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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程駁回他原本打算先坐火車再轉搭公車的計畫,於隔天中午自行開了一輛銀白色的跑車來,直接停在他家門口。
「你有駕照嗎?」方柏樵皺眉看他不由分說提起自己的行李往車裏一丟,實在不太想坐這輛車去。
「廢話。」他給了個模糊答案,自行打開副駕駛座車門,強硬命令道:「上來!」
方柏樵還欲再說些什麽,但一望見裴程瞪來的目光,終究還是閉上口,順從坐入車裏。他沒有多餘的時間與精力再和這專斷獨行的傢伙爭執。
他將安全帶系上,看著裴程以熟練的動作操控車身,在不甚寬的巷子裏俐落回轉方向後疾駛了出去。
「別開太快,除夕路上的車子會很多。」他說道,雖然明白沒什麽用。
「羅唆!睡你的覺,我自己會開。」
「你知道要怎樣走東部?」見裴程點頭,他忍不住納罕:「你去年之前不是都還待在美國嗎?」
「還沒出國前我去過太魯閣一次。」
「一次?」況且還是在尚未出國前……那是幾年前的事了?
「路只要走過一遍我就會記得。」裴程瞥了他一眼:「等到了花蓮,你再告訴我那地方要怎麽去。快睡!」
「我沒有睡意。」方柏樵搖頭,心裏仍有點不太放心,打算在一旁看著。
「你最好趁現在多儲備一點體力。」裴程注視著前方,毫不避諱道:「我晚上恐怕不會讓你睡。」
「你……」方柏樵不由得呼吸一窒,不敢置信的瞪視他。
「你不要太過分……昨天你還要不夠?」在學校折騰他直到下午,晚上竟又趁他家人皆出國,不請自來登堂入室……結果他再一次昏睡到日上三竿,出發到花蓮的行程也被迫延後。
「不夠。」裴程乾脆的回道。「我不是在徵詢你的同意,只是稍稍提醒你罷了。要睡不睡隨你。」
……這個人是怪物嗎?「我一路上可以睡覺,那你呢?開了一下午的車,難道你不會覺得疲累?」
「你說呢?」他輕哼,唇角倨傲揚起。
「混蛋……明明抽了那麽多煙……」方柏樵無奈的閉上眼,始終無法理解他深不可測的體力究竟是怎麽來的,簡直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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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意外睡得相當沉。當他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太魯閣附近一帶,窗外彌漫著厚重白霧,放眼望去儘是壯闊蒼涼景色。
在他指示下,車子曲曲折折繞過無數個彎,進入一處山區,停在某座位於山腳處的小村落旁。
「車子無法再上去,從這裏開始要用走的。」方柏樵指著不遠處一條不易被發現的小路。「小木屋在這座山上,位置很隱密。」
「走?應該是『爬』吧!」裴程蹙緊眉頭,望向那陡峭的山勢。「……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你老子到底怎麽發現的?」
「從我爺爺那一代就有了。」方柏樵不贊同的瞪他一眼:「這裏很不錯,夏天可以釣魚賞花,冬天可以泡溫泉,沒有你想像中荒涼。」
他父親和醫院的一群同事都很喜歡這裏的景致和寧靜,有空就呼朋引伴來此聚會休憩,所以小木屋裏什麽都不缺。
「你是老頭子嗎?」聽起來儘是老人家才會有的嗜好。「嘖!好好的年假居然跑來這種荒郊野外爬山......我可以介紹更有趣的地方給你,絕對比在這裏和猴子為伍好。」
「冬天沒有猴子。」方柏樵不悅背起行李:「是你自己要來的,不喜歡就回去。」他冷道,轉身自行走上小路。
突然一樣物事兜頭罩下,他一愣--是一件寬大的男用外套,羊毛的質地相當暖和。
「穿著!大冷天跑來這種高海拔的地方,你自虐啊?」裴程的聲音同時於耳邊響起,雖然臉色不善,但還是尾隨跟了上來。
「不……」他取下外套遞回,「不用了。」
「叫你穿就穿!」裴程沉下臉:「衣服單薄成這樣,你以為自己身體很好?到時別給我找麻煩!」他硬是緊盯著方柏樵穿上外套。
好大……下擺幾乎要垂至膝頭了。熟悉的煙味包圍著身體,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大概多久可以走到?」裴程越過他走在前面。
「……將近一個小時。」走快點的話。
一個小時?不是十分鐘?「啐!真是服了你們這些人,拿爬山當有趣……」
方柏樵不吭聲跟在他後頭。那傢伙念歸念,但這種山路對體能絕佳的他來說其實根本不是問題,所以腳程飛快,連自己都必須比平常加快速度方能跟上他。
不到四十分鐘,隱沒於山間薄霧裏的小木屋便已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