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好像天上掉餡餅一樣

　　「親愛的，我已經聯絡了權威的骨科專家，如果你不想認他們，也不用有心理負擔，我們會盡全力治好他的……」凌展翼再次開解。

　　蘇子揚想了這麼久，扭頭看看客廳裡追著玩的倆兒子，不太明白，為什麼有的父母會那麼狠心呢？反正要是他，就算是把自己扒一層皮也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的。

　　可是事已至此，再深究也沒意義了。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蘇子揚扭頭看凌展翼。

　　凌展翼一愣，心說老婆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這麼棘手的問題讓我回答，這不是考驗我嗎？

　　當然了，雖然凌展翼心裡在吐槽，不過表面仍然一本正經地開口：「老婆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都支持！」

　　「我在問你啊！不要給我模凌兩可的回答！」蘇子揚瞪他一眼。

　　凌展翼微微歎了口氣，乖乖回答：「我覺得，如果他們想跟你相認的話，是可以同意的。」

　　蘇子揚聽到他這個回答，鬆了口氣。

　　只要凌展翼不反對就好。

　　凌展翼見他表情緩和下來，心裡也放鬆下來，就知道他心軟了，可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如果自己不這麼回答，他肯定會不高興的。

　　這年頭，能讀懂老婆的心思才是王道啊！

　　「謝謝你……」

　　「謝什麼，你不覺得委屈不覺得生氣就行。」

　　「那麼多年了，他們也知道後悔了，我還生什麼氣？」蘇子揚在這一刻終於釋然，他窩在凌展翼懷裡，絮絮叨叨，「你看，我若不是因為在孤兒院長大，肯定沒有現在這樣堅韌的神經核性格，說到底，我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而且還遇到你了，相戀結婚生子，小日子過得特別美。如果當初沒有這事，我就是富二代，指不定成什麼樣了，要是成了紈褲子弟，你還看得上我嗎？」

　　凌展翼聽著聽著就笑了，心說自家老婆還真會給自己找借口。不過，嘛，算了，給『壞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也不錯，人老的時候總是會特別得多愁善感。

　　不是有句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雖然這句話不太恰當，不過大體意思實際上也是差不多的。

　　「爹地，要去看奶奶嗎？」凌子軒還記得那個救了他的奶奶，這會兒看凌展翼和蘇子揚收拾東西，拿車鑰匙什麼的，就顛顛地跑了過來，仰著小臉詢問。

　　凌展翼把他抱起來，點頭：「是啊，軒軒也去吧！」

　　「嗯！我要謝謝奶奶！」

　　「好乖。」

　　蘇子揚拿了外套，抱起凌子昊，一家子出了門，開車趕往醫院，去探望鄧倩雯。

　　鄧倩雯可萬萬沒想到蘇子揚他們一家子還會來看她，蘇巖更沒想到。

　　兩個可愛的寶貝衝上前，趴在床前，眨巴著眼睛看著她，甜甜喚她奶奶，可是鄧倩雯的心給喊軟了。

　　「奶奶，你要快點好起來啊！」凌子軒小大人般開口。

　　鄧倩雯點點頭，緊接著凌子昊也掏出自己兜裡的零食好吃的遞給鄧倩雯：「奶奶，給你吃……」

　　小孩子表達感情總是很直接，不會像大人那樣拐彎抹角，畏畏縮縮，瞻前顧後，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而失去很多。

　　鄧倩雯看兩個孫子的表情很是慈愛，再抬頭看蘇子揚的時候，目光又是掩飾不住的深情和愧疚以及不知所措。

　　蘇子揚有些猶豫，側頭看了看凌展翼，凌展翼對著他點點頭，蘇子揚便又回過頭來，看看鄧倩雯，最終將目光定格在蘇巖身上。

　　他們進病房的時候，蘇巖正在喂妻子吃飯，傷的是右肩膀，右手也受到牽連，而左手用筷子不方便，所以蘇巖就充當了好丈夫的角色。

　　只是，飯菜並不是什麼好飯菜，因為鄧倩雯住院，蘇巖這個過慣了被伺候日子的人怎麼會做飯？而他們家現在已經跟普通家庭差不多了，除了每個月都會拿出一些錢給孫子們買玩具，所以買來的飯菜也一般。

　　當然了，為了能讓妻子更有胃口一些，蘇巖還是買的貴一點的，但跟之前花錢大手大腳的時候買來的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蘇子揚一家來看妻子，蘇巖有些不好意思，而被蘇子揚那樣的目光一看，就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他不敢跟兒子對視。

　　凌展翼見蘇子揚也實在不忍心開口，不由代勞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

　　蘇巖手裡的筷子掉下去，蹭的衣服上多了一道油漬也渾然不覺，他緊張而尷尬地看著蘇子揚，目光愧疚：「……子揚……你、你已經知道了？」

　　蘇子揚緩慢地點了點頭。

　　「對不起！對不起！」蘇巖好像除了這句話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那邊鄧倩雯也蒼白了臉，唇瓣囉嗦著看向蘇子揚，而後眼淚滾落下來，她沙啞著哽咽著喚道：「子揚……兒子……」

　　這時候蘇子揚開口了，他冷靜地看著兩個老人，低聲道：「如果不是你麼這陣子詭異的舉動，我也不會察覺到不妥，更不會讓展翼去查二十多年前的事……」

　　「你們應該一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吧？所以才會對我的孩子那麼好，之前也經常寄禮物到家裡，後來還去幼兒園看他們，陪他們玩兒……」

　　「如果我沒有察覺到不妥，沒有讓展翼查明真相，現在也不來跟你們挑明，你們……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

　　「對不起……子揚，這件事跟你媽媽沒有關係，她不知情的，都是我的錯，你可以不原諒我，但是你媽媽她……她一直都很掛念你，後來在你婚禮上她也在打算婚禮過後跟你相認，可是因為子琪的事……她就不好意思跟你相認了，只能用這種卑微的方式來表達她對你的好……子揚，我知道我沒資格做你的父親，你要是有什麼氣都撒在我身上吧，但是別怪你媽媽，號碼？她這麼多年經常對著你小時候的照片偷偷哭……」蘇巖在這時候倒是說了一大通自己的真心話。

　　鄧倩雯在病床上坐著只是哭，凌子軒和凌子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還有點小，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好端端的奶奶就哭了呢？爸爸還跟那個爺爺吵架，好凶哦……

　　於是倆小孩伸出小手去抓鄧倩雯的手，笨拙地哄到：「奶奶不哭……奶奶不哭……」

　　這兩聲軟軟的話卻讓鄧倩雯哭得更凶了。

　　蘇子揚也挺不忍心的，其實從凌展翼告訴他事實真相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鄧倩雯的不知情了，尤其現在鄧倩雯哭得那麼傷心，都說母子連心，媽媽在痛哭，他能好受嗎？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們……還想認我嗎？」蘇子揚輕輕開口。

　　鄧倩雯和蘇巖都震驚了，他們本來以為今天蘇子揚是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竟然問出這麼一句，頓時都愣了，不知該作何反應。

　　後來還是鄧倩雯先反應過來，她明白，若是兒子不想認他們，就不會帶著一家子過來探望她還給她買好吃的，兩個小孫子也都特別乖巧的跟過來哄她，想來，兒子心地善良，是決定不追究以前的事了……吧？

　　「想！做夢都想認你啊，兒子！」鄧倩雯探著身子，緊盯著蘇子揚，「你可還願意認我這個媽？」

　　蘇子揚不想把氣氛弄得這麼沉重，既然都過來了，那就下了決心，如果再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也沒什麼意思，他現在有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乖巧可愛的兒子，有疼他寵他的愛人，更有勝似父母的公婆，他不怕再發生什麼變故了。

　　更何況，現在看來，也不會再有什麼變故發生。

　　除非……是仍然在監獄裡的蘇子琪……會鬧出什麼蛾子……

　　不過，那都是幾年以後的事了，在她出監獄之前，自己跟展翼會好好照顧父母，她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再興風浪？

　　如此一想，蘇子揚便點點頭，上前握住鄧倩雯因為緊張顫巍巍伸出的手，吐出那個類似於禁忌的稱呼：「媽……」

　　「……」鄧倩雯淚如雨下，哭得更凶，她被蘇子揚攬入懷裡，伏在他肩膀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兒子認她了？兒子認她了！她不是在做夢吧？啊？為什總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呢？

　　「兒子……媽不是在做夢吧？」鄧倩雯哭夠了，伸出能活動自如的左手輕撫蘇子揚的臉頰，眼睛已經哭腫了，「兒子，媽媽不是好媽媽，根本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對不起……兒子……你受苦了……」

　　「……媽，別想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現在您好好疼我也不晚啊，再說，還有子軒子昊排著隊等您疼愛呢！」蘇子揚這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挺可憐的，雖然之前曾經小小的埋怨過她當初為什麼不追問蘇巖自己的下落，不過，正如他剛才所說的，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鄧倩雯受寵若驚的點點頭，附和道：「對！對！媽一定好好疼他們！」

　　「別哭了，眼睛都哭腫了，不漂亮了……」蘇子揚低聲溫柔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鄧倩雯哽咽著點點頭，說著不哭不哭，可還是會有眼淚落下。

　　蘇子揚這時候總算明白「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的真諦，可不是麼，就這麼一場認親，鄧倩雯哭了整整三小時才慢慢停下來，胸前的衣服都被她的眼淚浸透了。

　　不過蘇巖就有些尷尬了，他被晾在一邊，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不過他沒什麼不滿，反而有種自作自受的感覺，等到妻子的情緒穩定下來，他才悄悄地轉身想要離開，好好靜一靜。

　　蘇子揚卻叫住了他：「爸，你去哪兒？」

　　蘇巖身體一震，僵了好久才轉過身來，他驚訝地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子揚：「……你、你叫我什麼……」、

　　聲音都有些發抖。

　　蘇子揚微微一笑：「爸，過去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您也別老憋在心裡，好好照顧我媽，之後公司的事，展翼會幫忙的。」

　　「……這……」蘇巖有點不敢相信的看向凌展翼，凌展翼當初把他們蘇家的好多產業給弄垮或者收購他可是知情的，不過這個節骨眼上他當然不會提這事，只是有些忐忑。

　　凌展翼卻是順著蘇子揚的話接過來，爽快道：「是啊，您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找我幫忙。」

　　這回如墜夢中的換成蘇巖了，當年的事是他一手造成的，沒想到，他竟然還能求得原諒。

　　「謝謝……謝謝……」蘇巖這時候就一個想法，把幾乎沒有精力管轄的公司直接給凌展翼算了。

　　凌展翼八面玲瓏地開口：「爸，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媽就由我們來照顧，您也好好休息幾天吧，看，黑眼圈都出來了。」

　　「……哎，好，我會的。」

　　蘇巖這時候真的是侷促啊，搓著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還是蘇子揚上前把他拉回來推坐在椅子上，然後對兒子們介紹：「以後他們就是你們的親爺爺親奶奶了，記住了沒？」

　　倆小傢伙還較真一下：「那另外的爺爺奶奶呢？」

　　自然是指凌笑天和展華珊。

　　凌展翼答道：「他們也是啊！都是一樣的爺爺奶奶，都疼你們，乖了，喊爺爺奶奶。」

　　「爺爺——」

　　「奶奶——」

　　「哎，乖，乖……」

　　兩個老人家真的是飄飄悠悠過了這一天，實在沒想到在他們不抱希望的時候竟然天上掉餡餅，把兒子重新掉回他們身邊，還附帶兩個乖孫子，還有一個勝似兒子的……呃……兒子。

　　蘇子揚認親生父母的事，凌笑天和展華珊是後來才知道的，知道了以後免不了敲打批判一下蘇巖夫婦，不過好在老人家們都是心態平和，批評過也就沒事了。

　　一大家子還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蘇家的產業理所當然的就到了凌展翼手裡，而凌展翼也沒白要，讓蘇巖和鄧倩雯都各自佔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經他的手一經營，原本頹靡的生意起死回生，賺了不少錢。

　　而蘇巖和鄧倩雯也從最初的尷尬愧疚中走出來，慢慢變得自然。

　　鄧倩雯的肩膀痊癒後，右手和右手臂不能吃力，所以她閒來無事的時候就是純陪孫子們玩，做飯什麼的重新被凌展翼和蘇子揚請了保姆，變賣的家產也都如數買回來，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寧靜。

　　「不知道女兒知道她突然有個哥哥，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鄧倩雯忐忑了一陣子，等她可以勉強做飯的時候，做了一次飯，才去探望女兒。

　　蘇子琪也變了很多，瘦了黑了憔悴了，但是精神還好，看到鄧倩雯來，不由有些擔憂：「媽咪，你怎麼這麼久才來看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事……」鄧倩雯脫口而出，不過隨後又頓了頓，尷尬地表情顯現出她有話要說，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媽咪，肯定有事，到底什麼事啊？你告訴我啊！」

　　鄧倩雯沉默半響，終於開口。

　　「其實……你好有一個哥哥……」

　　「比你大一歲……他就是……蘇子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