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眼淚代表的意義

　　「回去吧。」西格打斷慕容彥的沈思。

　　「我們不該在異時間待太久，後果是我們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時間。」

　　慕容彥很謹慎的站起來，然後和西格並肩站著。西格淡淡的道，「想著我們不過是出去閒逛了一圈，現在正從野外走回基地。」

　　慕容彥閉上眼努力的說服自己，然後讓自己沈浸在基地野外閒逛的場景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約只是一瞬，卻又或者過了許久，總之，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和西格已經一起站在了野外的空地上，周圍很安靜，路過的野獸們並不會經過這一片區域。

　　西格似乎還有些恍惚的樣子，揉著太陽穴對他說。

　　「想起來的東西太多了，竟然有種瞬間過了千年的感覺，真不習慣。」

　　慕容彥知道那種感覺，當他一覺醒來，想起來自己的從前的記憶，再看到現在身邊的這些人，也時常會有種在千年前和千年後不斷切換的感覺。

　　等西格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適應的，兩個人只能往基地走，在經過第一道門的時候，慕容彥特意聯繫了費斯特，費斯特果然很擔心他們，應該是整整一夜沒有睡好，那金絲框架的眼鏡下還有遮蓋不住的厚厚的黑眼圈。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眼中爆發的驚喜和心安也不是作假的，在簡單的表達他們都沒事之後，西格湊到屏幕前和費斯特去打招呼。

　　費斯特跟變臉似的，頓時換做一副晚娘臉，狠狠的罵。

　　「死東西！你倒是有膽回來，擔心死我們了！」

　　西格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慕容彥在旁邊靜靜的看著，這樣其實很好，你若突然消失了，還有朋友在為你擔心，他們更加不會放棄你，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會不顧一切的來尋找你和救你。

　　在關上了通訊界面之後，慕容彥感慨頗多的對著西格說，「以前的菲特勒斯.西格，也有親人和朋友，但在我們心裡，菲特勒斯.西格只有一個人，他是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

　　西格嘲弄的挑挑眉，「你想說什麼？這是安慰我？」

　　「對的，我想說的是，在我心中，西格永遠只有一個，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師父還是我的守護者。」

　　「唔，別這麼煽情。」西格揮揮手，「想害老頭子流眼淚麼。」

　　慕容彥一臉微笑的走在他身後，「你會有眼淚這種東西麼？」

　　「你怎麼知道沒有？」

　　慕容彥一臉的囧樣，猶豫了一下才說，「我很難想像你哭鼻子的樣子。」

　　「那種樣子怎麼可能讓你們看到。」

　　從聲音慕容彥就能感覺到，西格說這句話的時候，大概嘴角還有些微抽。

　　前往基地內部的通道可不算短，不過氣氛突然變得很融洽，似乎兩個人都終於從那千年前的陰霾裡走了出來，天空異常的晴朗，心情也變得很愉快。

　　其實慕容彥不知道的是，西格是哭過的。就在不久之前，當時慕容彥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倍受折磨的西格身上，看著他靠著自己的意志力，和那種可怕的病毒抗爭，為了不變成野獸，他一次次的承受著強烈的痛苦，然後撐下來。

　　慕容彥趴在他的旁邊，大聲的鼓勵他，不斷的給他打氣，就算隔著不同的空間，就算對方根本聽不到，可是他的努力，卻被一直站在角落裡的西格看到了。

　　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慕容彥不放棄的一遍一遍的鼓勵著那個承受痛苦的自己。

　　只有他自己清楚，當時他痛的有多麼恨不得放棄一切，然後就此死去。可是心裡卻一直有一個聲音，不斷不斷的鼓勵著他撐下去，無論如何都不准他放棄。

　　醒來後的他就此失去了記憶，然後在魔域和聯邦飄蕩了數十年，一直想要尋回自己的記憶，卻總是徒勞無功，當然不可能記得，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有過那麼一個人，一直鼓勵著他一直支撐著他，讓他幸運的沒有變成毫無人性的野獸。

　　當時的西格眼角就是濕潤的，他伸出手去摸的時候，連自己都驚訝了。

　　他是被人創造出來的，嚴格說起來，其實他並不算一個人，他無法理解人之間那些複雜的感情，他只能接受最直接明瞭的命令。

　　甚至在他失憶的那麼多年裡，他臉上的表情都少的可憐，就連微笑，他也是一個人在鏡子前默默的練了許久，才能笑的不那麼僵硬難看了。

　　外人看著他笑容很邪惡，言語輕佻或者幽默，沒有人知道，其實他內心深處是死水一般的平靜，只有平靜，甚至激不起任何波瀾。

　　他還記得那個人說，「你和正常人最大的區別就是你沒有那種強烈的感情，當你有一天發現自己能發自內心的微笑和哭泣的時候，你就不再只是一個複製體了。」

　　於是當他感覺到眼角的濕潤，甚至看到那沾在指尖的液體時，他由衷的微笑起來。

　　原來，他也可以擁有正常人的情緒，這麼說，他也終於從一個異類般的怪物變成了一個有感情有血肉的人類了。

　　抹去眼角的淚花，他緩緩釋放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他很想和那個跪在地上，為了他擔憂不已的家夥說一句，「慕容彥，很高興認識你，我是你的守護者。」

　　費斯特他們幾乎全聚集在了通道口，雖然很多人並不清楚西格突然消失的事，可是看到那麼多人在門口迎接西格和慕容彥歸來。也只當他們出去執行任務圓滿回來，也站在一旁湊熱鬧，等慕容彥他們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形。

　　每個人都帶著善意的微笑，然後高興的擁上來，還有人擔憂的詢問，費斯特和田剛他們站在角落裡，嘴角帶著笑意，眼神裡都是關切。

　　其實生活是很美好的，做人的感覺也很不錯，不是麼？

　　西格心中有了感悟，轉過頭向慕容彥的方向看去，恰好對方也在這個時候回頭。

兩個人相識一笑，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