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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鬼為妻》第38章
  38、送神

  叩拜完畢之後,魏時把那個碗裡的符紙灰,從魏寧腳面上一路灑到了門口,門是看著的,魏時把最後那一天符紙灰全都抹在了門檻上,邊撒邊唸唸有詞。

  魏寧緊張得連動也不敢動,僵硬地坐在一張雕花高背木椅上。

  黑沉沉的天,無星無月,唯有濃雲覆蓋,不看昏暗的房間,不看凝重的氣氛,這只是許多平常、安靜的夜晚中的一個。

  房間裡也是夏夜裡猶帶著餘溫的涼適,但是漸漸地,魏寧覺得房間裡的溫度似乎降下來的,冷,越來越冷,冷得魏寧全身發抖,他的腳、身體不由自主地在陰冷的空氣中顫抖了起來,他想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要抖動,怕讓那條符紙灰撒成的線斷掉。

  周圍一片死寂,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忽而,一股陰風徐徐地吹了過來,風的速度很慢,貼著地面,捲起了片片落葉、紙屑、灰塵,沿著魏莊的石板路往前推進,在經過魏時家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

  接著,魏寧就驚怖地看到,兩隻腳印沿著那個符紙灰進屋來了。

  此時的魏時,在大門口半跪著,此時,天突兀地下起了毛毛細雨,那雨絲隨著陰風飄進了屋內,打濕了魏時的衣服,隨著雨絲的侵潤,魏時的身體一陣陣發顫,挺直的背脊也有些搖晃。

  魏時抖著手,拿出一早就準備好,放在身邊的紙錢,在一根白燭上點著,一張一張,一疊一疊,動作越來越快,越開越穩,燒出的煙灰裊裊上升,即使被細雨打濕了,依然保持著上升的勢頭。

  魏寧屏住呼吸,看到那些燒過的紙錢,都是往一個方向去的,化成的煙灰一到了那個地方就直直地落在了地上,帶起了一陣陰冷的風,隨著那兩個腳印,漸次往前。

  魏寧怕得全身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嘴唇青烏。

  雖然魏時一再跟他說,陰司出巡的小鬼們一般不會傷害活人,這一次,主要還是借它們的力,來找回丟失的一魂一魄,但是那也只是一般情況下,這世上最不可揣摩的不就是意外這兩個字,再說,面對這種事,哪個正常人還能保持平常心?沒直接嚇暈過去,都是膽子大、性子橫、心理素質響噹噹的人。

  那兩個腳印走到屋子中間,在離魏寧還有三步遠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

  既不前進,也不後退。

  魏時不說話,額頭上一滴滴的冷汗冒了出來,他抖著手,又拿出了一根粗大的線香,點燃了,插在一個小鼎爐上面,那鼎爐一手接可以抓住,造型古樸,兩隻玄武探出頭當做耳朵,魏時插上了線香之後,又拿出了一張黃符紙,念了兩句,湊近了線香。

  這線香並不是明火,但黃符紙靠過去之後,立刻就被點燃,一股火苗子立刻「騰」地一下,冒得老高,同時,那根本來在慢慢燃燒的線香也以快了好幾倍的速度燒了起來。

  隨著魏時這一連串的動作,那個停住了的腳印又開始往前走了。

  魏寧眼睛瞪得溜圓地看著那個腳印停在了自己面前,一股陰冷到極致的氣息在他面前似有若無地存在著,他眼神裡全都是恐懼和驚慌,偏偏還要一再地告誡自己不能動,不能動,當然,他最後也確實沒有動,魏寧不知道是怕得動不了了,還是他真有那麼堅強——

  那個陰冷的氣息在魏寧身邊徘徊了一陣子之後,魏寧突然覺得自己的天靈蓋那個地方一陣劇痛傳來,痛得他全身抖的跟打擺子一樣,青烏的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那種好像要魂消魄散的可怕感覺,簡直可以讓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嚇得心臟病當場發作。

  那邊,魏時注意到了魏寧的異動,他反而是鬆了一口氣,這說明陰司出巡的小鬼已經接受了他的供奉,幫了他一把。

  現在,剩下的步驟就是「送神」了。

  魏時把那個鼎爐放在了大門口的門檻外,接著,輕輕地走到了魏寧腳邊上,動作極其小心翼翼,生怕激起腳下的灰塵一樣,他拿出一個裝了些小米的大海碗,慢慢地扒著那些符紙灰,把它們放進大海碗裡。

  那兩個腳印往回走一步,他就收一點。

  魏時兩隻白淨的手指,全都變成了黑色,那道符紙灰撒成的陰路,慢慢地消失不見了,一直到大門口,魏時就跪下叩拜了三下,這是「謝神」,等跪完了,從地上站起來,魏時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腳步都有些虛浮。

  剛才要不是他當機立斷用上了「返魂香」,只怕魏寧和他都會被陰司收走。

  果然和這些打交道,那都是把頭拴在褲腰帶上。

  經過了這麼一場極其耗費心力的法事,魏時也也有些倦怠,他本來就不適合走這條路,也不想走這條路,可惜,自從十三年前開始,他就已經沒得回頭路可以走了。

  魏時拿出一個招魂幡,這個招魂幡是從他師父那裡繼承下來的,破舊不堪,還可以清楚看到上面爛了幾個洞,他把招魂幡插在了大門口邊上,接著,拿出了一個銅鈴。

  招魂幡在細雨中迎風招展,獵獵生風。

  魏時搖起了銅鈴,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好像那個銅鈴裡面並沒有鈴鐺一樣,但是他還是在搖著,無聲的聲音穿透了黑暗、細雨,在整個魏莊的石板路、半空中響起。

  這是給丟失了的魂魄引路用的,就好像高頻聲音一樣,一般人是聽不到的,然而,魏寧卻聽到了,「鈴——鈴——鈴鈴——」的聲音在他腦子裡不停地迴響,聲音很刺耳,聽得他腦袋發暈、作痛。

  魏寧的手死死地抓著高背木椅的扶手,手上青筋畢露,鼓鼓漲漲,像要跳出那層薄薄的皮膚一樣,駭人之極。魏寧簡直已經無法忍受,他趴在扶手上,開始嘔吐起來,吐完了胃裡面所有的東西,就只能嘔出一些清水和苦膽水。

  魏寧趴在扶手上,直喘氣。

  這時,一股陰風打著旋地從屋子外面吹了進來,直接衝向了魏寧,從他的天靈蓋上灌了進去,魏寧淒厲地尖叫起來。

  他抱著頭,再也坐不住,從椅子上滾了下來,「啊——」慘叫聲不停地從他嘴裡發出來,一個東西鑽進了他的腦袋裡面,直衝下去,想要把他的魂魄一分為二,這種來自魂魄深處的折磨,最是痛苦,最是難熬。

  魏寧抓撓著地面,指甲崩裂,鮮血直流。

  他發瘋一樣地在地上翻滾了起來,越滾,氣息就越弱,動作也就越小,到最後,他一動不動地癱在了地上,遠遠地,他聽到了魏時在喊他,卻無力做出回應。

  魏時用力按住在地上打滾的魏寧,魏寧突然冒出來的大力,讓他幾乎抓都抓不住他,最後,只能等他力氣耗盡了之後,才總算把他穩住,魏寧臉朝下趴在地上,魏時把他翻過來,用又快又準的動作,把封住他七竅的銀針一一取了下來。

  隨著銀針的拔出,魏寧的七竅,全都流出了一小滴黑血。

  魏時把昏迷了的魏寧搬到了一旁的躺椅上,給他蓋上了一張薄毯子,自己也從裡屋拿了一張蓆子,隨便鋪在了地上,一躺下,就立刻睡死了過去。

  這是在做夢吧?魏寧在一片灰白色霧氣中,茫然四顧。

  他剛才還在做收魂的法術,受盡了驚嚇,怎麼一轉眼間,就到了這麼個奇怪的地方。

  灰白色的霧氣,佈滿了整個天地,太濃了,濃得能滴出水來,濕漉漉的,讓人渾身難受,魏寧抬起了腳,慢慢往前走去,他的步伐並不算快,卻也說不上慢,在不辨方向的霧氣中,他憑著直覺,往一個方向堅定地走去。

  走了很久,霧氣還是那麼重,那麼濃。

  也許是週遭環境的影響,魏寧覺得自己好像也開始變得輕飄飄、茫然然的,思緒像沾上了這些濕漉漉的霧氣一樣,沉重而凝滯,幾乎不能做任何的思考。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條黑河。

  河水潺潺流動,比起魏莊那條小溪略寬一點,他不敢靠近這條河,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就沿著這條河,往河上游前行,似乎那裡有個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等著他一樣。

  腳下全都是黑色的泥濘,散發著濃厚的腐臭味和泥腥味。

  魏寧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倒也不覺得疲憊,過了不知道多久,時間和空間在這裡是沒有意義的,也感覺不到,他終於看到了一個不同的東西,那是一個像是屋子的輪廓,隔了一段距離,所以還是模糊不清的。

  他走啊,走啊,不停地走,不停地往那個方向前行。

  一直到終於靠近了。

  三四個影子在霧氣中隱約可見,魏寧似乎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聲音時斷時續,他忍不住,想挺清楚,就拖著腳步,往那邊又走了幾步,聲音清楚了一些,是三個男人的聲音。

  這些影子在灰白色的霧氣中倒是看得非常的清楚,因為他們並不是灰白色的,而是灰黑中夾雜著灰白。

  一個影子說,「要送回去也要費一番功夫啊,真是個麻煩。」

  另一個影子接口道,「那還不都是你搞出來的,要不是你隨便把當時散魂的魏寧就那樣一扔,你扔就扔了,還非得用上了法力扔,讓他魂魄震盪,被那些凶煞找到了可乘之機,他至於丟了一魂一魄嗎?」

  前面那個影子立刻訕訕一笑,「我哪裡想得到這麼多,以為就是哪個小子走了魂,丟了就丟了,怪他命不好,反正這裡也不知道有多少冤死鬼,多一個又不多——」話說到最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明顯對於自己的強詞奪理也有些心虛。

  另一個影子氣得笑了起來,「反正現在你闖的禍你自己收拾,魏惜都找上門來了,好歹也是我們的後輩,你難道就做得出袖手旁觀這種沒人品的事?」

  前面那個影子立刻信誓旦旦地開口說,「哪能呢,哪能呢!」

  在他們你一句我一句針鋒相對的時候,最左邊那個白影子卻是一聲不吭,只是默默聽著,在旁邊游來蕩去的魏寧,覺得那個白影子很親切,就連沉默的樣子,都比旁邊那兩個吵鬧的白影子要好看。

  等他們吵了一會兒之後,最左邊那個白影子,也就是魏惜,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清脆有力,虛虛渺渺,「有勞二位了。」

  那兩個正在爭吵的白影子立刻停了下來,一起說,「應該的,應該的。」那個闖了禍的白影子,還加了一句,「沒得么子問題的,不就是讓他能魂魄歸體嗎?這種事以我們的能力來說,輕而易舉。」

  魏惜往魏寧的方向走了一步,「不,我還要他記得在這裡發生的事。」

  這個要求明顯有些難度,那兩個白影子都不說話了。

  魏惜的聲音,又徐徐地送了過來,「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只是想請你們幫個忙,其他事,我自有辦法。」

  「那就好,那就好,你去做,要用到我們的時候,只管開口。」那兩個白影子立刻說,聲音聽起來很是如釋重負,看來要魂魄歸位的同時還要能保住記憶,要付出的代價,和事情的難度都太高了,以至於他們兩個也不太願意插手此事。

  魏寧聽得迷迷糊糊,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就在他還在那裡想來想去想不出個什麼名堂的時候,一道灰黑色的陰氣直接衝著他而來,魏寧看了它來勢洶洶的樣子,一聲尖嘯,轉後一轉,就想逃跑,但是哪裡跑得過,還沒跑幾步,就被那道陰氣,捆縛住,拖著走了。

  魏寧不曉得他這是要帶自己到哪裡去。

  他張著嘴,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單調而刺耳的「嗚嗚——」聲,那「嗚嗚——」聲,有些像鬼哭。

  他被拖到了那個像是屋子的霧氣附近,那股束縛住他的陰氣一下子消失不見,魏寧小心地動了動,生怕那股陰氣又憑空冒了出來,他左右前後都看了一遍之後,發現周圍都是靜悄悄的。

  這時,從那個屋子裡走出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一出門,就伸了個懶腰,把周圍的霧氣都撥動了,魏寧發現,那個人和其他的白影子有些不同,他的輪廓更清晰一點,五官大致能看得清楚。

  這,這分明就是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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