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用過這一餐飯,知趣又煮了兩壺茶,大家分喝。
知趣向來眾生平等,黑豆兒跟他慣了的,小小狐也跟知趣住了一段時日,唯兩狐大狐二,見喝茶還有他們的份兒,高興的吱吱叫。
喝過茶,大家開始商議這地宮之事。
其實說商議,知趣開始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專心聽文斐然解釋,他明白,在他準備飯菜的這段時間,肯定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文斐然道,“知趣,你覺不覺著我們所處的這片天地與你這紫金鼎有些相仿?”
文斐然道,“紫金鼎裏有房屋竹舍、有花草蟲魚,若是紫金鼎裏你只植花種草,想一想,是不是也如同如今鼎外風景?”
雖然人間界的修士修為並不算高,如文斐然這等資質也只是金丹而已,但,其天資是無庸置疑的。能在人間界修煉出些個名頭的修士,一般絕非等閒之輩。
不過,文斐然能想到。知趣的資質再不遜於任何人,他點了點頭,認同文斐然的說法。
文斐然歎口氣,“在這紫金鼎,你是主人,我們知道這是紫金鼎,所以並不驚慌。而外面的世界,我們懷疑,是不是也是誤入了某件法寶。而在這法寶之外,有這法寶的主人在觀望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如同人站在魚缸外觀量著缸內的金魚。”
“只是可惜,很可能我們現在成了被人觀望的金魚。”
做慣了高人一等的修士,忽就落到如廝境地,委實有些可悲可歎。
知趣斟酌著文斐然的話,不過,他只是讓文斐然開了個頭兒,並不打算繼續讓文斐然說下去。知趣接過文斐然的話頭兒,道,“這種可能性雖然有,不過,也不是沒有別的可能。譬如,或者我們看到的一切皆是幻境呢,也說不定。”
說著,知趣將手一擺,“猜測沒有意義,要如何能離開這鬼地方才是重點。這個我也想過了,剛剛天機兄洩露天機時,天界雷罰依然能到達此處。而且,剛剛詭異的天象也說前,這裏並沒有什麼東西能擋住天界雷罰。”
頓一頓,知趣道,“所以,我琢磨著,能不能請天機兄多算幾回天機。天界雷罰之下,不論我們所處是幻境,還是‘魚缸’,怕也都難禁此力吧。”
這個法子……
天機道人直接苦了臉。
知趣興致勃勃的望向天機道人,道,“我正有幾件事想請天機兄幫忙算,一是你剛剛說阿央‘有帝王命,無帝王身’是什麼意思?能不能請天機兄再繼續幫著問卜一卦。再者,我家黑豆兒何時成仙?我家小白何時成仙?我何時成仙?天機兄都幫我算算。”
“你算好了,不要立時說,待四卦都算好,你一併說。”知趣誠摯至極,“以前我聽我師父說過,這算卦,越是算的事情不得了,受到的天譴越重。我估計這幾個雷下來,不論我們身處是什麼地方,或是什麼幻境,都能霹沒了。”
聽知趣說完,天機道人臉都白了,知趣微微一笑,安然淡定的勸道,“天機兄莫怕,你想一想,方才那雷霹下來,其實威力並不很大。只是破壞了頭頂這片天空,雷罰之所以威力減小,就是因為這片天空的緣故。如果直接從天界落下的雷罰,威力不會有什麼變化。”
“我剛剛注意到,落到這裏的雷罰明顯威力被削弱。”知趣篤定的往上一指,沉聲道,“所以,我斷定,頭頂的藍天白雲並非真正的藍天白雲,而是禁制所幻化而成。”
“如今,禁制雖難以解除,不過,方法總算找到了,借力打力。借天界雷罰,以助我們出此天地,豈不是一舉兩得。”
邵千淩猶豫道,“這不大妥吧,天機如今靈力不足,我真擔心幾個雷下來,他小命難保。”
天機道人卻似下了某種決心,“無妨,總要試一試。”
沈留白是個直接了當的人,他問,“能不能讓陛下現在蘇醒朱雀之力?”或許是見知趣直接冷了臉,沈留白多解釋了一句,“我們是想著,這裏是朱雀地宮,若是陛下蘇醒了朱雀神力,依朱雀上神之力,定能掌握地宮的主動權。”
知趣道,“凡胎難以承受朱雀神力,阿央若行此事,性命難保。”
孔藍道,“朱雀本就是天生靈體,以朱雀神力重結靈體,並非難事。”
知趣側過臉,謙虛的去請教孔藍,“您結過?”
孔藍臉上一窘,“我並非朱雀之身。”
“那就閉嘴吧。”知趣噎孔藍個半死,端著茶盞道,“萬一出個意外,阿央啪唧死了,沒結不成靈體,反成了陰鬼,你們拿什麼賠我?”
“再說了,誰說他蘇醒朱雀之力就能掌握地宮的主動權了?這又不是他建的地宮。人與人之間還是你爭我鬥、爾虞我詐呢?何況鳥兒跟鳥兒呢?”
孔藍糾正,“知趣,那是朱雀上神,我族王者。”什麼叫“鳥兒跟鳥兒啊”,真個粗俗。
“朱雀也是鳥兒。”知趣回孔藍一句,扭脖子繼續道,“你們想一想,依我推測,林央是上界犯過朱雀被貶至此,得了人胎。現在人胎的事兒還沒忙完呢,又要蘇醒朱雀之力。若天上真要他做朱雀,他也落不到這步兒。好容易得個贖罪的機會,偏又野心勃勃肖想神力,若我是天帝,直接一個雷下來霹他個魂飛魄散,好殺一儆百,叫些不聽話的神仙也長個記性。”
雖然知趣的話亦在情理之中,不過,知趣那句“若我是天帝”,真個把人酸去了半嘴的牙。在座諸位,就是站小白肩上的黑豆兒,如今修為都勝於知趣這小煉氣。
你說你一個小煉氣,有些個小聰明喜歡顯擺就罷了,嘖嘖,真個狂的沒個邊兒啦你!怎麼啥話都敢說啊!真個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的!
天機道人心下暗歎:知趣說這等狂話,老天也沒收了他。而他,不過說幾句實話,就要被霹去半條命,可見天地何等不公啊!
知趣歇一口氣,呷一口茶,轉而問天機道人,“天機兄,你說,我說的在不在理?”在天機道人說出那句“有帝王命,無帝王身”的話時,知趣就疑上了天機道人。
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接下來定是想法子引誘林央蘇醒朱雀神力了。而夏春秋那死渣渣,身上有真龍之息的定位儀,隨時找到水伯完全不成問題。那麼,在林央蘇醒朱雀神力之時,以夏春秋的野心勃勃,焉能不來占些便宜。
知趣做飯時早把事想的分明,所以未等文斐然把話引至林央身上,知趣先將解決方法落到天機道人身上。
他明白,人間界的這些修士,人家早相識幾百年,各有各的情誼。
相比之下,與之相處不過幾年、十幾年的知趣,就是個外人了。
不過,這些人不是沒有弱點。在知趣看來,這些人的弱點就是:良知猶存,尚還不算個壞人,還要臉面。
故此,這些人是可以引導的。
天機道人可以巧妙的將他們引導至林央蘇醒朱雀神力上面,他鐵嘴知趣,自然也能把他們引導至天機道人的雷罰上面。
而且,知趣還占了先手。
這兩種方法,都有危險。
尤其知趣對於林央蘇醒朱雀神力之事表示出了明確的反對意見,“大家想一想,夏春秋隨時會來,他手裏有真龍之息。若有機會,他絕對是會對阿央下手的。”
天機道人再次道,“知趣說的有道理,我來試一試。你們放心,我被雷霹慣了的。若是夏春秋他們敢出來,我直接往他們那邊跑,好叫雷霹死他們。”
天機道人態度坦蕩,倒又叫知趣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的疑錯了人。
事關自己生死,天機道人對知趣道,“我再算一算陛下‘有帝王命,無帝王身’的事,餘下就不為你算了。知趣,我道行有限,算一算凡間帝王已是極限了,若是算到天界去,估計真就給霹個魂飛魄散、以儆效尤呢。”
又千萬叮囑知趣,“雷下來,你就趕緊用紫金鼎來救我。若遲個一時片刻,我可能就完蛋了。”
知趣俱都應下。
天機道人再一次站在紫金鼎外,他腳下是柔軟的青草地,空氣裏彌散著淡淡花香。一片幽碧色的龜甲懸浮于天機道人面前。
天機道人雙手合握住龜甲,指尖流逸出古幽沉碧的靈光。
天機道人身為天機門的掌門,曾占卜過無數次。但,這一次,天機道人極其慎重,他衣袖輕揚,發絲飄搖,娃娃臉上鄭重至極。忽然,天機道人撤去雙手,幽碧色我龜甲猛然漲大數倍,上面瑩光閃爍,如同繁星,天機道人唇齒微啟——
就在此刻,一陣遠古浩瀚之氣升起,一聲鳳凰鳴叫聲響徹大地,接著一頭耀眼至極的鳳凰在空間翩然飛翔,自紫金鼎中透出七彩之光來,眼瞅著鳳凰就要展翅朝紫金鼎飛去。
夏春秋陡然現身,隨手一揮就見一座五色靈力牢籠落下,正將那鳳凰困於其間。夏春秋這等修為之人,此時竟不禁心頭之喜,微微一笑,“上神之息,果然非凡一般。”
他雙手打出無數咒印,靈力牢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
諸人皆看到夏春秋出現要竊取朱雀之息,孔藍再按捺不住,飛身出了紫金鼎,卻只見夏春秋已將五色靈力牢籠收入袖間。
一切只在瞬間發生。
一切都來不及反應!
唯有一件事,天機道人的天譴真言剛剛落地,只見天邊一陣雷霆劇響,天機道人與夏春秋同時被一片天界雷罰籠於其間,連帶孔藍等皆不例外。
知趣在紫金鼎,一面挽著林央的手,一面撫摸著懷裏的鳳凰毛,望著紫金鼎外被霹的飄飄欲仙的三人,感歎,“看到個鳳凰的影子就說是鳳凰,唉,這些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哪。”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改完錯字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