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人一直在守護

　　失戀加上喪母，這樣的打擊對洛陽來說，不啻於剝奪生命。

　　連洛陽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那段時間的，成天渾渾噩噩，目無焦點，成績也從優異一落千丈，甚至有幾門科目都掛科了……如果不是還有一股恨意支撐，他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葉爍很想知道洛陽之後怎麼樣了，但無奈他還小，又要上學，學校裡是寄宿學校，不得已，被在學校關了一個月，等他再放假休息的時候，醫院裡早已打聽不到洛陽的消息。

　　葉爍只打聽到了，洛陽的母親在半個月前便去世了，處理後事的是他剛滿二十歲的兒子。

　　葉爍回到家直奔葉朗的房間，砰砰砰敲門，連哥哥也不叫，事實上，自從親眼目睹自家大哥將洛陽拋棄的那一幕，他就再沒叫過他哥。

　　「葉朗！葉朗！開門！」

　　葉朗在房間正摟著未婚妻溫存，聽到弟弟的聲音不由一愣，他鬆開懷裡的女人，有些煩躁地前去開門。

　　這個小混蛋，這陣子是怎麼回事，一直『葉朗』『葉朗』地叫他，真是讓人火大。

　　門開了一條縫兒，葉朗居高臨下地看著小他近十歲的弟弟，不耐煩道：「小爍，什麼事大呼小叫的？」

　　葉爍抿著唇，頗沒好氣：「你在裡面幹嘛呢？我叫你這麼半天才開門。」

　　「小孩子瞎問什麼，你找我什麼事？也不叫哥，是不是欠揍啊！」

　　葉爍聞到裡面的香水味兒，問道：「那個女人在這兒？」

　　「那是你嫂子，什麼『那個女人』？」葉朗就要關門，「沒事的話一邊玩兒去，你作業寫完了嗎？先寫作業再玩兒！」

　　誰管她叫嫂子啊，臭小三兒！

　　「我問你件事兒。」葉爍調整一下語氣，小心問道。

　　葉朗蹙眉：「什麼事？」

　　「那天昏倒了還一直叫你名字的那個大哥哥，是誰啊？」其實葉爍已經知道是誰了，他是故意在這說給屋裡那個女人聽的，甚至添油加醋地追問，「我看著他長得還挺好看的，比裡面那個女人好看多了，他住院你去看過他沒有啊？他是你大學的同學嗎？」

　　葉朗臉色有點難看，他推了葉爍一把，將他推得踉蹌兩步：「小孩子家家怎麼那麼多廢話！快寫作業去！我跟他沒關係了！我去看他幹嘛！他巴不得我永遠不出現呢！」

　　葉爍心中雖很然鄙夷葉朗，也很同情洛陽，但表面仍故作不知他們的關係，咕噥一聲：「不就問問嗎？發什麼火啊？我以為你們關係挺好的呢，人家都生病了你也不去看看，怎麼當朋友的啊……」

　　葉朗想起那天洛陽對他那樣絕情，咬牙切齒道：「我跟他不是朋友！」

　　「你們吵架了？他是你們學校哪個專業的啊？我看著他比你年輕多了。」葉爍趁著葉朗生氣，趕緊套話，「就算吵架了，你就不能讓著他點啊？人家都生病了，多可憐啊……」

　　「關你什麼事啊？你問這麼多幹嘛？」葉朗終於察覺到自己弟弟的不尋常，眼眸一瞇，露出危險的光。

　　「沒什麼，我就看著他有點可憐。」葉爍斟酌道，「你告訴我他是哪個專業哪個班級的，我代你去跟他道個歉好了。」

　　「沒必要。別總摻合亂七八糟的事，該幹嘛幹嘛去。」葉朗把他轟走。

　　不過小葉爍並未被困難嚇倒，他想方設法趁葉朗去洗手間或者出門的時候從葉朗的手機啊筆記本啊錢包啊等等地方找來一些蛛絲馬跡，然後拼湊，終於得知洛陽是名揚大學生物工程系的，具體哪個班，他就不知道了。

　　當然，這個沒關係，他會一點點搞清楚洛陽的事情的！

　　於是葉爍每次月休的時候都會跑到名揚大學去閒逛，什麼圖書館啊報社啊教學樓啊宿舍啊，他也不找人打聽，怕因此而傳到洛陽耳朵裡給他造成麻煩，就一個人瞪著一雙大眼睛到處看。

　　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被他看到了將近時隔一年的大男孩——洛陽！

　　那時候，葉爍已經上初三了，個頭還是那樣，基本沒什麼變化。倒是洛陽，變化挺大，人似乎長高了也更瘦了，頭髮微長，劉海兒有一處擋著眉毛，而且他也帶上了眼鏡，看不清他的眼神。葉爍只知道，這個人比上次他見到他的時候，還要氣質出眾。

　　整個人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雖然他在笑，對旁邊結伴而行的朋友也很溫柔，但是葉爍卻覺得，那笑容是假的，這個人的內心，冰寒刺骨。

　　一路尾隨洛陽，得知了洛陽的專業班級宿舍，葉爍牢牢記在心裡，最後再深深看了一眼不遠處捧著書在草坪上躺著的洛陽，轉身離開。

　　以後的每個月，葉爍還是回來偷偷看一眼洛陽，洛陽越來越大的變化在葉爍眼裡閃過——那些冰寒逐漸被隱藏起來，直到再也找不到，溫柔的笑容多了起來，看在眼裡，如沐春風。

　　這個人，在一點點地告別過去，迎接未來。

　　洛陽，等著我，你的未來，一定會有我的出現！

　　葉爍初三畢業的時候，洛陽大三直接升至研一，他課程學得很精通，而且還有很多新想法新實驗不斷出爐，系裡的老教授很欣賞他，基本上內定等他上完研究生就直接留校任教。

　　當然了，洛陽最初是有些猶豫的，這所大學裡，有很多美好的過去，卻也有很多痛苦的回憶。

　　真的要留下來嗎？

　　掙扎過後，洛陽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決定留校。不能因為自己曾經遇上一個渣就否定所有的美好。日子還得過，生活也要繼續，曾經頹廢的那段日子，已經讓他看清楚了所有的是是非非。

　　只有自己對自己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洛陽工作這幾年沒攢下什麼積蓄，想要什麼了直接就買了，想去哪兒玩也就去了，花錢說不上大手大腳，卻也是一點都不帶猶豫的，他倒是沒有想不開去買套房，按期還貸。

　　因為對他來說，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太孤獨，太冷清。

　　學校有給老師安排的單身公寓，住那兒就挺好的。

　　一直到學校將公寓改造，供給已婚的老師，洛陽才從學校公寓搬出來。

　　學校給每個單身老師每個月多發了五百塊錢補助，讓他們去附近租住。

　　也就是那個時候，洛陽從網上找到了蘇子揚的租房帖子，正因為自己也是GAY，所以對於蘇子揚這個人、還是個『變異』特殊的隱形雙性能懷孕的體質的人，洛陽並未有任何的茶藝和排斥，甚至將照顧這位『孕夫』的任務攬了下來。

　　也是直到這時候，洛陽才覺得他的生活終於從枯燥的教學生涯中豐富多彩起來。

　　其實看到蘇子揚和凌展翼兩人那歡樂的相處模式，洛陽是很羨慕的，同時也在心裡默默祝福——子揚，你一定要幸福。

　　察覺到自己走神走得太遠，洛陽將思緒收回，剛要回房間，便見房門打開，葉爍揉著眼睛光著腳丫從房間裡蹭出來，看到他在門邊，直接就摟了過來，撒嬌一樣環著洛陽的腰，聲音還帶著沒睡醒的慵懶：「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兒幹嘛呢？」

　　「沒事，起來上個廁所而已，你要去嗎？」洛陽伸手，揉揉葉爍的頭髮，「要去就快去，我等你。」

　　葉爍搖搖頭：「不去了，看到你又不想去了，回房吧。」

　　洛陽點點頭，想要邁步卻發現葉爍還在死死地摟著他，又好氣又好笑：「走不走？不走就放手，我困死了！」

　　葉爍摟著他不撒手，耍賴地撅著嘴：「你親我一下，我就回去。」

　　洛陽白他一眼，一副懶得理他的模樣，葉爍有些下不來台，直接湊過去在洛陽臉上親了一口：「那我親你好了，走吧！」

　　洛陽一笑，便拉著他回房間，躺倒睡覺。

　　大約是心事都放下了，洛陽這一覺竟睡得無比深沉。

　　旁邊的葉爍卻是睡不著了，他支著下巴側身望著洛陽的睡顏，心中概歎，總算這幾年的辛苦沒有白費，現在，自己心心唸唸的人就睡在自己旁邊，哪怕什麼都不做，就只是這麼靜靜看著他，也會覺得，每一天都是燦爛無雙。

　　還好，兩年前，經過洛陽那次逼問之後，他沒有退縮。否則哪裡還會有現在這樣的收穫？

　　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