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登場（十六）

　　一共鑽出來3個人，最開始那個壓著嗓子叫道：“人怎麼不見了！你們不是說跑到這裡來了嗎？！”

　　“是從暗門跑過來了啊，我親眼看到的。”另一個人爭辯道。

　　“我說，你們別吵了。現在還抓那個小子做什麼，員警都殺上門來了，咱們還是趕緊跑路吧。”第三個人焦急道。

　　“算了，趕緊走。”

　　三個人開始朝紫蘭會所的另一道牆跑過去。

　　看來那到牆上也有暗門，關錦扭頭低聲問陸雲揚：“你有槍嗎？”

　　“警官，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平民，你才是員警吧。”陸雲揚一臉揶揄。

　　關錦翻了個白眼，你要是平民，我就真的是員警了！

　　“不過，我們沒有，他們有啊。”陸雲揚指指那幾個正跑路的人。

　　關錦眉心一皺，順手拿起身邊的一個裝飾花盆，丟了出去。

　　“哐啷！”正好砸在那幾個人身後。

　　“誰！”

　　“砰！”槍響了。其中一個人朝著身後胡亂開了一槍。

　　“白癡！誰讓你開槍的！”另外兩個氣急敗壞叫道。

　　槍聲似乎驚動了隔壁的員警，引起一陣騷動。

　　這時他們發現了故意在晃動的關錦的身影，“人在那裡！不能讓他們告訴員警我們的行蹤！”

　　嗖嗖的子彈貼著頭皮飛了過去，關錦打了個寒顫，被人一槍爆頭的情景在腦中重演著……

　　“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陸雲揚一邊把剛剛已經嚇昏了的男孩踢到灌木叢裡藏起來，一邊拉著關錦沿著牆邊朝後門跑了過去。

　　兩個人走到門邊一左一右迅速閃到兩側，聽著追趕的聲音漸進。

　　第一個人剛邁出門口一條腿，就被陸雲揚一下絆了個狗啃泥，手槍嗖得飛了出去。

　　關錦眼疾手快撲過去，抓起槍在地上一個翻身，半跪狀舉槍對著隨後沖出來的兩個人：“繳槍不殺！”

　　陸雲揚哭笑不得，你是員警還是匪徒啊。他只能自己動手，趁著倆人發愣的空擋，閃電般竄到兩個人身後。倆人連頭都沒來得及回，就被陸雲揚一邊一手刀砍在脖子上，軟綿綿癱了下去。

　　趴在地上的那個人掙扎著爬起來，不甘示弱的關錦也沖過去一個手刀砍下去。

　　被被砍的人眨眨眼，看著關錦。

　　……

　　關錦心頭狂奔出一匹草泥馬，另一隻手抄起剛剛順手撿的磚頭，一下拍在還在摸脖子的某人額頭上，這下他總算翻了個白眼，昏了過去。

　　果然，好手不如個爛磚頭。

　　“那邊的人，舉起手來，繳槍不殺！”有人喊著從後門的小路遠處圍攏過來。

　　陸雲揚歎氣，這幫員警都是什麼口號啊。

　　鄭飛帶著人漸漸跑進，才驚訝地發現是關錦和陸雲揚。

　　“關錦，你怎麼在這兒！”

　　“這裡有三個，裡面樹後還有一個，不過好像是個受害人。”關錦手指套在扳機處，飛快轉著手槍，閒聊一般道。

　　可惜，他的同事們心情完全不同。

　　“關錦……”

　　“恩？”

　　“你那槍，退了保險沒？”

　　“什麼是保險？”

　　“……”

　　鄭飛慢慢走過去：“小錦錦，來，把槍交給大哥~”

　　關錦直接把槍丟過去，嚇得鄭飛跳了一下。乖乖，要是因為自己人走火掛了，那可真得名垂“史冊”了。

　　陸先生在一邊看熱鬧，受驚嚇的鄭警官和不高興的關警官很不爽，於是，協助員警勇鬥歹徒的陸先生，也被一併請回警局，繼續協助做筆錄。

　　走到別墅前的大道上，關錦楞了一下。前面停著七八輛閃著警燈的車子，不少便衣和身著制服的員警從別墅前門出出進進。大概有十幾個人都被推推搡搡地押進警車，還有三輛救護車也停在一邊，丁丁和陳喬羽正他們正幫著醫護人員把幾個男孩攙扶上車。

　　關錦靜靜站在後面，看著集體行動的人們，身上有些不自在。

　　“聽鄭飛說，你立了一功。”溫靖寒走過來，對關錦笑道。

　　關錦淡淡看了他一眼：“你這樣突擊只會讓幕後主使永遠呆在安全線裡，是不是太短視了？”

　　“你覺得我這樣不算立功？”

　　“你太感情用事了，那些小孩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溫靖寒轉頭看著被送上救護車的人，慢慢道：“你覺得，員警是做什麼的？”

　　“抓壞蛋。”像自己這樣的。

　　“我不知道你失憶之前怎麼想的，但是想繼續跟我一起工作，就記住吧。員警的職責不是懲戒，而是保護和挽救，不讓受害者多忍受一秒鐘的危險和痛苦。不必想像的太高尚，就假設一下，如果那些是你認識的人，你的本能會怎樣做。”溫靖寒說完，手插著兜，慢悠悠走進了人群裡。

　　自己認識的人……自己認識的人都是不需要保護或者恨不得讓人補上一槍的。托尼？托尼算朋友嗎？關錦仔細想了想，自己似乎沒什麼想去保護的人，相反想殺的人倒是不少。

　　“警官，不是要帶我回去做筆錄嗎？”一個發熱體貼了過來。

　　關錦突然沒了跟他鬥嘴的興致，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你不想問我為什麼總是出現在你身邊？”

　　“為什麼？”

　　陸雲揚這次倒是沒有油嘴滑舌，老老實實道：“其實，是你的長官，那位溫警官。他對於失憶以後的你很擔心，覺得你性情大變，不太穩定。正好他的師兄是我的好友，所以就拜託我來對你觀察和開導一下。”

　　“開導？”關錦似乎並不驚訝，“你覺得我被開導好了嗎？”

　　“至少沒有更壞不是？而且，我覺得你不需要開導，需要的是時間，適應的時間。你常常對周圍的一切感到抓狂和不知所措，但是又謹慎地不表露出來。其實不必那麼辛苦，對這個陌生的世界，你可以盡情地表達情緒。”

　　關錦沒說話。

　　“而且你又很關心你的同事，他們也很很了不起，你們今天救了很多人。”

　　救人？關錦確實感到陌生，他人生的字典裡從來只有殺人，人命對他而言似乎只是一種可以隨便奪取的標的，再無其他。

　　關錦的臉在晃動的燈光裡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卻不知為何，陸雲揚覺得他看到了清晰的兩個字——掙扎。

　　被帶回警局連夜突審的杜升，居然沒有一點抵抗地坦白了，著實出乎所有人預料。

　　“淨他麼胡扯，閔言要是不首肯，杜升一個不入流的角色敢拿他的資產做幌子去設計政商界那麼多人？！”鄭飛氣得直率卷宗。

　　關錦默默把卷宗拿起來放在自己桌上，摔壞了他還得補。

　　“按照杜升的說法，是一個不知名的大人物在背後支持他，給了他巨大的利益誘惑，他才鋌而走險。”顧湘道。

　　“鬼才相信不知名！誰會給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去這麼賣命！”陳喬羽也不相信。

　　“這個不知名的人，我們暫且稱它為X。這個X在自己的地盤有著很龐大勢力，他意圖擴張勢力，滲透到s市和其周邊。為此，他選取了一個不會引人懷疑的代理人，用他設計那些可利用的人物，把他們的把柄握在手裡，以供自己所用。杜升就是這個被選中的代理人。因為杜升曾經經營過se情行業，他便想到自己熟悉的領域，綁架了一些不宜引人注目的男孩，並且拿閔家的招牌做誘餌，吸引很多尋找新鮮刺激的政客或者商人上鉤，把他們不堪入目的表現錄下來，作為要脅。”溫靖寒把杜升的招供總結了一遍，看看眾人道，“你們覺得這其中哪裡說不通？”

　　“我還是那句話。閔言絕對不可能不知道！他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連底下人這麼大的動靜都沒有察覺。”鄭飛堅持己見。

　　丁丁皺皺眉：“那只能說明他是默許，可是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

　　“就是沒好處，才說不通。”關錦突然cha了一句。

　　溫靖寒挑起眉毛：“說來聽聽。”

　　“首先，如果這個X是要在新地盤滲透勢力，應該拉攏而不是威脅。要知道，這些人都是s市經濟和政治界有影響力的人，被逼急了，也不是好惹的。何況，先把人都得罪光了，想要在這裡站住腳那就是癡人說夢了。其次，那些人之所以這麼容易上鉤，就是沖著閔家在S市的影響力以及跟他們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他們從未想過閔家敢如此陷害。一旦事情揭露，閔言只會成為眾矢之的，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他毫不知情。閔言從這件事裡看似撈不到任何好處還會引火焚身。這麼想來，這整件事都說不通。因為誰也沒有從中受益。”關錦一口氣說完，見眾人都目光炯炯地望著他。

　　“關錦！”林白又叫。

　　“怎麼了。”關錦有些警覺，難道自己太鋒芒紕漏了？

　　“你居然一次用了這麼多成語！”

　　“……”

　　“不過，字字珠璣啊。”溫靖寒眯眼笑，“所以你覺得杜升在說謊？”

　　“也不是。我相信有個X的存在，但是他的目的恐怕不是什麼滲透勢力。”

　　陳喬羽眼珠一轉：“是了！這個X是想強制借助s市的一些管道，做個一錘子買賣，所以才不擇手段！”

　　溫靖寒點點頭：“不錯，而且是個大‘買賣’，否則閔言也不會對杜升的作為視而不見。問題是，到底是什麼呢？”

　　“頭兒，明天是不是把閔言‘請’進來？”丁丁小心問道。

　　“例行公事當然要詢問他。不過，我猜想，我們抓不住他任何破綻的。至於杜升，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再威逼利誘作用都不大。你們看不出來嗎？比起員警和坐牢，那個X更讓他害怕。”

　　大家相互看看，又陷入了沉默。

　　關錦略感疲憊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補眠，突然才想起好像……忘了什麼……

　　打開會客室的門，陸雲揚正抱著雙手，低著頭，似乎睡著了。聽到開門聲，他慢慢抬起頭，眼中一片清明，哪見絲毫睡意。

　　“小錦，你可終於想起我來了。”語氣無限哀怨。

　　關錦翻了個白眼：“你，趕緊滾回去睡覺吧。不要佔用公家資源。”

　　“佔用？我就坐了你們一個椅子，連口水都沒給我喝。”

　　“……”關錦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點虐待無辜群眾的愧疚感。

　　“你們光顧著那位人犯，把我這個見義勇為的好公民晾在這裡，是不是不太人道？”陸雲揚沒有動地意思。

　　“你要是也出去綁架幾個男孩子，我保證讓你享受那位人犯的待遇。”

　　“那還是算了，我無福消受。”陸雲揚站起身，把外套搭在胳膊上，往外走去。

　　經過關錦的時候，他微微停了一下：“關警官，再見。”

　　“不必了，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

　　陸雲揚走出去，嘴角微微上挑，小錦，用不了太久，我們會再見的。我，很期待。

　　話說，留守清理現場的監視車上。

　　金麥龍一臉驚嚇地撲過來：“樂凡！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樂凡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踹他，又硬生生收了回來。算了，這次是自己強人所難，這個草帽也算冒著很大風險幫了大家，就讓他抱抱唄，又不會少塊肉。

　　“裡面太邪惡了，看見你真好。”金麥龍一邊控訴，一邊咧嘴無聲大笑。

　　“……行了，你大功一件，我會記得的。回去給你申請個良好——”樂凡話沒說完，突然覺得有個什麼東西戳到了自己的大腿。

　　“這-個-是-什-麼？”樂凡低下頭，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

　　“啊……哈哈，我帶著防身的棍子。”金麥龍睜著眼說瞎話毫不臉紅。

　　“是嗎？”樂凡轉身拿起桌面上的警棍，“既然如此，我們用‘棍子’切磋一下？”

　　“不用了！”金麥龍捂著□兔子一樣竄出車子，“這可是你後半輩子的幸福啊！”

　　“滾你的蛋！”一根警棍隨後破風而出，追著某個身影而去。

　　“嘖嘖，看見沒，特案組的鑒識官都這麼身手不凡！”清理現場的小員警羡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