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登場（五）

　　關錦和陳喬羽拿著譚曲的照片在詢問現場的人，可惜大多數人根本不記得這種跑龍套的“路人”。

　　“這個人你見過嗎？”關錦把照片往一個明顯是群眾演員的面前一湊，“他以前也在這裡跟你做過同行。”

　　瘦小的年輕人不耐煩地瞥了一眼照片，突然怔了一下。

　　這細小的表情逃可不過關錦的眼睛，他傾身道：“認識的？”

　　“不不，不認識，沒見過。”年輕人使勁擺手。

　　“這裡的人都認識他，只有你說不認識，看來你是想隱瞞什麼。走吧，跟我回警局說道說道。”關錦作勢要從腰上摸手銬。

　　年輕人傻眼了：“這這、這怎麼說的，我認識的，認識！”

　　“奧？一會說認識，一會兒說不認識，你想作偽證還是想戲弄員警？”

　　“警官，您別嚇我，我剛剛沒看清，沒看清……”年輕人抹抹汗。

　　“叫什麼名字？”

　　“譚曲。”

　　“我問你！”

　　“我叫楊光，是x市的，來這裡打工。以前拍戲的時候跟譚曲認識的，我們都在一部古裝劇裡做了很久的群眾演員。”楊光主動交代。

　　關錦打量他一下：“跟我過來，我們需要詳細談談。”

　　楊光苦著臉，跟在關錦後面，朝溫靖寒那邊走過去。

　　“這個人是這裡的群眾演員，說認識譚曲。”關錦指指楊光。

　　溫靖寒點點頭，繼續問負責招募和管理群眾演員的郭濤和李美欣：“這麼說，譚曲不是你們的簽約演員？”

　　“肯定不是，”李美欣搖頭，“我這裡簽約的演員大多都是條件很不錯的，不只是在劇裡當當背景，有些還演過一些小配角，我都認識。”

　　“那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他參演的最後一部劇應該是去年初的，你們不記得？”

　　“警官，那部劇的龍套角天天換來換去，不是固定的，我們哪兒記得住。而且就算是固定的，照片上這個人也沒有多特別，我們肯定不會關注。”郭濤說道。

　　“你們總有過去參演的人的記錄吧，否則有什麼工傷或者薪資糾紛怎麼辦？我剛才可是看到有群眾演員領了薪水在一張表上簽名字的。”陳喬羽也走了過來。

　　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變。郭濤搶著道：“我們之前戲殺青了，這些資料就扔了。畢竟該結的錢都結了，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是嗎？”溫靖寒沒再追問。

　　李美欣有些坐立不安，“警官要是沒什麼事兒，我——”

　　“吱呀”一聲急刹打斷了她尚未出口的話。

　　一個中年男人從一輛奧迪車上奔下來，一邊跑一邊喊：“都趕緊的，大老闆要來片場，馬上就到，還不快準備準備！”

　　一邊站著的董昌隆一頭霧水：“大老闆？王經理，哪個大老闆？”

　　“哪個？你還有幾個大老闆，當然是閔總裁！”

　　在場的人立馬慌作一團。

　　“快快，準備幾把好的椅子。”

　　“遮陽傘呢！傘！”

　　“咖啡，去買上好的咖啡——”

　　不過，這廂準備還沒做好，已經有一輛加長的黑色轎車開了過來，停在路旁。

　　車門打開 ，一個身材頎長，銀灰色休閒西裝的英俊男人走了出來。

　　“老闆，您怎麼撥冗來現場？”王經理和董昌隆一個勁鞠躬，笑得臉上褶子都綻成了一朵花。

　　“隨便看看。”閔言慢慢走過來，舉手投足一股貴公子做派。

　　“老闆……”一個輕柔的男聲傳來，原來是那個傳聞被閔言捧著的腦殘劇男主，江恒。

　　江恒走到閔言身邊，狀似親密地道：“你怎麼有空來的？”

　　“你不是在拍戲嗎？辛苦嗎？”閔言溫柔問道。

　　“不辛苦。”江恒邊回答，邊炫耀似地朝不遠處雲卿瞪了一眼。

　　雲卿漠然地回視，然後扭頭回去繼續看劇本了，連跟大老闆打個招呼都懶得做。

　　閔言倒是不以為意，反而把視線移到溫靖寒他們三個身上。

　　“這幾位是劇組的嗎？應該不是我們旗下的吧，這樣的極品我不可能沒印象。來我這裡發展吧，我能把你捧到天上去。”閔言的話是對著關錦說的。

　　“看來傳言不假，果然是喜歡這一型的啊……”陳喬羽小聲嘀咕。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閔言的話沒說完，一張閃著銀色警徽的警官證忽的拍到他眼前，離鼻尖只有幾毫米的距離。其實關錦本來是想把警官證拍到他臉上的，可惜錯估了這具身體的臂長，沒能實現。

　　閔言並沒有驚訝，反而笑容更燦爛：“原來是員警？哎呀，現在的警官都有如此的條件啊！不知有何貴幹？”

　　“我們在調差一個失蹤男孩，他之前在這裡做過臨時演員。”溫靖寒淡淡道。

　　閔言似乎並不關心，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公務員多無趣？你們想來我隨時歡迎。”

　　“對啊，做演員，做明星風光無限！”莫為抖著一隻腳，口氣像個誘拐犯。

　　這時拍攝那邊傳來一聲淒慘的叫聲：“你把他還給我！啊！”

　　一個女演員扮演的角色喊著撲上去，被男演員踹到地上。

　　“卡卡！感情要飽滿，不是光讓你喊，分貝高有什麼用！”導演叫道。

　　“你把他還給我！啊！”

　　“你是被踹到的，誰讓你那麼倒，你當跳舞呢！”

　　“你把他還給我！啊！”

　　“注意機位！”

　　“你把他還給我！啊！”

　　……

　　關錦直直望著莫為：“確實挺風光的。”

　　“……”

　　“我們問得差不多了，多謝配合，但是這個人我們要跟他詳細談談，你們恐怕得找其他代替他演戲了。”溫靖寒說完，便示意關錦和陳喬羽帶著楊光離開。

　　閔言沒有出聲，其他人也不敢說什麼。

　　剛走沒幾步，關錦猛然停住腳步回頭朝一座高高的歐式建築看去。

　　“你怎麼——”陳喬羽話沒說完，就聽噗的一聲輕響，楊光身子一顫，軟軟的倒了下去。

　　溫靖寒一步跨上前：“叫救護車，他中槍了！”他伸手探了下鼻息，“等等，不用了……他死了。”

　　一槍斃命。

　　“啊！”李美欣尖叫起來，現場又是一片大亂。

　　“快快！保護總裁！”不知是誰在喊，真是忠心可鑒。

　　莫為早就移動到閔言身前，警惕地看著前面。

　　溫靖寒看了幾眼周圍的人，示意陳喬羽指揮影視城的保安維護現場，自己追著早就跑向佈景大樓的關錦而去。

　　“發現什麼了？”溫靖寒跑上三樓，看著站在窗邊的關錦問。

　　“人跑了。”關錦乾巴巴道。

　　“那些人不惜暴露也要在我們面前殺人滅口，可見楊光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溫靖寒說完撥了個電話，吩咐給譚曲的病房加派人手，以防萬一。

　　“走吧，一會兒鑒證科的人會來處理現場。下次不要這麼衝動，你沒有武器。”溫靖寒道。

　　關錦沉默著，乾脆地轉身下樓去了。

　　溫靖寒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欲言又止。

　　“媽的，這下線索又斷了！敢在員警面前公然殺人，真是膽子太肥了！”鄭飛開始爆粗口。

　　“不一定是膽子肥，也許是嚇壞了。”溫靖寒手背托著下巴，看著面前的大白板。

　　“狗急跳牆。”林湘點頭。

　　“不過那個閔言確實手段厲害，這麼轟動的事情，那麼多目擊者，媒體愣是沒有什麼動靜，輕描淡寫的。”陳喬羽不禁佩服。

　　“閔言真的像傳聞裡那樣？”丁丁的八卦之心又騷動了。

　　“來來，給你看照片。”陳喬羽招手，“珍貴偷拍啊。”

　　兩個女人又激動地嘁嘁喳喳了一會兒。

　　“閔言跟這案子有關嗎？”丁丁突然問。

　　“如果是單純的非法經營□業，以他的財力應該完全不屑，除非背後有更深的水。”顧湘分析道。

　　“我去媒體那邊探探消息，看看經天是怎麼讓他們封口的。”丁丁說完急匆匆地跑掉了。

　　關錦一直沉默著不說話，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周身縈繞著一股寒意。

　　“關小錦……你沒事兒吧？”粗神經的林白也察覺出不對頭。

　　“第一次看見那種場景，肯定會不舒服嘛。”鄭飛表示很理解。

　　“你可說錯了，我們小關錦第一個沖出去直奔射擊點，可惜兇手跑的更快。”陳喬羽攤手。

　　幾個人都驚訝了：“神靈附體！”

　　哼哼，衰神附體才對……關錦撇撇嘴。

　　雖然說同行是冤家，但如果這個殺手被員警抓住，自己免不了有點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所以往樓裡跑的時候刻意放慢了腳步。算他手腳利索，沒辜負自己的“心意。”

　　但是有個問題，殺手的本能讓他提早察覺了殺機，溫靖寒以他的敏銳肯定發覺了自己的動作。可他一句不提，不知道葫蘆裡買的什麼藥。關錦開始動搖最初的想法，跟在這個腹黑狐狸身邊暴露的風險很大，似乎離開才是最穩妥的。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譚曲開口。”溫靖寒突然站起身，“你們繼續跟進，我去找樂帆。”

　　“這個案子太讓人憋屈了。跟進？跟著那兒進啊！”鄭飛仰天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