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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鬼為妻》第219章
  220、途中

  這一男一女就是這家家庭旅館的老闆和老闆娘。

  魏時讓老闆娘帶自己先去一下睡覺的房間,老闆娘讓魏時跟自己上二樓,魏時抓著魏昕的衣服,走在老闆娘後面,老闆娘打開了靠左手邊的一間屋子,「你就睡這間,等哈我就去做早飯,你下來吃。」

  老闆娘看都沒有看魏昕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敢看,還是心裡有忌諱,反正要說老闆娘不知道魏昕是具活屍,那是不可能的。當年趕屍還盛行一方的時候,官道小徑邊上,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些供趕屍人和他帶著的屍體落腳的地方,有時候就是一間準備了些吃食的空屋子,有時候是專門做趕屍人生意的客棧旅館——這個家庭旅館應該就是後一種。

  魏時把魏昕穿著的衣服和鞋子脫了,又打來了熱水,幫他隨便擦了擦臉,還有手腳,然後就讓他躺到床上,蓋上被子,本來還想跟平時一樣笑著說兩句再下樓,但是一想到自己做的那個夢,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好直接下樓去吃早飯和遲到的夜宵。

  客廳裡,養屍人,黃臉司機,丁茂樹三個人坐在沙發上。

  老闆跟老闆娘卻沒看到人。

  像這種店子,一般來說都少不了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但是今晚上卻冷清得連一個多餘的人都沒有,只有客廳裡放著的一個電暖爐,魏時也坐到了沙發上,順腳把不遠處的電暖爐也勾過來,湊上去烤火。

  老闆走進來,給魏時倒了一杯熱茶。

  魏時一邊喝茶一邊烤火,冰冷的身體和胃都暖了過來,他一臉愜意地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老闆倒了一杯茶之後,又很快地離開了。

  過不多久,老闆娘用個托盤端了幾碗麵進了堂屋,她把面放在玻璃茶几上,很客氣很熱情地招呼魏時他們過來吃,「幾位師父過來吃麵,我再去炒兩個菜,很快就好了,你們先吃著。」

  老闆娘說完,其他人卻一言不發,她只好尷尬地又進廚房去了。

  四碗熱氣騰騰,色香味俱全的麵條,魏時、丁茂樹和黃臉司機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養屍人就挑剔多了,用筷子挑起一根麵條,慢吞吞地往嘴裡塞,好像不是在吃麵,而是在吃毒藥,那叫一個痛苦。

  看到他痛苦,魏時吸麵條吸得更開心了。

  老闆娘菜上得果然很快,魏時他們面還沒吃到一半,菜已經快上齊了,油淋茄子,炒青菜,辣椒炒肉,還上了一瓶酒,養屍人跟黃臉司機看都沒看那瓶酒一眼,丁茂樹有賊心也沒賊膽,就剩下一個魏時,不怕死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氣喝乾,他不經常喝酒,酒量也勉強,這一杯酒下去,臉上立刻感覺有點發熱。

  就是要這種感覺,魏時邊想著,臉上就帶著微笑。

  外面的天已經有點濛濛亮了,天空有點發白。

  吃完了飯,養屍人默不作聲地去了後面的車庫,守著那十一具屍體去了,另外三個人,老闆娘忙前忙後地安排好了房間之後,也跟著休息去了。

  魏時故意讓自己喝了點酒。

  酒壯人膽。

  他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心裡還是有點虛的,平時做夢都是醒了就忘了,昨晚車上做的那個夢,別說親吻的感覺,就連魏昕身體的重量,呼吸的氣息都記得一清二楚,魏時不開心,很鬱悶,所以他要喝酒。

  酒還是有用的。

  魏時腳下有點不穩的走到了床邊上,開始脫衣服,脫完了之後就往床上爬,手用力的把魏昕往床邊推,直到空出大半張床之後才滿意地一頭栽了下去,不一會兒,就睡死了過去。

  魏時又做夢了。

  跟上一次一樣,在夢裡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一半的身體和意識在看戲,一半的身體和意識在演戲。

  想醒都醒不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昨晚車上那一幕又開始上演,並且還是接著上回來的,跟演電視連續劇一樣,眼看著魏昕壓在他身上,手在他胸口摸來摸去,魏時一邊氣得三屍神暴跳一邊急得在旁邊直打轉。

  在夢裡面,他老是能聽到一些奇怪的噪雜聲。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很快,一陣「砰砰」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魏時被這個敲門聲驚醒,心裡一陣狂喜,那個夢總算在動真格之前被打斷了,但是一時之間渾身卻還是跟鬼壓床一樣手腳發軟,動彈不得。

  外面敲門的人沒聽到裡面的人有任何反應,大概是等不及了,居然碰的一聲巨響,把門給踹開了,兩個雜沓的腳步聲跑了進來,是那個老闆跟黃臉司機。

  因為他們打斷了自己的「噩夢」,魏時也就沒有計較他們踹門闖進來的事,魏時用還有點使不上勁的手把自己著,從床上坐起來,一臉睡意的問,「你們發什麼神經?還讓不讓人睡了?」

  黃臉司機看到他一愣,「那個丁茂樹跑了,我們還以為……」

  還以為我也跑了嗎?魏時看二逼一樣的看著黃臉司機,跑誰也不會跑了他,他是為了自己的命留下來的,不過丁茂樹膽子不小,在養屍人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也敢跑,魏時斷定,他絕對會被抓回來的。

  等黃臉司機和老闆從房間裡出去。

  魏時拉過被子,摀住頭,又睡了起來。

  不過這一回他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想睡也不敢睡了。

  魏時點了根煙,抽了一口。他現在雖然還是隨時帶著煙在身上,但是只有偶爾的時候抽兩口,因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他被強制戒煙了,不過今天,誰要是敢阻止他抽煙,他就跟誰拚命。

  也許是怨念太深了,直到他抽完了一根煙,周圍都沒任何反應。

  魏時想睡不睡的,躺著養神。

  樓下突然就發出了一聲慘叫,接著,就是一種霹靂匡啷的打砸聲和鬧哄聲,魏時頓時精神就來了,從床上一躍而起,七手八腳的穿上衣服就往樓下跑,到樓下一看,據說已經逃跑了的丁茂樹正在客廳的地板上痛苦地打滾,把沙發、茶几還有其他的椅子不是撞開了就是撞飛了。

  養屍人拿著他那個黑漆漆的煙斗,跟尊閻王一樣站在旁邊。

  魏時低聲問老闆,「這是怎麼回事?」

  老闆看了魏時一眼說,「我們正找人呢,他自己跑回來了,一回來就這樣了。」

  丁茂樹本來已經好了的手指,又變成了血肉模糊,露出指骨的樣子,他看起來比那天晚上更痛苦了,那只青色外殼的小蟲子在他那些白森森的指骨上爬來爬去。魏時揉了下眼睛,他看到丁茂樹背上背著一個長頭髮的女鬼,那個女鬼摟著他的脖子,慢慢收緊,五官不停的往外滲出血水,發出瘋狂的大笑聲,怨毒之極。

  魏時心有餘悸地把目光收了回來。

  貞子都比她看上去要面目可親一點。

  這一個白天,魏時強打著精神一直盯著電視,把那些台換來換去,一直到了晚上,黃臉司機喊出發了才從屋裡出來,丁茂樹昏迷不醒的躺在沙發上,臉色慘白,眼下青黑,一身血污,幾個人吃了晚飯,黃臉司機招呼老闆把丁茂樹抬到了中巴上,那十一具屍體端端正正地坐在車廂後面。

  因為一直是趕夜路,所以車子開得並不快。

  魏時一不信邪,二是實在扛不住,一不小心又在車子上睡著了,當他再一次陷入那個相通的夢境,並且還接著上回繼續往下演的時候,他已經被打擊得心灰意冷,快自暴自棄了。

  幸運的是,這一路上,黃臉司機找的路都比較偏,有些路段甚至都不是柏油路或者水泥路,而是壓實了的土路,年久失修,地面坑窪,車子也搖晃顛簸起來,魏時把自己換到了靠裡面那個座位,頭靠著車窗,車子顛簸一下,頭就往車窗玻璃上撞一下,那個瞌睡就算再重,不醒也得醒了。

  至於魏昕,當然還是坐在他身邊。

  雖然他現在看到魏昕那張臉就渾身長了虱子一樣不自在,但是夢是他自己做出來的,總不能遷怒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這不更顯得自己心虛嗎?魏時怎麼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所以他還是一如往常那樣顧著魏昕,當然以前那種摸頭髮摸小臉的行為已經完全絕跡了。

  車子開了幾個小時,在天還沒亮之前,又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本來魏時還以為這一路上都是坐車直接過去,沒想到,黃臉司機把那些屍體全都運下來之後,直接把車子開走了,魏時瞪著眼看著絕塵而去的中巴,再看著養屍人跟他身後那一長串屍體,有點疑惑問了一句,「接下來難道我們用走的過去?」

  養屍人橫起眼,「車子只能到這裡。」

  魏時不死心接著問,「為什麼,這不是還有公路嗎?」

  養屍人拿著煙斗吸了一口,「過了這個山頭公路就沒了。」

  魏時死心了。

  第二天,到了傍晚的時候下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雪花把整個天地都籠罩了進來,風捲雪,雪夾風,風雪交加之下,連路都不大清楚了。這麼惡劣的天氣,又是要走山路,魏時有心想等一天再走,養屍人卻等不了了,天一黑,就立刻搖起了銅鈴鐺,一長串屍體跟在他身後出了門,魏時沒得辦法只好跟上。

  至於丁茂樹,他不敢不跟。

  果然跟養屍人說的,土路只走了一段就沒了,盡頭處就是一條進山的路,這一陣天氣不好,山路泥濘滑溜,很難走,不要看養屍人一把年紀了,卻是老當益壯,行走如飛,魏時以前也是像隻猴子一樣經常上山,所以現在頂著風雪趕路有點吃力,倒也還能跟上,只有丁茂樹,跌跌撞撞,多沒多久,就遠遠落在了後面。

  奇怪的是,他雖然落在了後面,卻並沒有掉隊。

  這條山路九曲十八彎,看得出來還是經常有人走,翻山越嶺,因為是夜裡,又下起了雪,這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個人。前面落腳那地方的老闆看到下雪了,給他拿來了一件蓑衣,現在蓑衣上是一層厚厚的積雪,被人身上的熱氣化開,冰水打濕了衣服,魏時被凍得臉青唇白,直打哆嗦,一腳跟著一腳踩上去,好像這條路走不到頭了一樣。

  平龍山是一個有很多山頭的山脈,位於四川境內。

  丁茂樹說的那個古墓就在平龍山邊緣的一座小山頭裡。

  跟平龍山馬家剛好是一南一北。

  魏時本來以為會先去古墓,但是現在後面跟著一串兒屍體,就有點不太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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