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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日子》第216章
第二二二章

 知趣不知這女人的來頭,於是,他朝穆流年使了個眼色。

 這也是知趣的聰明之處了,穆流年此人,神鬼都懼她三分。她兩刀將這女人從畫裏放了出來,也算有恩于這女人了。

 穆流年道,“這是你的城。”

 女人回眸一笑,“姐姐,我叫幻空。這裏,是我的幻空城。”

 知趣微驚,“這兒不是朱雀地宮嗎?”

 “什麼朱雀地宮?”幻空起身,握著穆流年的手走下丹樨,“我不知道朱雀地宮的事。倒是你們,自我被禁幻春圖,這幻空城就關閉了,你們是如何來的幻空城?”

 知趣道,“說來話來。城主可知道,這城裏除了我們,還有別的人呢。”

 幻空明眸流轉,微微一笑,“不過些螻蟻而已。”

 幻空隨手在空中一撥,像是在撥開一重看不見的珠簾,諸人回神時,便發現自己換了天地。夏春秋與眾同門正在一間宮殿內收拾寶貝呢。

 猛然看到幻空與知趣等人,夏春秋臉色微凜,卻沒有半分懼色,而是反問,“知趣,你把她放出來了?”

 知趣側臉看幻空一眼,大義凜然,“夏春秋,摸東西摸到人家裏來,總是不好的。”對幻空諫言道,“城主,這就是闖入你家裏的賊了。”知趣其實心裏打的如意算盤,他聽這女城主的口氣,琢磨著這人可能能耐不小,若是此人能幫他們直接收拾了夏春秋這一夥,豈不省事!

 夏春秋何等聰明之人,聽這話歪能不知知趣的打算。夏春秋勃然大怒,指著知趣的鼻子尖兒罵,“你個笨蛋!它是看守朱雀地宮的妖獸幻空獸!”

 知趣心下微沉,面上仍是淡定自若,扭頭看向幻空,他怎麼沒聽說過有這等靈獸呢?索性直接問,“城主,你是幻空獸嗎?”

 幻空漂亮的臉上露出三分愉悅的歡喜,反問知趣,“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難道你覺著我是壞人?”

 夏春秋繼續揭幻空的老底,冷聲道,“幻空獸傳說就是被朱雀降伏鎮壓於幻春圖,連朱雀上神都殺她不死,只能將她囚於幻春圖。凡是進入朱雀地宮的人,都會被幻春圖裏的幻空獸吞噬。你以為那幅幻春圖為何會噬靈,就是因為她想掙脫幻春圖的禁制,需要積蓄足夠的靈力!”譏誚的望向知趣,“你以為你真救出了什麼仙女神子?這是一頭食人無數的上古妖獸!林央可是朱雀轉世,他身上的朱雀味兒,是人就聞的到,你想借劍殺人,別一個不當,砍了自己的腦袋才好!”知趣如意算盤,夏春秋立刻叫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聽夏春秋這話,知趣已心生不妙,忍不住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位幻空城主,同時打算把林央他們裝回紫金鼎才好。

 幻空長眉舒緩,一笑間,諸人周圍已經又是輕草淺花之象,知趣想去拉林央的手,把林央放入紫金鼎。明明林央就在他身旁,知趣伸手,卻如何也摸不到林央的臉,頓時急出一腦門子汗來。羅妖於他識海道,“這是幻空的幻術空間,你莫急,林央還在,我感覺的到。”

 幻空看向夏春秋,“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話。”

 夏春秋道,“幾十萬年的鎮壓,我不信你還有先前的實力。“

 幻空道,“你可以試試。”

 幻空聲音剛落,夏春秋腳下花草瘋了一樣的迅速的生長,夏春秋似是早有防備,衣袂翩然已至半空。但,他剛至半空,幻空往上一指,傾天雷鳴轉瞬又至。

 夏春秋十指打出無數繁奧符咒,沉聲道,“金烏離火術。”

 知趣從未見過夏春秋真正出手,這是開天劈地頭一遭。

 儘管他內心深處認為夏春秋不過一人渣,還在私下給夏春秋取了外號叫“夏渣渣”。但,此時,知趣得承認,做渣渣也是要資本的。

 知趣很難形容如今夏春秋的情形,他仿佛單獨於一處空間來面對幻空的術法。幻空降下漫天雷鳴,夏春秋雙手托舉起一個極大的火球,巨大的靈力震動讓這個空間微有扭曲。夏春秋陡一鬆手,那火球倏然升至當空,如同太陽普照大地,夏春秋頭上雷鳴迅速消散。

 幻空的王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抬起雙手,做出一個挽弓的姿勢,明明幻空手裏是空的,但,知趣就是聽到啪的一聲弦聲響。夏春秋托到天空的天陽應聲落下,地上燃起騰騰烈焰。在這烈焰之中,花草沒有半分枯萎燃燒,反是草愈翠花愈豔。夏春秋那些同門已在花草地上化為了一幅幅人皮覆枯骨,清風徐來時,便隨之飛灰去。

 夏春秋臉色極是凝重,他掌中再現一柄長劍,一劍動乾坤。夏春秋傾天一劍,天空陡然為夜幕覆蓋,幻空臉色不變,她順手將水伯輕輕一推,推向夏春秋的劍勢。

 知趣未料到幻空行此卑鄙之事,雖然夏春秋說幻空是妖獸,知趣對幻空生出些許防備之心,但,知趣對妖獸並沒有偏見。

 可是,幻空出手用水伯來擋夏春秋的劍,知趣登時大怒,不管是不是在幻空的幻境中,他立刻喚出紫金鼎,馭鼎飛向水伯。知趣修為有限,再快也快不過元嬰修士的劍!眼瞅著夏春秋的劍就要落在水伯身上,一聲龍吟忽起,夏春秋袖間飛出一頭青龍,青龍卷起水伯,夏春秋一劍劈開幻空的整個幻境。

 知趣紫金鼎落地時,周圍既無碧草也芳花,他正站在一個巨大的石臺上,石台中間立一高鼎。

 知趣還未看清這石台的景象,轉眼間,他已身處茫茫雨中,周圍空無一人。知趣渾身已是濕透,道,“這是哪兒?”

 “幻空獸的幻境。”羅妖回答。

 知趣想到水伯的事,惡狠狠的罵,“那臭婊\子,我還當她是個好的呢。”

 “看來我的推測並沒有錯,幻空獸原是被囚畫中,那幅畫被損壞,無意間放出了幻空獸。”想到先時被知趣吐槽,羅妖就有幾分不服。

 知趣抹一把臉上的雨水,道,“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幻空獸幻空獸,這是什麼妖獸啊?”

 羅妖道,“幻空獸是上古妖獸,不過,許多年沒見過他們的影子了。這種妖獸天生擅用幻境,他們少時便是製造出幻境來捕食。成長後的幻空獸,更是厲害無比。許多人死在他們的幻境中都不自知呢。”

 知趣心裏焦切,大雨之下也沒回到紫金鼎,反是問,“那個掛著幻春圖的房間也是假的麼?我往裏裝的東西都是真的。”

 “幻空獸有一個習慣。”羅妖道,“他們用幻術捕食,譬如殺一人後,幻空獸從來不要這些人身上的東西,反是一樣樣的存放起來,放於他們幻化出的空間內。那些,都是幻空獸的戰利品。”

 “你裝的東西,夏春秋裝的東西,都是。”

 知趣咋舌,羅妖繼續道,“其實,剛剛我們所處的空間,也可以說是幻空獸放誘耳的地方。人族天性貪財,無數人都會見寶心喜。見著這種地界兒,哪里肯放過。但,只要他們進來,就難逃幻空獸之手。反成了幻空獸的盤中餐。”

 知趣皺眉,“我們不知這地宮有幻空獸就罷了,倒是夏春秋,明明知情,怎麼也跟著進來了。他就這麼有把握幻空獸不吃了他。”

 “幻空獸有一個習慣,他們吃飽肚子後會迅速的陷入沉睡。”羅妖提醒知趣,“你沒發現麼?夏春秋帶來的那些人間界的修士都不見了,那些人,大概成了夏春秋獻給幻空獸的祭品。”

 羅妖道,“若是我所料沒錯,如果你不用天機道人引來天雷,夏春秋也自有出幻春圖的辦法。不過,夏春秋應該未料到,天雷霹毀幻春圖時,驚醒了吃飽後沉睡的幻空獸。”

 “這個狗雜種!”拿別的修士做祭品,這種事,夏春秋做出來完全不為怪。

 知趣嘀咕,“看來封印幻空獸的鳳凰也道行有限,殺人不死不說,就是封印也不說找個結實的物件兒,都禁住雷霹兩下。如今幻空獸可不又出來害人了麼。”

 羅妖忍不住為同族辯白道,“真個不懂裝懂。封印也是有時效的,隨著漫長的時光過去,封印的效果總會減弱。漫長的封印期,幻空獸的力量也被削弱許多。”

 擔心知趣輕敵,羅妖又道,“但,雖然幻空獸的實力有所下降,卻也能困住夏春秋了,我們也不能小瞧於她。”

 知趣擰眉道,“現在不必管夏春秋死活,我是擔心林央。你聽夏春秋說,幻空獸明顯是與朱雀有仇的,咱倆在一起不必怕,林央的身世,夏春秋已經捅給幻空獸知道了。剛剛我想把林央挪回紫金鼎都沒能成功,幻空對林央已經起了心,她要是萬一吃了林央可怎麼辦?”

 羅妖道,“我可以用朱雀之火破除幻空獸的幻境,不過,我現在靈力有限,朱雀之火只能用一次,之後,我會沉睡很長的時間。”

 知趣忽然想出一邪招,問羅妖,“以前我聽說屎尿破萬法,你說,我要是在幻獸的紀境中撒泡尿,咱們能不能出去。”

 羅妖都不知道知趣怎樣的腦袋想出這樣的不靠譜的招術來,不過,羅妖也知道知趣心裏的擔憂,如今的情勢,半分耽擱不得,羅妖道,“雖然那小子礙眼的很,不過,那小子上輩子好歹與朱雀有幾分淵源,也不好看著他被幻獸吃掉。”

 “黑炭,要借用一下你的身體了。”

 羅妖說完,知趣只覺得一縷精純的妖力在他的識海升起,妖妖蛋幻為羅妖的相貌,盤膝坐於知趣識海,周身升騰起玄色火焰道,“朱雀之炎,鎮邪。”

 知趣身上散開一陣浩瀚熾熱之神力,知趣耳邊響起一聲怒吼,一道綠光他撲來,知趣就地一滾同時化出紫金鼎,他心有餘悸間。見夏春秋、孔白、孔藍一現身,此時顧不得先前的恩怨情仇,不約而同的對攻向幻空。

 三人皆是元嬰期大能,幻空再厲害,到底是剛出幻春圖,實力尚未恢復。

 堪堪逼退幻空,三人皆是一身狼狽,邵千淩傷痕累累,胡夫人面色慘白,三隻小狐狸均被胡夫人護在懷裏,一聲不敢哼。悲苦大師閉眸坐於一畔,沒了動靜。蒼鷹護著鳳鴛亦坐倒於一畔,文斐然躺在地上,死活不知。沈留白與水伯、穆流年均不見了蹤影。

 林央被幻空攥在手裏,知趣喊道,“胡夫人,你們先來我鼎裏來。”

 邵千淩去抱起文斐然,攜妻帶子去了紫金鼎,蒼鷹將鳳鴛扔進去,自己仍於外面,知趣試圖與幻空談判道,“幻空,你不是我們的對手。”

 幻空美眸半眯,盯著知趣,“你身上怎麼會有朱雀的氣息?”

 知趣道,“幻空,你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當逍遙而去,何苦與我們糾纏。”

 夏春秋輕咳幾聲,直接替幻空做了解釋,道,“她現在早非實體,朱雀地宮尚有禁制,她若得不到足夠的靈力,依舊離不開地宮。”

 幻空捏住林央的脖子,緩緩收緊,于林央耳邊低語道,“朱雀,你欠我的,該還回來了。”

 知趣大叫,“錯了錯了!幻空,朱雀在我這裏,你手裏那個,不過是個擋箭牌。你就是掐死他,也得不到朱雀之力的。”能拖一時是一時,知趣總不能看著林央去死。

 幻空緩緩一笑,猩紅的舌尖兒于林央耳際輕舔了一口,“天道輪回,南炎洲帝王身上不都有朱雀你的靈息麼?今日,我就要抽你靈息!朱雀,你在天上,就仔細看著吧!”

 幻空隨手往高臺上的青色巨鼎一點,鼎內騰起幽碧色的火焰,幻空抓著林央,縱身至高臺之上。對著知趣等人展顏一笑,便將林央投入鼎中。正當此時,一藍一白一黑,三道光影縱身疾至,孔白搶回林央,孔藍與那黑影呯的對了一掌,此時孔藍才看清這黑影正是鬼修離望真人。

 小白剛剛落地,夏春秋一劍刺出,就要搶奪林央,小白掌中一柄銀色的雀翎劍,刹那間與夏春秋打的天昏地暗,蒼鷹一把長刀,躍至小白身畔,與他並肩共戰夏春秋。

 知趣正暗暗著急,想著要如何才能幫上忙呢。但,正當此際,一柄冰冷的鋒刃無聲無息的壓在了知趣的頸上,薛白雲鬼魅的出現,對幻空道,“主人,已經到手了。”

 幻空於空中朗聲一笑,“人族不過如此。”隔空一抓,便將知趣抓在掌中,一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朱雀蛋在你的識海麼?那個冒牌兒的,我從不稀罕。”剛剛,不過是用林央調虎離山罷了。不然,如何能調開孔家兄弟抓到知趣呢。

 說著,幻空一隻手點入知趣的眉心,知趣平生第一次感覺到無邊的恐懼,他大吼一聲,“不要!”眼中一行淚滾下。

 此時,孔白哪里還顧得上林央,一撤手,丟開林央立刻來救知趣,幻空隨手再現一片幻境,擋住孔白腳步。林央站在地上,知趣的眼淚猶如砸在他的心上,讓他心頭痛不可當。

 薛白雲站于林央身畔,虛偽的謙恭道,“陛下,對不住了。”說著就要擒住林央。

 林央冷冷看他一眼,那一眼,沒有任何感情,如同看一塊靜止的沒有生命的石頭。林央並無術法在身,但,就是這一眼,薛白雲生生將腳步一頓。繼而,薛白雲心下自嘲,不過是帝王而已。帝王,也是凡人。我怕他做什麼?

 夏春秋耍了薛家,薛白雲若不是聽從幻空的吩咐,早已命喪九泉,想到那些死於幻春圖的弟子,薛白雲更加心冷如鐵。

 事到如今,他早已沒有後路可退!

 薛白雲正欲上前,林央身上騰的燃起透明火焰,這種火焰,如同淺淺流動的火焰,不仔細看絕難看到。但此焰之熾烈,讓薛白雲連退數步。林央感覺心中似有什麼東西要從心中破土而出,那種感覺讓林央有說不出的難過,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幀又一幀的景象來。

 十二歲,他坐在大青石上與少年們收保護費,頭一歪,就看到了站在那裏的知趣與鳳鴛,管事說這是家族為他請來的先生。

 十五歲,他帶著知趣、鳳鴛到了西北。

 再就是十三年的征戰,他登基為帝。

 他與知趣,整整在一起十六年,他明白知趣愛的另有其人,但是,他還是愛他。

 幻空驚覺林央的異樣,不過,她只是輕輕一瞟,繼而一指點入知趣識海。正當此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一隻幻空獸也敢對我羅水仙的弟子下手。”

 先是一陣冷香不知何處襲來,接著羅水仙憑空出現,幻空臉色微凜,羅水仙三張銀色靈符懸空,靈符強烈的靈光映亮羅水仙雅致的臉龐,羅水仙虛虛的將靈符往前一推,聲音清冷如同玉磬,道,“幻真符,天禁。”

 三道銀符迅疾的飛向幻空,幻空直接將知趣往前一擋,羅水仙微微一笑,“還是幻空獸呢,蠢才,後面才是真的。”

 不待幻空回首,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幻空身後的三道靈符瞬間打入她的身體,幻空發出一聲痛楚的嘶吼,身上碧光大盛。正趁此時,羅水仙掌中一道銀色靈鞭卷住知趣,飛快的將自己的大弟子救了下來。

 知趣死裏逃生,見到羅水仙萬年不變的雅致面容,嘴巴一撇又一撇,一句感動的話沒說出口,嗷的一嗓子,大哭起來。嚇死他了!

 羅水仙看著知趣不體面的模樣,秀雅的眉毛皺起來,真個哭包。

 正當此際,就聽林央一聲痛楚嘶吼,他整個人化為一團赤焰,赤金色火焰之中,林央的五官漸漸隱沒,一頭閃耀著赤金色火焰的朱雀發出一聲鳴叫,展翅向石台掠去。

 蒼鷹輕聲驚歎,“林央,化形了。”

 孔白摸摸懷裏有些不適的黑豆兒,道,“只是朱雀靈體。”

 驚覺自己竟搭了蒼鷹的話,孔白冷哼一聲,別開臉去。心裏大是不悅,竟然跟這討厭鬼說話了!還有,羅水仙真是假仙兒,怎麼偏來的這樣恰到好處!眾所矚目!

 哼,肯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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