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濱州剿匪 第103章 引君入甕
「大人,犯人察覺到了危險,並且不留後患,他們直接斬斷中間環節,讓首尾不能相連,保護他們的安全,也許此刻他們已經開始毀掉一切不利他們的證據。」程世安下巴緊繃嘴角抿緊,也是氣得不輕。
「他們越是這樣,更加不能放過他們,一定要追查到底。」
正說著,看管嫌犯的衛兵過來報告,嫌犯已經吐露了大部分的口供,交待了他與上家見面的方式,並提供了一個名字,卻只是個外號,叫奇哥,幾次抽搐之後斷斷續續地才把那人的相貌交待了一些,拼湊出了一個大概的長相。
程世安馬上讓衛兵上街找畫師畫出畫像來,他把那供詞匆匆掃過一眼後遞給了梁儉德。
「嫌犯交待他那個上家每次都是到他家來見面,只要他收到錢,就在家後門上掛個紅手絹,當晚那個上家就會來他家拿錢。至於他被人拋入水中的事,他也不清楚,現在才反應過來是滅口。」
「這人不過是個跑腿收錢送信的,上下環節那麼多,卻偏偏只滅了他,可見他負責的環節很重要但這個人不重要,隨時有可替換的候補,所以下起手來也就不在乎。糟,人家既然殺了他,要是今明兩天沒看到他的屍體,馬上會知道他其實沒死,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為了彌補過錯又做出什麼事來。」梁儉德想到了別的事。
「大人說得是,但我們也不能把他重新扔回河裡去,他是我們重要證人。」
「就他現在這樣,沒死也是個廢人了,今晚佈置一下,算算經過一天兩夜會漂到哪去,今晚就帶過去,明天一早假裝是你們晨練經過看到於是從河邊撈上來,身上最好沾點河裡的水草蟲子什麼的,看上去就像在河裡泡了很長時間的樣子,弄得就像他被水草漁網什麼纏住逃得一命,然後直接送府衙去。不可讓人看出破綻來,我們的對手比我們想像地更狡猾謹慎殘忍。」
「直接送他去官府,就不好把口供一併給知府大人了。」
「嗯,也是,那你們帶回來好了,再派人去官府報案,說你們撿到一個落水者,請官府來調查他的身份。等官差過來,我們再編個理由矇混過去,他在官府手上倘若還是出了事,那正好證明他們那裡有內奸。」
「好的,我這就安排下去。」
「你去辦吧,我要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對方正在搶先我們一步,我們要重新拿回主動權。」梁儉德背負雙手往後花園走去。
程世安沖李文芳招招手,李文芳一頭霧水地跟著程世安往他住的那個院子行去。
程世安帶她一起到了自己房門外,然後他讓李文芳在外面等著,他進屋片刻就出來,扔給她一小罐外傷油膏。
「你家的仇已經報了,不要再去想了。」說完,程世安繞過李文芳,召集手下談事去了。
李文芳握著油膏傻傻地站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走回自己房間,她不知道程世安是怎麼看出來的,但他的觀察力倒是敏銳得嚇人,不但看出自己身上有傷,還知道自己想起了往事,雖然他的安慰不怎麼動聽。
李文芳洗了手搽了藥,陪小嘰玩了一會兒,聽到院裡梁大人回來了,她迎出去並馬上進入工作狀態。
程世安拿來了請畫師畫的畫像,嫌犯的口供畢竟描述得沒有那麼清楚,畫師更沒受過素描訓練,畫像畫得很簡單,只有一個大概輪廓,李文芳送茶進來時在旁邊看到了一眼,憑她外行人的眼光來說她都覺得靠這畫像很難找到人。
梁儉德正愁怎麼去找這個人時,去官府的衛兵帶回來消息,仵作初步查過遺體後發現受害人都是生前燒死的,但查驗現場的官差回來報告是人為縱火,因為發現多處起火點,仵作的結論傾向於受害人在睡前吃下了摻有**的食物以致昏睡不醒,在睡夢中被活活燒死。
可是房屋全部被燒燬,鄰居們又不知道這戶人家除了主人外還有多少下人,官府懷疑可能有人假扮下人混了進去伺機作案,如今一場大火把所有證據都燒光,想破案都無從下手,只能作為懸案掛起來。
而知府大人得知此案傳到了兵部尚書的耳朵裡,緊張到淚如雨下卻又束手無策,看著很可憐。
梁儉德十指交叉晃動著手指,「從半夜到現在,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等把那嫌犯從河裡『撈』上來之後,等官差來了,編個故事矇混過去,把那個外號告訴他們,讓衙役們到街上去尋人,或許能發現些有用的。」
「是,大人。」
次日一大早,天還沒亮,程世安帶著所有衛兵從後門溜了出去,夾帶著那個被破漁網綁得結結實實堵住嘴巴蒙上眼睛又失去一切家人財產的倒霉嫌犯,到達指定地點後,趁他剛結束了一波抽搐,將他小心地放入河水中浸了一會兒,然後趕緊撈上來,在岸上解開他的漁網,故意留下一地濕痕後又把他扛回驛館,然後等到天亮衙門開門了再去報案。
知府大人聽說兵部尚書的衛兵晨練時從清河裡撈上來個落水者,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一邊暗泣自己的官位可能到頭了,一邊趕緊派了官差過去看看。
梁儉德這一群人照原定計劃把嫌犯和那個外號一起給了衙役,只說是這倒霉蛋在昏迷中不斷嚷著這個人要殺他什麼什麼的,使得梁大人覺得這事可能非同小可,才決定轉交給衙門接手。
衙役們不敢怠慢,將人接回衙門,另請了大夫過來診治,不出所料地發現了他脖子上的傷口,幸好濱州海貂是體形嬌小的齧齒動物,經過一天一夜,齒痕已經不太明顯,大夫只當作是在河裡掙扎時弄傷的,並對他身上只有這一處傷口表示很幸運,但同樣的對他其他症狀感到不解,只能含糊地解釋可能是受驚過度的結果,開了點壓驚的湯藥,整個治療就結束了。
知府下令衙役們上街打聽一下那個外號奇哥的傢伙會是誰,衙役們在街上跑了一個白天,什麼也沒打聽到,不過在衙門照顧那倒霉蛋的雜役倒是從此人間歇的清醒中問到了他的身份,稍稍一查,知府大驚失色,竟然就是那場滅門縱火案唯一的活口,馬上下了封口令,並令所有衙役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奇哥的真實身份。
知府大人的暗泣變成了大泣,手上兩個要命的案子,一個沒辦好都得讓他當場丟了官印。
官差們也知現在事態緊急,一改慣有的散漫作風,天天在街上尋找線索,那場縱火案城裡都傳遍了,官府沒公佈任何消息,但很多百姓卻都深信一定是滅門慘案,只是不知道那戶人家得罪了什麼人,落得如此下場。
百姓的輿論給官府帶來很大壓力,知府大人開始整夜失眠,梁儉德那邊因為不放心官府的辦事效率,暗中吩咐了顏崎也幫忙尋找這個奇哥,他讓顏崎在中上層的社會階級中找這個人,他認為他們的調查已經接近核心,上家不可能再是流氓混混,而是有一定身份權勢的人,找這一類人顏崎的人脈資源比較好用。
顏崎大掌櫃忙了幾天,以幫助梁大人抓古董走私犯聯絡人的名義,發動手下的高級管事們,把大家所知道的凡帶有奇字或同音甚至諧音字的名字寫了個清單,可怎麼看都找不到哪怕一個符合條件的嫌犯。
顏崎硬著頭皮去見梁儉德,把他跟手下討論出來的最有可能的推理告訴他,因為已經到了從買家手裡收錢的環節,這等重要事不可能隨便找個街頭混混來幹,應該是手底下不起眼但又絕對忠心的下人做這聯絡人的可能性很大,這種人平日裡隱形,要找他不容易,除非他自己蹦出來。
顏崎這話提醒了梁儉德,而且眼下的確是無計可施,是到了該冒險的時候,於是他又編了個理由派信使說服官府撤了封口令,並秘密請來認得這倒霉蛋的保長認人,在確認了身份的確無誤之後,馬上畫出畫像貼出去,直言就是某日某時被群眾從河裡救上來一個落水的可憐人,至今昏迷不醒,不知道身份住址,只好送到官府,到今天都沒家屬來尋人,特懸重賞尋找認識此人的知情人。
貼告示的地方特別講究了一下,避開了這倒霉蛋所住的那幾條街,而是貼到了有錢人聚居的幾處坊區和下九流的流氓混混喜歡呆的幾條街上,yin*那個隱形人奇哥或者真正行兇者的自動現身。
梁儉德這個招數一出,頭兩天衙門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出來說認得那人,但到了第三天的下午,衙門都快結束一天公務,一個長相普通、無任何明顯特徵、中等身高、穿著打扮像一般平民的年輕人拿著告示來到衙門,說認得畫像上的人。
官差馬上帶他進去,領到那倒霉蛋的屋裡,同時派人去通知師爺來做記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屋裡只剩了倒霉蛋和知情人,衙役好像都很忙似的一個個都不見了。
那知情人在床邊站了一會兒,那倒霉蛋昏睡不醒,呼吸都很微弱,像是隨時挺不過去即將斷氣似的。
知情人仔細觀察了一番,還謹慎地把了脈,臉上得意殘酷的冷笑藏都藏不住,末了他還彎下腰對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然後把嘴湊到對方耳邊講了句悄悄話。
「金大貴,算你命大,醉成那樣泡在水裡都讓人及時救了起來,剛得知消息時可把我嚇死了,後來我聽說你不行了,官府又出賞金尋找家屬,正好弟弟我手上缺銀子使,反正你現在這樣也用不上錢了,我就替哥哥花了啊。老哥呀,不是弟弟過河拆橋,實在是沒辦法,都是為了自保,上面才下令的,我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罷了。你要怪就怪那兵部尚書梁大人,要不是他在城裡,弟弟我也不至於出此下策,他雖然是來買軍火武器的,可萬一讓他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大家全都要完蛋,所以只好犧牲你了,你可別怪弟弟呀。」
知情人說完這無情的話,聽到房門外有人走近的腳步聲,緩緩直起身,換上忠厚溫良又略帶拘謹的微笑,給邁進門來的師爺行禮。
「咱們廢話不多說,你也看到他這個情況,能不能再拖幾天都不知道,你要是真的認得他,就把他的姓名住址報來,官府好及早去尋他的家屬。」師爺在屋中唯一的長桌前坐下,鋪紙研墨。
「是,草民認得他,曾經生意上來往過幾回。」知情人走到師爺身邊,一邊報出一個假名和假地址,看著師爺寫完了交給衙役,他順勢告辭。
師爺代表官府感謝知情人的報料,接著又問他的姓名地址,說是等線索查實後好讓他來衙門拿賞銀。
知情人報出姓名和地址,但這個名字與奇字無關,而是叫齊連三,也不知道這是真名還是假名。
師爺認真記下名字,又跟對方客氣幾句,雙方往來客套一番,師爺終於讓衙役送客。
這齊連三才踏出房門來到遊廊上,左右兩間房突然大門大開,跑出來不少衙役,一下就將前後生路堵了個嚴實,另外還有人直接躍過欄杆到院裡堵截,手裡拿著鎖人的枷鎖,就等著掛到他脖子上。
此時,這個知情人才發現自己被人耍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官府裡正等著拿自己。一發現這個現實,頓時腦中一片空白,人馬上崩潰,腿軟得坐地上了。
「給他帶上鎖鏈腳鐐,帶走」師爺慢悠悠地從房裡出來,站在房門口下令,指使衙役們把該上的枷鎖都上上,能幹出殺人滅口之事的此等窮凶極惡之人,在結案前防範得嚴密一些沒大錯。
衙門大門準時關閉,栓上門栓,但儀門內的公堂之上,知府大人穿戴整齊升堂問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