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哥，我給你打好多電話，你怎麽都不接啊？”青年拽着方懷安的胳膊搖晃，有些撒嬌的意味。方懷安眉頭一皺，用力地将手抽了出來，而後倒退了幾步。

青年人臉上露出有些受傷的表情，他試探性地對方懷安伸出了手，但還沒有觸及到又收了回來，在自己的後腦勺上撓了兩下，不在意地笑道：“哥，你是在這裏實習吧？早上我就好像看見你了，在頂樓那間食品公司，還以爲我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方懷安側頭瞟了一眼孟孟，他正呆呆地站在離兩人挺遠的角落裏，仿佛眼前的人和事都跟他沒有什麽關系。方懷安有些不耐煩了，而且這青年和孟孟姿态親密，更讓方懷安不爽。他正打算轉身走的時候，不遠處的幾個男人便朝着青年揮手呼喊道：“孟思遠！快走啦，再不快點就完了哦！”

“知道了！馬上就來！”孟思遠回頭對那群人應了一聲，然後又趕忙轉過頭，急道：“哥，我現在也是在實習，就在十五樓，新聞周刊。我現在要和同事出去做個采訪，我要先走了，晚點來找你。”

後面的人又喊了一聲，孟思遠對方懷安擺擺手，一邊跑一邊道：“哥，我先走了，你記得接我電話啊！”

孟孟像石膏像一樣站在原地，看着孟思遠充滿活力的背影遠去，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已經有一年沒有見到孟思遠了。而且，如果可以的話，孟孟真不想見他。

“走了。”方懷安走上前去，拍了拍孟孟後背。

孟孟回過神，沉默地跟了上去。方懷安感覺到他似乎情緒有些低落，一直到回了辦公室都還是默不作聲。

這樣的安靜的孟孟讓方懷安很不舒服，坐在辦公桌前也沒法認真地工作，于是斟酌了許久，從休息室的冰箱裏拿了一罐小心肝出來，放在孟孟面前的茶幾上，問道：“剛才哪個人是誰？”

“啊？”孟孟坐在沙發上，迷茫地擡起頭看着方懷安。

方懷安在孟孟的對面坐下，直視着他的眼睛問道：“你在想什麽這麽認真。”

孟孟甩甩頭，把不爽的情緒從心裏趕出去，笑道：“我正在思索宇宙的起源時空的盡頭。”

“正經點。”方懷安伸手戳了下孟孟的額頭。

孟孟心想，方懷安真是越來越溫柔了，從前都是随時呼巴掌不在話下，現在怎麽态度這麽親昵？真是受不了……心跳好快……孟孟嬉皮笑臉，目光遊離就是不看方懷安。

方懷安靜靜地把牛奶打開，伸手遞到孟孟的面前。

又來！少女心發動溫情攻勢，孟孟一下就招架不住了，趕緊把牛奶接過來答道：“哎呀，那個孟思遠啦，嗯，是我弟弟。是我爸現在這個老婆生的。你遇到他也别搭理他，就像剛才那樣别搭理他就行了。”

方懷安道：“是你弟弟？和你長得一點也不像，而且看上去好像比你還大一點。”

“是不像，他長得像他媽，多高挑。他還比我小四個月呢，結果比我高那麽多。”孟孟喝了一大口牛奶，語氣有些酸酸的。

“他比你小四個月？”方懷安微微蹙眉。

“額……”孟孟有些尬尴地吐了吐舌頭，道：“這個，額……我爹是有點不靠譜。”

方懷安道：“你不喜歡他嗎？”

“你說我爸啊？當然啦，他也一直不管我，我能對他有多深的感情啊。”

方懷安搖搖頭，道：“我說的是你弟弟。”

“額……”孟孟皺着眉，思索了片刻，故作大度地道：“你說什麽啊……好歹是和我血脈相連的弟弟是吧，上一輩的恩怨……他也是無辜的是吧……”

方懷安不言不語地盯着孟孟。

“大老爺們……哪那麽小氣，你說是吧……”孟孟越說越小聲，越說越心虛，最後一拍桌子，大聲道：“好吧好吧！我就是不喜歡他，怎麽的？偏偏那個熊孩子，還特愛在我的眼前晃悠。我沒錢沒勢的，不知道他一天巴結讨好我到底是什麽心态！快把我給煩死了！”

方懷安看着孟孟不在意地說着這些話，心口那裏有些刺刺的心疼的感覺。

孟孟往沙發上一趴，把臉埋進抱枕裏，煩躁地吼着：“煩死了，煩死了！這熊孩子還跟我在一個樓裏上班，這下完了他一定要天天纏着我，煩死了！”

“不見他就是了。”方懷安不知如何寬慰孟孟，隻得站起來，輕輕拍了孟孟的背。

孟孟果然安靜了下來，直挺挺的躺在沙發上。在方懷安沒看到的時候，臉紅的熟了的蝦子。

現在這樣柔順的孟孟，像是隻小貓兒，方懷安很喜歡。于是他含着笑，也像給小貓順毛似的，一下下撫着孟孟的背。

這是在幹什麽！又是這樣溫情脈脈是要來一發的節奏嗎！孟孟的心不由自主地随着方懷安手上的節奏跳動。

不過真的好舒服啊……

孟孟像貓兒一樣伸了下懶腰，很快睡了過去。

等孟孟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他揉了揉眼睛，漸漸清醒了過來。他的鞋已經脫掉了，身上還蓋着薄毯子。

屋裏沒有開燈，而落地窗簾也拉了起來，隻剩一條縫隙。

方懷安就站在那縫隙前。像無數電影裏演的那些大boss一樣，臨窗而立，微光投射在他的臉上，他半邊身子在陰影裏顯得有些孤獨。

孟孟慢慢地坐起來，窸窣的響聲驚動了方懷安，他轉過身，低聲對孟孟道：“你醒了。”

他背着光，臉上的表情隐沒在黑暗中有些模糊。

不過孟孟覺得他在笑。

“嗯……”孟孟傻傻地答道。

方懷安來開了窗簾，走到孟孟的跟前，道：“剛才孟思遠來找過你了。”

孟孟煩躁地抓了下頭發，道：“啊！那熊孩子又來了！”

方懷安道：“我已經林雲把他打發走了，而且也給前台交代過了，不許他進公司裏面來。”

孟孟松了口氣，道：“哦，這就好了。現在幾點了？該下班了吧”

方懷安道：“你自己看看這天色，快八點了，早就該下班了。快回家做飯，我餓了。”

窗外已經開始下起了小雨，風吹在身上涼涼的，将這幾天的燥熱給褪去了。

孟孟正在廚房做飯的時候，孟思遠又打了個電話過來。手機放在餐桌上，孟孟走出來瞟了一眼手機就又轉身走了。

“不接嗎？一直響好吵。”方懷安坐在桌前看着報紙，有些不高興。

“忍一下吧，方總！”孟孟露出個笑臉，道：“他不會一直打的。”

果然，在孟孟說完這句話以後，桌上的手機就停止了吵鬧。不到一分鍾，短信聲又響了起來。

孟孟沒管，一直到做晚飯端上桌了才拿起手機看那條短信。

來自孟思遠：“哥，你還在忙嗎？”

孟孟癟了下嘴，一手拿着筷子吃飯，一手給孟思遠回短信：“有什麽事啊？”

孟思遠：“哥，我都回來好幾天了，叫你回家吃飯你也不來。要不是今天在公司碰見你，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呢。哥，回家吃飯吧，我想吃你做的紅燒肉。”

孟孟看着這短信，輕輕咂了咂嘴。孟思遠非常想讓孟孟融入那個家，可他似乎沒想過，就是他現在這個家，破壞了孟孟原本的家。孟孟不願意去，去那裏幹嘛，看他們一家其樂融融嗎？

方懷安不動聲色地偷看着孟孟的表情，心裏對他們短信的内容充滿了好奇。

孟孟：“我挺忙的，算了啊。”

孟思遠：“哥，你要是不想回家的話，哪天讓我到你那裏來吧，或者是我們單獨出去吃頓飯。過年的時候我都沒有回家，我們好久沒見了。”

孟孟果斷地拒絕道：“我最近事真的挺多的，你好好實習吧。咱們有緣在公司見啊，就這樣。我吃飯了，拜。”

“孟思遠嗎？找你什麽事啊？”方懷安見孟孟把手機丢在了一邊，便問道。

孟孟點頭：“嗯，是啊。說讓我出去吃飯，這少年真是神煩。”

“他對你挺好的啊。”

“啊？可能吧。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孟孟的歪着腦袋思索了一會，又開始專心地吃飯。

方懷安眼光隻在孟孟的身上掃了一秒便移開了，輕描淡寫道：“你家裏的事我也不想多問，但是你至少要告訴我一些你們之間的事情，免得下次遇到說錯話。”

“是哦……但是我們也沒什麽事……好像……”孟孟擡起頭，咬着筷子道：“嗯，他成績一直都挺好的，在北京讀大學，好像是學的傳媒還是什麽的……額……去年過年的時候他沒回來。這次暑假也是八月才回來了，估計是打算回來工作的。然後他回來了就一直叫我出去吃飯，煩死了。”

方懷安還想知道些什麽，不過孟孟似乎不打算說下去了。方懷安沒有追問，安靜地吃着飯。

過了一會，孟孟突然把筷子一摔，心煩意亂地抱怨道：“你看看咱倆這事！都一個多月了！怎麽還不換回來！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遇到越來越多的人怎麽應付我真是好煩！老天幹什麽去了！你在打瞌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