰都像妹妹一樣,莫表妹是女孩子,你怎麼能請她吃這個,還不向表妹道歉。”背對著莫馨蕊,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心。
林延愈皺著小臉,露出痛苦的神色。林延愈回府短短幾日,已是鬧得國公府雞飛狗跳,單單是靠著這一手,嚇了不少兄弟姐妹。林延愈也被林晉海罰抄家規。林晉海下了最後通牒,再犯就打手心。林延愈下意思的握緊了手,林晉海可是要親自動手,半點不放水。
林瑾衡扯了扯林延愈的袖子,眼神瞄向莫馨蕊,拿了手帕給莫馨蕊擦淚,笑道,“我很喜歡吃這個,小哥以為你也喜歡,這才嚇到了表姐。" ”林瑾衡舍不得林延愈挨打,只好指黑為白。
林延愈本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精神,就著兄長和妹妹搭的梯子,乖乖道歉。
一時之間氣氛融洽,如果忽略跪在一邊的香芹。
莫馨蕊錯眼看見香芹求救的神色,下意識看向林延意。
林延意微微一笑,“她是表妹的奴婢,自然是表妹做主,”他到底比林延愈長了三歲,又隨了林晉海的謹慎,不會越俎代庖懲罰別人府上的奴才。想起母親對九姨母多有惦念,又加了一句,“只是這丫鬟委實沒規矩,在我們府上無礙,若是在別處,少不得損害府上名聲。”想來在梁郡,看在平邑候和昌華長公主面子,眾人不與她一般見識。在京城,四品不如狗,勛貴遍地走,再不改了性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莫馨蕊感激的看著林延意,低聲道,“多謝意表哥提醒!”
事情圓滿解決,林瑾衡笑嘻嘻的拉著莫馨蕊往前走,“那里養著鴛鴦,剛產下一窩小鴛鴦,可好玩了,我帶表姐過去看。”
莫馨蕊欣然應允。
林瑾衡拉著莫馨蕊嬉笑玩鬧,只是期間都注意,和林延愈保持一個安全距離,誰曉得這個不按理出牌的少爺又出什麼蛾子。林延愈看莫馨蕊的目光可不是很友好。
事後,莫馨蕊也沒有告狀,就是昌華問女兒怎麼回事,也說是玩的時候,迷了眼楮。
林延愈松了一口氣,林瑾衡和林延意對視一眼,沒想到莫馨蕊看著嬌嬌弱弱,人挺仗義。
林瑾衡覺得這個表姐以後可以常來常往。
重華見幾個孩子的模樣,心中一轉,也不說破,招呼人擺膳。
####
大歷朝男女之防並不嚴苛,完全沒有七歲不同席的規矩。所以用膳的時候林延意和林延愈也是同桌。
席間,昌華長公主怎麼看林延意怎麼愛,丈母娘看女婿就是這個道理。五官肖似林晉海,長大了也必定是一個美男子。這樣的家世,不出意外將來必定前途似錦。有重華當婆婆,將來也不會受委屈。
女兒這輩子必定能過的比她好。
林瑾衡也發現了昌華長公主對她三哥的特別關注,只以為是對林延意外貌的好奇,據見過年幼版林晉海的人都說林延意和他爹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對著Q版的林晉海,林瑾衡也常常忍不住多看兩眼,現在可沒照片,多難得,可得多瞅瞅,不然以後就沒了。
“衡兒”重華長公主輕喚拿著筷子不動的女兒。
林瑾衡皺著臉道︰“牙齒在動,要掉了。”苦逼的蘿莉在換牙,吃肉吃掉一顆牙的孩子傷不起。穿越以來,她最懊惱的是剛出生那段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階段,大小便失禁對一個成年人來說真的不如讓她再去死一死。好不容易柳暗花明了,她又慘遭說話漏風的窘境,還得熬個好幾年。
重華忍不住笑又是心疼,這不是病是身體自然現象,她就是貴為嫡長公主也莫奈何。
“那把妹妹的鹿肉給我好了。”吃貨林延愈指使自己的大丫鬟葡萄夾林瑾衡面前的鹿肉。身邊丫鬟小廝一溜水果名,讓人無語。
“還是給我好了,省得你和妹妹一樣吐出一顆牙。”林延意一句話把弟妹都給得罪了,施施然的自己伸筷子把鹿肉夾過來,他是行動派。
林延愈鼓著一張包子臉瞪著細細咀嚼的林延意,他比林瑾衡晚換牙,但是今年也開始了,尚未脫落,不過已經發出警告。
林瑾衡也是目光梭梭的投向林瑾意,摔,吃肉吐出一顆牙這種事情是可以拿出來說的嗎?
昌華長公主瞧著兄妹幾個玩笑,心中無限羨慕,就連莫馨蕊也是欣羨不已,偌大的公主府就她一個孩子。她雖知道父親還有其他兒女,小小的年紀卻也知道,那些永遠不可能是她的弟妹,她也不想要這些讓她母親流淚的弟妹。
###
“娘”私底下,林瑾衡一直喚重華長公主娘,重華長公主也喜歡幾個孩子這樣稱呼她,而不是帶著尊敬疏離的母親。
“張嘴給我看看牙齒。”重華長公主扶著林瑾衡的臉道。
林瑾衡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重華長公主,啊喂,你眼里的笑意是怎麼回事?又瞪微笑的林延意,嘲笑的林延愈,忍不住舔一舔松動的牙齒。
“掉了。”林瑾衡哭喪著臉說話,因為嘴里含著一顆牙齒說話有點含糊。
“噗嗤”重華長公主忍俊不禁,拿著帕子要她把牙齒吐在上面。
就是幾個伺候的丫鬟嬤嬤也都是忍笑。
林延愈更是毫不客氣的大笑,“缺門牙!”
惱羞成怒的林瑾衡隨手抓了手邊的東西也沒細看,就朝林延愈扔過去。
林延愈靈活的躲過暗器,還得意洋洋的朝她吐舌頭,把林瑾衡氣得不輕。還是林延意看不過去,敲了敲他的腦袋,把人鎮壓下來。
重華嗔怪的看了小兒子一眼,吩咐孫嬤嬤去取藥粉來,邊揉著女兒問道︰“疼不疼?”
林瑾衡瞧著帶一點血絲的小白牙,語氣悲涼︰“心疼。”面子更疼。
“沒事,馬上就長出來了,待會兒娘陪你把牙齒扔屋頂上去,保管長出來的牙齒整整齊齊的。”說話的時候,重華長公主已經確定自己女兒的下門牙又少了一顆。
林瑾衡腹謗,我才不相信你這種封建迷信的說法︰“收好了。”吧嗒吧嗒嘴巴,真不習慣。
珍珠小心的收好了包著牙齒的手帕,屈身應是。
恩,迷信偶爾也要相信一下不是,古代可沒有牙醫,萬一長歪了以後吃虧的還不是自個兒。
孫嬤嬤的藥粉也取來了,重華長公主很熟練的給女兒上了藥。
這藥有點兒苦,林瑾衡一直皺著臉,還不敢使勁吞咽,過了小半刻鐘,苦味散了,林瑾衡立馬喝了一口牛奶去味。
重華長公主拿帕子擦女兒嘴角的牛奶痕跡︰“誰沒這一遭,日後也就好了。你莫表姐不也在換牙。”狀似不經意道,“我看蕊兒眼眶有些紅,可是延愈又欺負人了。”
林延愈大叫,“她自己都說是沙子進了眼楮,”尤嫌不夠又嚷嚷,“不關我的事!”
林瑾衡不忍直視林延愈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李家不曾偷的愚蠢行徑,遂閉上了眼。這貨怎麼會是她胞兄?果然做壞事應該和她三哥搭檔,膽大心細才靠得住。
林延意也是無奈地看著被一詐就露餡的弟弟。
林延愈捂著嘴巴,不過為時已晚,臉一紅,蹭到重華身邊,趴在她膝上,一搖一晃道,“娘~不要告訴爹嘛!”狗腿地沖著重華笑。
“你啊你,”重華愛憐的戳著小兒子的腦袋,“既然知道會被你爹爹罰,怎麼就偏要惹禍呢。”
這是個無解的題,或者說,七八歲,貓狗嫌。
林延愈哼哼唧唧的撒嬌,重華罰他多練二十張大字才揭過,就這,林延愈包子臉還鼓了起來。
重華又問林延意,“延愈是如何欺負蕊兒了?”她這個兒啊就是個小霸王!
林延愈都不打自招了,林延意也不做隱瞞,“弟弟又拿糖嚇人,不過弟弟後來也道歉了。”
“日後,可不許再欺負你蕊兒表姐,”重華對兩個兒子鄭重其事道,“若是有人欺負她,你們也得像保護自家姐妹一樣護著。”昌華是淑太妃的女兒,又有和她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重華少不得愛屋及烏,對莫馨蕊疼愛幾分,更不用說莫馨蕊可能是她未來兒媳婦。
“那要是妹妹欺負她,我是該幫著妹妹一起欺負還是保護她。”林延愈糾結。
林瑾衡翻白眼,“我又不是你怎麼會欺負她。”
不曾想,重華挑眉,嚴肅道,“若是你們妹妹錯了,在外人面前也要向著她,私底下再好生提點。你們妹妹沒錯,自然更要幫著。不獨是妹妹如此,便是你們兄弟間也該這樣。”
林瑾衡幾個都是點頭應諾。林瑾衡深深覺得重華對幾個孩子的教育最重視的便是手足情深這一點。憶起短短幾面,皇帝對重華的寵愛,這個傳統應是從蕭太後那里傳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