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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中午幾點開會?」
裴程隨意將手機放入口袋,瞥著慢慢走近的方柏樵問道。
「一點。」
「那好,你還有三小時的贖錯時間。上車吧!我帶你去瞧瞧正常人約會該去的地方。」
對以自然口吻說出「正常人」三字的裴,方柏樵意外的沒多表示什麽,只默默坐進副駕駛座。裴程也不再說話,車子在嫺熟操控下很快遠離市區,高速朝北駛去,兩人一路上無言。
道路越來越窄,人車也逐漸稀少,身旁的男人沒有半絲猶疑的繞著連在臺北長大的方柏樵都不知道的偏遠小徑,反覆的彎彎曲曲彷佛沒有盡頭。終於在過了個大彎後眼前忽地豁然開朗,空曠的水泥地上,遠處一片高聳鐵絲網牆矗立著,牆外便是沙灘,更遠處,海水和著泥沙的味道混在微涼風中拂來,襲入拉下一些的車窗裏。
「到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說道。方柏樵怔了一陣,側眸看他,他已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也跟著下車,走向鐵絲網牆。海風比想像中強勁,將他的發吹亂了,略鹹的氣味卻意外乾爽。還在想門在哪里,不意裴程居然手一攀,幾下俐落動作,轉眼間便翻過鐵網,一躍而下。
「裴!」方柏樵驚愕的瞪著網內那人。難怪這樣海天一色景致,居然沒被大批遊客佔據,原來是禁區……他到底怎麽知道這裏的?
裴轉過身,嘴開闔著似乎在說些什麽,但風聲太大了,讓他聽不真切。
「什麽?」他傾身湊近鐵絲網。
「……」
還是聽不到。他又貼近了些,臉觸上冰冷的金屬線網。隨即他的唇被吻了一下。
「你也進來吧。這點小障礙,應該難不倒你。」隔一層鐵網,男人貼著他額際低低說道。明明是再平淡不過的點水之吻,卻讓他胸口一緊,熱潮湧上雙頰。
直覺看向四周,觸目所及皆無人蹤。視線轉回正前方,那雙淡眸仍盯著不放。方柏樵歎口氣,只得也跟著越過網牆。
在下頭守著的男人有力的雙臂伸展開來,擁住了他。明知附近無人,他還是不自在的掙動著,順利推開對方的手掌卻在下一瞬被反握住,再也掙不開。
「過去那邊。」
腳深陷在沙中,男人寬厚的掌牽著他的,一步一步緩慢走向海岸。就算不是同性情侶,他和他也都不是會在公開場所做親密動作的個性,但現在……
原本呈被動姿態垂著的手輕輕一掙,反握住對方的,滑動、收攏,不知不覺間成了十指交纏。他垂下眼,避去隨之投來的目光,感覺指間被扣得更緊,幾乎泛疼了。
幾年前曾在報章上閱讀過的零星字句,此時突然自記憶深處湧回。
就算不相愛……還是可以接吻…可以擁抱…可以發生性關係……但是,不會牽手。
……曾經,他們的關係就是這樣。
現在這般光景……大概是那時的他絕對想像不到的吧。
「這種時間來視野最好。」在岸邊席地坐下,裴程依舊沒有將手鬆開。他以另一手指著海岸線道:
「不過淩晨來更棒。等天轉亮,短短半小時內就會變化幾十種顏色。下次再帶你來,絕對比那噁心東西好看百倍。」
對於男人無禮的詆毀話語,方柏樵出乎意外的也沒說什麽,只是微眯起眼。接近正午的陽光灑在海面上,流動著深淺不一的白金色,燦耀奪目。
「從沒聽你提過這裏。」
「我也很久沒來了,早忘了還有這塊地方。上次來,是認識你之前的事了。」
方柏樵點了點頭。
「是……」他突然開口,吐出一字後又頓住。半晌,才緩緩道:「……和別人一起來的嗎?」
他的聲音很低,幾乎快聽不見。
「別人?」裴程扭頭看他,扯起嘴角。「例如?你指誰?」
「…例如,」方柏樵抿緊唇,迎上他的視線。「剛才那個拿東西給你的女人。」
「如果我說是呢?」
話方落,裴程旋即左臂使勁,將轉開頭欲起身的方柏樵一把扯回,緊箍在懷中。意料之中的掙動,也在他的手滑入那單薄T恤後,化為緊繃的僵直。
「裴……!」方柏樵咬牙,半眯的眼責備的斜嗔身後男人,眉峰輕蹙。最敏感的那點已被精准箝住,肆意撚揉。他不知道他忍耐的神情看在對方眼裏,比指上的動作更煽情百倍。
「還是這麽禁不起玩笑。我是交過不少女人,不過沒一個踏入過我的公寓。你說她們會來過這裏嗎?」
一端的乳首已經完全充血挺立了,他轉戰另一方,空著的那掌自口袋掏出手機。「這東西是我以前給她的,她還給我罷了。既然你看了不高興,丟掉也無妨。」
語畢,振臂一拋,金屬殼制的物體劃出一道深長弧線,墜入海中。方柏樵看得怔了,隨即又被遊走全身的粗魯力道喚回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