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羅夢仙手下有的是長老管事,縱使他親自與羅水仙說叫了知趣過去幫忙,實際上知趣以往二十幾年在靈莊生長,在族中沒幾年,大都窩在水仙谷,族中人尚且認不大熟,不過是跟著打個下手而已。
羅夢仙倒也不偏不倚,笑對諸長老道,「瞧著他們小一輩的也起來啦,我舉賢不避親,羅卜知趣,都是族中子弟中的僥僥者。如今適逢水仙的元嬰大典,正該借此機會學著做事。」這正顯現了羅夢仙處事周全,若羅卜知趣他只喚其一,今日定有人要說話的,偏羅夢仙忒個公道,把兩人都叫了來,如此青一峰、落英峰、水仙谷、流華峰都照應到了,諸人也就無話可說。縱使有什麼,也多是贊二人少年英才。
羅夢仙笑望著二人道,「你們都不是外人,勿必要用心學習,方不負家族栽培之意。」
知趣與羅卜均垂手應了。
這屋裡除了侍奉的弟子,其餘都是金丹長老,除了應一聲,實在沒有他倆說話的餘地。
分配下去,知趣跟了著羅潤仙長老,學著迎來送往、待客之道;羅卜因為在戰部呆過幾年,便隨著羅堇仙長老管理這次元嬰大會的佈防事務。
實際上,不論是羅潤仙還是羅堇仙,知趣都不熟。
倒是羅夢仙將事務各司其職的分發下去,就命諸人散了。羅潤仙與羅堇仙關係倒是不差,知趣與羅卜相互介紹後,羅卜笑道,「說來咱們的輩份也夠亂的,我倒不知該稱你為吳知趣師弟呢,還是你喚我一聲小姨夫呢。」
聽羅卜連名帶姓的稱呼他,知趣唇角一彎,親熱的湊過去,兩根手指摸著下巴,瞧著羅卜壞笑道,「叫什麼都無妨,羅卜你娶了天遙,實在是解了我們水仙谷的一樁煩難呢。哈哈,我師父說了,介時你們大婚,我們水仙谷定會包個大紅包給你。多虧你大義凜然,犧牲你一個,幸福千萬家喲。」
羅卜面皮兒都沒動一下,笑道,「天遙怎麼說都是你姨媽,吳知趣,你這名兒取得還真沒差。」
「還好,總算不是個菜名兒。還有,我是純種爺們兒,實在沒大姨媽那東西。」知趣笑瞇瞇地往羅卜□掃了一眼。小王八蛋,羅夢仙可從沒在公共場合認他做兒子,且修真界並不似凡世嫡庶之間涇渭分明,要認嫡母做親娘啥的。
哪怕羅卜面皮厚些,這樣被一個男人掃視下半身,也有些不自在。羅卜正想再說兩句刺知趣呢,羅堇仙已冷臉道,「走了。」
羅卜來不及說話,只是眼睛便往知趣胯\下一掃,算是把便宜佔了回來。哪知知趣無恥慣了的,見羅卜看他,只管提臀挺胯顯擺了一回,羅卜給他噎了一下,見羅堇仙走遠,來不急在說什麼,忙追了上去。
羅潤仙搖頭歎道,「何苦爭這一時長短。」
知趣笑道,「師叔,這是在族長的地盤兒,我若是被他個羅卜乾兒要了強去,再不用活了。」羅潤仙一把白鬍子,渾身的仙風道骨,知趣尊老愛幼地去扶羅潤仙的手臂,「師叔,我扶著您走。」
羅潤仙一拂袖子,「去去,我不比你結實硬朗,倒用你來扶?」
知趣抬腳跟上去,笑道,「您老走慢些,我剛築基沒兩日,對家族也不熟,這萬一要迷了路,我就做個擴音符找你您,豈不是要丟您的面子麼。」
羅潤仙忍俊不禁,「你跟水仙性子可不一樣,像族長多一些。就你這貧嘴勁兒,水仙是怎麼收你為徒的。」他本就與羅水仙交好,當然在族裡混,能夠幹些迎來送往的事兒,羅潤仙與羅夢仙關係也不差,故此看知趣挺順眼。
「我這相貌、我這品性、我這悟性,我師父一見我如見珍寶,愛不釋手,死活要收我為徒咧。」
羅潤仙給知趣逗得笑出聲來。
另一畔,羅堇仙與羅卜則是一人冷臉,一人叨咕。
羅堇仙是個話少的人,羅卜嘴上不停,道,「不知趣嘴皮子倒俐落,半點兒虧不吃。若不知道的,還得以為他是族長嫡出的兒子呢。」
羅堇仙冷冷道,「修為才是一切。」
在羅堇仙看來,鬥嘴無甚用處,只要修為高,看不順眼,一巴掌拍死就夠了,囉哩八嗦的有啥用。羅卜卻是咬牙切齒的想著知趣諷刺他名子難聽的事兒,難道他的名子不比不知趣好聽一千倍麼!
羅夢仙特別的將知趣安排給羅潤仙,自然有其用意。
羅潤仙對知趣並無藏私之處,拿著參加羅水仙元嬰大典的名單道,「其實安排人倒也簡單,只要注意一下,將關係好的人安排在一處兒。把關係差的,尤其死對頭那種,勿必要讓他們離的遠遠的,別在咱家發生衝突才好。」
知趣腦袋非常靈光,「我只知道靈碧真人跟邵寧真人關係不咋地吧,上回我師父幫著靈碧真人溫養枯籐山,邵寧真人那皮笑肉不笑的一張臉喲。師叔,他們為啥這麼死對頭一樣啊?」
羅潤仙拈一把鬍鬚,笑道,「說來話長啊。」
知趣最有眼力,忙捧了一盞茶上去,笑道,「那師叔先潤潤喉嚨再說。」
知趣連羅水仙都能伺候好,羅潤仙更不在話下,笑著接過靈茶道,「那還是幾十年前,我還只是金丹中期,當時,許家有一位女修,名喚靈珍。」
「他們都看上了靈珍姑娘啊?」
「不是,靈珍真人相貌平平,但修為極高,百多年前就已是元嬰後期,羅浮界內,無人能敵。不知為何,靈珍真人在兩百歲的時候偶動凡心,想找人雙修。」
「難道靈珍真人是想採補?」
「胡說,靈珍真人雖然脾氣古怪了些,卻是地地道道的是正派修士。」羅潤仙皺起兩道白眉道,「或許羅珍真人就是想試一試雙修的滋味兒,然後,她在羅浮界的元嬰修士中挑了許久,挑中了靈碧真人與邵寧真人。」
「兩個啊?」難道是3P?這些修士還真開放呢。
「靈珍真人覺著他倆各有各的好處,一時間倒犯了難,不知要棄哪個,選哪個?」
「莫非他們誰贏了,就可與靈珍真人雙修?」
「非也。」羅潤仙一笑,鶴髮童顏之上竟有幾許風流之意,「當時靈碧真人與邵寧真人均是剛剛元嬰,各有各的傲氣,靈珍真人修為雖高,他們卻並不情願與靈珍真人雙修。」
「後來,靈珍真人在一次秘境中殺了一頭八品妖獸,救了靈碧真人與邵寧真人的性命,遂再提雙修之事。這回靈珍真人很善解人意,直接說他們可以比一場,然後留下一人陪她雙修就是了。」
「靈珍真人實在不懂男人心哪,她應該委婉一些、小鳥依人一些,像她這樣強勢,有本事的男人大都不會願意的。」在知趣看來,靈珍真人就差沒強搶良男了。
羅潤仙瞧知趣一眼,笑,「知趣,你很懂男人心哪。」
「過獎過獎,師叔,我是男人,自然懂男人心。」
「你雖懂男人心,卻不懂靈珍真人的傲氣。若是能做小伏低、婉轉求愛,那也就不是靈珍真人了。」羅潤仙道,「之後就是靈碧真人與邵寧真人在枯籐山大戰,枯籐山靈氣盡失,靈碧真人險勝邵寧真人。」
「唉喲,原來邵寧真人有這樣厲害的一個老婆啊。」
「靈珍真人又未嫁他,哪裡談得上夫妻呢。」羅潤仙笑道,「當晚邵寧真人去了許家,與靈珍真人雙修。三日後,靈珍真人稱雙修無甚趣味,就打發邵寧真人回了崔家。」
知趣的唇角抽了抽,艱難道,「這位靈珍真人真是不拿邵寧真人當回事兒啊。」闔著是叫邵寧真人侍寢去了。
羅潤仙拈著鬍鬚,彎著唇角一笑,「要我說,以靈珍真人的修為,與邵寧真人雙修,並不算辱沒了邵寧真人。不過是靈珍真人太過強悍,倒叫邵寧真人的臉上過意不去了。」
「師叔,我怎麼沒從客人名單上看到靈珍真人的名子啊。」
「靈珍真人早離開了羅浮界,四處遊歷,尋求機緣去了。」羅潤仙道。
這位真是一牛人。知趣不禁又問,「誒,我師父也是有名的天才修士啊,怎麼靈珍真人就沒看上我師父啊?」
羅潤仙哈哈一笑,「水仙當時還是少年,尚未築基。」
羅潤仙對於知趣是知無不言,照顧有加。
知趣這人吧,天生的小人之心。別人對他好,第一反應不是感恩,而是懷疑,是不是人家別有所圖?但知趣左思右想的,覺著他本身沒啥好圖謀的,至於羅水仙……
算了,羅水仙很有主見一人,若是羅潤仙想打羅水仙的主意,那是羅潤仙與羅水仙的事,與他無干。按下心思,知趣只管跟在羅潤仙身邊打下手兒。
但接下來的事情更神奇了,不說羅潤仙,羅夢仙能讓羅潤仙帶著知趣,就證明起碼羅潤仙對知趣沒啥惡意。知趣又是個伶俐的,故此,兩人相處愉悅,亦是情理之中。但,其他的金丹修士,見著知趣,也是一幅長輩關懷晚輩的意思,還有人給了他見面禮,知趣雖然貪財,也覺得事情不對,哪怕心裡喜歡的緊,依舊委婉拒絕,沒敢收。
無功不受祿啊。
知趣左右琢磨著,難道羅水仙成就元嬰,就能讓金丹折腰啥的?其實這些金丹,哪個是簡單的,尤其是家族之中,盤根錯節的關係多了去,誰怕誰啊?何況羅水仙在家族人緣兒很一般啊!
而且,連青一真人門下的金丹弟子都過來對他關愛有加,這也太詭異了吧?
反常必為妖啊。
知趣找羅夢仙探了探口風,羅夢仙這死狐狸,是半句有用的話都沒說。
羅夢仙這裡問不出個好歹,羅水仙在水仙谷裡看孩子,知趣是個謹慎的人,孔白還好,雖然是死傲嬌,好在是化形的孔雀,修為不低。但小金膽子又小又愛撒嬌,等閒不離知趣的身。知趣自己本身有限,小金不過剛剛化形,知趣並不帶小金出水仙谷。
原本,其實讓孔白照看小金是最合適不過的。大小孩兒看小小孩兒麼。
不過,孔白這小子,現在倒不吵吵著要吃小金啦,不過,時不時的恐嚇欺負一下是尋常,小金一見孔白就渾身僵直。知趣不放心,只得把小金托付給羅水仙照看。
再說,哪怕羅水仙不看孩子,他對羅家的事兒也沒興趣。
周圍氣氛如此詭異,連羅卜乾兒的爹羅青山都過來跟知趣念叨了幾句,「你們都是年輕的家族子弟,多交往,別生分。」言語之中好像在拉近知趣跟羅卜乾兒的關係。
待羅青山一走,知趣忽然有了主意。
吃過午飯,知趣又去羅潤仙那裡幫著打下手兒。一時閒了,知趣眉毛輕擰,淡淡的噓了口氣。羅潤仙笑問,「怎麼,累了?」
「不累。」知趣勉強的揚起一抹笑意,「能認得這麼多德高望眾的前輩,機會難得。就是……」一語未了,知趣又歎了口氣。
羅潤仙並不直來直往的問,反道,「知趣,你可不像會發愁的人哪。」
知趣歎,「將心比心,若師叔處在我的位子,那事兒,能不愁麼?我看,族長都在愁呢。」
話到此處,羅潤仙不疑有他,雪白的眉間透出三分冷靜,道,「也是,僧多粥少,我看,是要有一番說道兒呢。」
僧多粥少?
聽到這四字,知趣心下微動,面上卻不露聲色,再道,「師叔想想,以往誰瞧得上我,現下不過是沾我師父的光,大家都拿我當個人似的。為的,無非就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神色過後,知趣臉上透出幾抹傲氣道,「昨日,我遇到了羅卜乾兒的爹,哼,還跟我說好話來著。既知今日何必當初,羅卜乾兒還要充我的大輩兒,現在又來說好話拉關係,晚了!也不想想,哪怕有族長插手,還得聽一聽我們水仙谷的意見呢!」
這些天,羅潤仙跟知趣相處下來,雖有提點知趣之意,到底心裡也有些小念頭兒,就格外的注意知趣身邊的動靜。因此,羅潤仙知曉知趣所言非虛。
面上露出一抹苦色,羅潤仙歎道,「知趣,不瞞你說,似我已經將將五百歲,若是再不突破,壽元將近。近些年來,高品階的靈藥倍加難尋,先時慕仙夫人想煉製元嬰丹都因靈藥不全而未擱淺。不說別人,似我如今,若有兩枚元嬰丹,我已有七成化嬰的把握。」
元嬰丹?
哪裡來的元嬰丹呢?他們水仙谷又不產這玩意兒!
知趣心下三分清楚七分模糊,真相怕就在眼前了。知趣依舊穩著心神,他神色沒有半分柔軟,反是透出幾分不忿來,「按理我不該說這樣的話。不過,這與我們水仙谷有甚好處呢?我不過築基,用不著那東西。我師父已經化嬰更用不到了。」
羅潤仙軟語道,「知趣,那青爐鼎不過是傳得神乎其神,其實我早打聽了,只名聲在外的法寶罷了。現下煉丹,弄不好還要炸爐子呢。就是丹鼎真人都不大用他,朱家兄弟先時盜了此鼎,不過是用來砸砸人,並無甚大的用處。如今丹鼎門肯出十顆元嬰丹換它,我琢磨著,若是再談一談,未必不能多要幾顆元嬰丹呢。知趣,你現在雖是築基,難道日後就不化嬰了不成?元嬰丹不易得,你拿著,總有用得著的地方。」
一不提防,羅潤仙將事情原原本本的都給知趣套了出來。
知趣心中暗罵,這該死的羅夢仙,這都幾年了,竟然還沒對他家的青爐鼎死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