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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槍!?這該死的怎麽回事?他到底要給我惹多少麻煩才甘心!?」
「大哥,你冷靜點……」
「裴先生,對不起,是我太過大意沒看好他,早知道對方身上有槍,我一定……」
「他頭部中彈,右肩、腰部被射穿,目前失血過多正在搶救中,還沒完全脫離險境……」
「快call腦外許主任!子彈可能還留在頭裏面!」
「血庫的血不夠了!哪位親屬可以馬上捐血?」
「我!我和他血型一樣。」
「別亂來了大哥!你才剛動完手術……對不起,我來吧!」
……
……
急診室裏一片混亂,所有人皆踩著急促步伐不斷來去,暫無人有多餘心思去理會也茫然隨救護車前來醫院的紀峰。
這場後來被員警形容為「血流成河」的暴力鬥毆事件,唯一一個無恙的人,正是他。
紀峰畢竟只是個富家子弟而不是道上人物,雖在身上藏了把槍,但也只是為了威嚇之用,根本沒想過要用它。只是情況實在失控的出乎他所有意料之外——
已經找了那麽多幫手了,還特地花錢請來職業級的,卻全被對方一個人打成重傷。極度恐懼下,他掏出了最後的武器,歇斯底里大叫「別過來!再過來我就開槍了!」,可是那個人就像是沒聽見,也沒看見他手上的槍似的,沾染著一身手下們的血跡步步進逼……
接下來他的記憶有數秒鐘的空白。等他回神時,他發現自己竟仍是完好的,暴虐可怖的野獸已經被遏止住了,異常安靜的伏臥在血泊中。方才的徹底失控局面,就像是一場幻覺般……只有那刺鼻的煙硝味及血腥味,飄散在沉寂的空氣裏久久不散。
他抖瑟著持槍怔立,驚恐圓睜的雙目雖然被空氣刺得痛了,還是無法眨動一下。他是這場流血事件中最後一個仍站著的人……卻也從此墜入深不見底的巨大夢魘裏,萬劫不復。
「我不是故意的……全部的人都快被他打死了……我不得已才開槍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醫院的忙亂持續著,那個人究竟是生是死,猶是個謎。紀峰根本不敢面對現實,只能蜷縮在一角,雙手抱頭不斷重複的喃喃自語。
直到員警來將他帶走。
「大哥,你覺得再這樣下去好嗎?」
狀況暫時穩定後,裴程隨即接受頭部手術,將仍留在體內的子彈取出。裴胤玄偕同兄長坐在手術室外,望著那道冰冷的玻璃門,眉峰緊皺。
同樣的場景,不久前他才剛經歷過而已。接受手術的人被麻醉就沒知覺了,手術室外的人卻每一分每一秒受盡煎熬,他們又如何能理解…?
「……你想說什麽?」裴胤思半閉眸回了句,抬起手伸向空無一物的襯衫口袋似乎欲拿菸,隨即又頹然放下。
「你明白我想說什麽。」裴胤玄沉思半晌,道:「程中槍這事,不只你覺得荒謬,我也無法置信。而且不是只有一槍,是整整三槍——一個『外行人』打的三槍,全部正向命中。」
「……」
「我很後悔,關於程的事……你也是吧?大哥。我們不該強迫他的,他從來不是會乖乖順從的人。」
「這只是意外,與那無關。」
「無關?別自欺欺人了。」裴胤玄微哂的瞥了眼猶自嘴硬的大哥,眸中毫無笑意。「難道真要見了棺材,你才掉淚嗎?」
「你……閉嘴!」裴胤思聞言臉色陡沉,在這種時候,他根本聽不得任何不吉利的話語。
「只要他能安然度過這關,好好活著,就算他要和男人結婚又何妨。」似乎過於漫長的手術時間令人不安,裴胤玄收回投於緊閉門扉上的目光,難掩神色疲憊的喟歎:
「我已經想通了。程和那少年間的關係,不是我們可以斬斷的……別忘了,他是你兒子啊,你們的死心眼,根本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