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濱州剿匪 第119章 閒話往事
李家姐妹倆的服飾很不一樣,李嫣然的家境顯然要好於姐姐李樂香,帶大家去的自然是熟識的酒樓,那掌櫃一見二姑丈嚴書亞進來,先是問了好,馬上又喚店夥計將他們帶去樓上雅間,送上滿桌的招牌酒菜。
飯桌上只有自家親戚,李嫣然終於講述了她被前夫家休出家門後的生活以及遇到現任丈夫的經過。
現在可以在家人的環繞下心平氣和地講故事,可在當時,必然是沒得這麼輕描淡寫的。李嫣然被夫家掃地出門時只拿走了自己的嫁妝,托了她父親的福,金牌工匠的女兒出嫁不會太寒酸,所以那時她還有些錢在遠離姐姐和夫家生活的地方,賃下一間小屋,然後開始嘗試著做些小生意,從挽著籃子在街上販賣針線開始,直到漸漸攢下一些積蓄賃了一間小店舖開起胭脂店來,而隔壁就是嚴書亞經營的書局。
那時的嚴書亞在幾個月前成了一名鰥夫,前妻病逝留下兩個年幼的女兒,他捨不得把女兒留在家裡交由乳母照看,就天天把女兒們帶去書局,但女兒們總是哭著要娘親,多少有些影響店裡的生意,而這個父親又不是那麼會照顧孩子,一次讓李嫣然看到勾起了她的母性,順手指點了一下,之後嚴書亞就屢屢在店裡生意忙的時候把女兒們暫時托付給李嫣然。
李嫣然一開始出於鄰居情意才搭把手幫個忙,可時間一長,一來二去他們兩個大人就互相熟悉了,再然後一切就順理成章了。兩人辦了個簡單的婚禮,次年李嫣然為他們老嚴家生下一個兒子,到如今,這個表哥也已經娶妻生子,正跟著父親學做生意好繼承家業。
「我當時只能說我是個新寡婦,丈夫重病不能生育,丈夫死後被婆家趕出家門,家裡父母又都不在了,只好自己討生活。那時的我哪敢說我是李仲的女兒,雖然街上的確沒人知道爹爹的那個案子,可我真是怕,消息不長腿卻飛得比風快,萬一哪天讓誰聽到了什麼流言豈不給自己找麻煩,我只好把一切都瞞下來,只跟我男人說我爹是個鐵匠,別的再不敢多說。」
李嫣然說著說著,眼淚又下來了,二姑丈掏出自己的手絹換下妻子哭濕的那塊,又把茶碗放到她面前。
「我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沒想到幾天前街上突然出現官府告示,李仲叛國案翻案成功,官府急尋李仲親屬。我當時就懵了,好半天回不來神,要不是我媳婦叫我,我還坐在地上不知道怎麼回事呢。爬起來回房後就哭昏過去,我忍了這麼多年,終於解脫了。」
「二姑,我們遭受的苦難都過去了,現在該輪到害我們的那些人得到報應了,我想他們這幾天必定是惶恐不安,他們以為熬到老人都不在世了這事就徹底被埋葬在歷史中了?他們太天真了。金牌工匠李仲,他已經成為歷史的精彩瞬間,就算現在被人遺忘,以後也會重新被人挖出來受人景仰,而那些人才是歷史的糞坑裡臭不可聞的臭蟲。」李文芳拿著一支筷子輕輕地敲打著酒杯,心底湧起報復的快感。
「對,他們都要付出代價,不能輕饒了他們。」大姑李樂香咬牙切齒道。
「他們必然會想到這層,我們不知道當年有多少人參與其中,但肯定有證人說了些似是而非卻又害人不淺的證詞,不論他們是故意還是無意,現在這案子翻了,就該他們為當年的行為付出代價了,就算朝廷看在他們年紀大的份上從輕發落,我們這些人也不會善罷甘休,因為他們的存在,我們受了多大的委屈,就算是為了自己,也要弄他們一弄。」大姑丈常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兩個兒子一個安慰母親一個安慰父親。
「他們這幾天一定天天做噩夢。」李嫣然的眼裡也閃爍著惡意的光芒,彷彿眼前就正站著害她們一家的兇手,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地踩上兩腳。
「對了,大姑二姑,那些人現在肯定坐臥不安,會想方設法地打聽消息,他們要是不找上你們便罷,要是找上門來了,你們就說你們也不知道害人的元兇是誰,朝廷還在查,現在只是證實確是冤案而已,別的都別說,讓他們也嘗嘗提心吊膽夜不能寐的滋味。」
「行,這事交我們來辦,二妹和小小不用出頭,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你們的下落,還不得找上門去,小小在尚書府倒還好,二妹好不容易過幾年太平日子,犯不著又跟他們紅臉,尤其是你那噁心的前夫,這些年他們幾兄弟一直吃他們老父親的老本,屁本事沒有還到處看不起別人。」
「他們就是這樣的人,不然當年也不會那樣設計我,逼得我不得不嫁進他們家,看到沒好處了又把我一踢了之,我巴不得他們都下地獄才消我心頭之恨。」
「對了,說件往事,二姑別難過,您給前夫家還留下了一個兒子,大姑能打聽一下這個孩子現在什麼情況嗎?千萬別讓他們利用這個兒子作為契機又纏上二姑,看得出二姑丈一家都是老實人,惹不起那樣的流氓。」
「別擔心,那樣的家庭能教出什麼好孩子來,妹呀,就當從來沒生過那個孩子吧,都隔了這麼多年了,他們要真領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到你跟前說是你的大兒子,你敢信嗎?」
想起自己那個沒有緣分的大兒子,李嫣然的眼淚又下來了,她知道大姐和侄女說的是對的,現在的平靜生活來之不易,不能讓過去的噩夢再找上門糾纏不休,她要保護身邊的親生孩子,不能讓他受絲毫委屈。
「姐,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這幾天我把什麼都跟你妹夫攤開來說了,我們也有商量過,要是他們找上門來請求原諒怎麼辦,我是堅決不會原諒他們的,就算他們領個人來說是我生的兒子,時隔這麼多年又要怎麼證明的確是我的孩子?可千萬別說長得像我,世上相像的陌生人多了去了,也別說什麼滴血認親,人血和豬血都能混。他們要是真這麼幹,我一定拿大掃帚打出去。」
「二姑已有準備就最好了,我的意見是這對外應酬的事就全權交由大姑和大姑丈負責,可以把我拎出來當擋箭牌,反正我在尚書府,又是孫輩,跟他們沒有直接關係,他們想找我也沒那立場,他們只能出入兵部衙門,尚書府他們這輩子都沒那資格踏進門來。」
「小小說的對,就這麼辦,就讓外人以為爹爹的近親屬就只有我和小小兩人了。」
「我們不露面的話,過年的時候,大姨一家和表妹要怎麼來我們家玩呢?」李嫣然的兒子插了句嘴。
「表哥,這好辦,讓大姑先來尚書府接我,我們再一起去二姑家,絕不會有人想到我們還要去見什麼人。等這案子真正的全部結束了,再把二姑還在世的消息傳出去,現在嘛,沒必要跟他們正面接觸,他們不要臉,我們還要呢。」
「行,那就這樣定了,我們一家暫時不露頭,一切由大姐和小小在前面擋著,等事情徹底了結了,咱們請個戲班子敲鑼打鼓地唱上三天,熱熱鬧鬧地慶祝一下。」李嫣然與丈夫兒子對視一眼,同意了李文芳的建議。
「好了好了,正事談完了,來來,吃點東西,菜都涼了。」大姑丈常安招呼道。
「小小不愧是在梁大人身邊的,比我家女兒懂事多了,她們跟你這麼大的時候光喜愛漂亮東西去了。」二姑丈嚴書亞給李文芳夾了塊紅燒肉,李文芳雙手捧碗接下。
「謝謝二姑丈。」
「年輕女孩子嘛,誰不喜歡呢,看小小穿戴的,這就是一等丫頭的體面吧。」大姑李樂香擒著酒杯笑道。
李文芳一身整整齊齊,穿的是自備的衣裳,上好的綢緞料子外罩一個絨面的褙子,戴的首飾都是從清泉府帶回來的碎寶石首飾,衣襟上還掛著一副銀三事,那副派頭不說都不會有人想到這是一品大員家裡的一等丫頭。
「是呀,今天是喜事嘛,不能丟了老李家的面子。讓那些人都知道,爺爺不在了,但後代依然過得很好。」
「小小說的對,不能讓別人低看了我們,就是該打扮,要好好地打扮。」李嫣然點頭道。
「小小,你是怎麼進的尚書府?要幾年才能出來?」大姑丈常安問道。
「三年。當時實在是為生計所迫,梁大人願意帶我走,我就沒拒絕,不然我要是還留在濱州府,還不知道會變什麼樣呢。」
「哦,才三年,不長,小小年紀還小,在梁大人身邊多學些東西總比跟著我們強,再說了梁大人可以算是小小的救命恩人,沖這個也要好好伺候才是。三年後等你出來我們再做打算也不遲。」常安的話得到了在座所有人的同意,李文芳心裡一塊石頭也落了地,之前準備好的說辭不用拿出來了。
大表哥拿起酒壺給大家斟滿酒,幾杯酒下肚後,飯桌上的氣氛轉向了輕鬆,聊起家長裡短市井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