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李曉拿著樂世春季答謝會的企劃書推門進入總裁室,還沒張嘴就見樂樂打了個讓他噤聲的手勢,指著休息室的方向,小聲兒說,“楚見感冒了,吃了藥睡著呢。”
李曉點頭,檔直接交給樂樂,反正給他倆誰都一樣。。
沈長樂早就從助理變成公司副總,他除了分管樂世集團下屬物流公司之外,還要協助楚見處理公司全局的事物以減輕楚見的壓力,所以相比其他副總,樂樂要更累點兒。
幾年的磨合,公司管理層之間形成了某種默契,有些事只要沈總點頭了基本就不用再煩楚總。樂樂知道楚見的心思頭腦不是自己比得上的,人家似乎天生就會做生意,而自己雖然是楚見一手教出來的,卻總是差點兒。倆人行事風格有幾分相似,到底還是不一樣,同一件事兒樂樂的決定相對穩妥周全,而楚見的做法則是要被贊一句精彩漂亮的。好在樂樂知道輕重,哪些事兒自己能做主哪些事兒得跟楚見商量都分得清楚。
樂世是大家的心血,每個人都很珍惜,每個人都很盡心盡力,樂樂尤其這樣。他一直努力地學習,不斷充實自己,儘量多的去承擔一些事務,當然也不會過於勉強,能做什麼就做什麼,實在做不到也沒關係,還有楚見。
要說樂樂和楚見之間也會有分歧,特別是剛開始的那兩年。倒是楚見讓步居多,他會按著樂樂的方法做,然後分析效果,提出改進,最終完美,所以那段時間,樂世高層中暗地流傳著這樣的說法:
第一,楚總最大。
第二,如果沈總和楚總有分歧,聽沈總的。
第三,時刻牢記第一條。
即便樂樂在無數的決斷與權衡中飛速的成長著,現在也堪稱老謀深算了,偶爾也還是會跟劉嵐他們抱怨,“我覺著我再怎麼練都趕不上楚見。”劉嵐則會安慰他,“沒事兒,又不是你一個人趕不上。他就非人類,跟他比,誰比誰栽。”
樂樂自然也不是真的糾結,這個問題早八百年他就認命了。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向楚見靠近的決心。
“答謝會邀請人的都回信兒了嗎?”樂樂翻著李曉給他的那疊文件問道。
樂世每年一次的答謝會越來越熱鬧了,有工商局的、稅務局的、交龘警隊,使領館的、媒體的,以及比較大的加盟商和其他合作企業的負責人,粗略算算都不下百人。生意做得越大,接觸的人越多,關係網越複雜。作為主辦方,樂世對每次答謝會都是精心安排,嚴密部署。最大的單子都是喝著酒說著笑話敲下來的,這是國情。
“廣西的老劉來不了,說媳婦兒快生了;還有,思安建工的韓總來不了,說那天有重要的事兒,讓鄭總替了……其他的都回信兒說能來。”李曉說完正事兒,看樂樂點點頭,開始調侃,“我說樂樂啊,就你這麼盡心盡力地伺候著,咱家少爺還能感冒,他也太嬌貴點兒了。” 樂樂聞言頭都沒抬,懶洋洋地答道,“嬌貴怎麼地,礙著你啦,我就喜歡他嬌貴。”說完極得瑟地甩了李曉一眼。
早就褪去了學生時的稚嫩,曾經芳草般的鮮美而今出落成雲杉般的雋秀。二十七歲,仿佛掛上紅霜的蘋果,成熟中和了青澀。年輕,卻已然可以承擔很多。只是某種痞氣的神韻還在,好像脫了西裝就能跟誰去幹一架。樂樂這個護短兒的樣子讓李曉怒其不爭地感歎,“沒救了你!”
從總裁室出來,李曉跟總裁秘書說,“楚總病了,去買點感冒藥。”秘書回答說沈總那邊已經買了一盒。李曉陰險地笑著,“一盒兒哪兒夠,多備幾盒兒,估計咱家沈總離感冒也不遠了。”
楚見雖然總是很強悍,偶爾也會敗給流感病毒,這無關嬌貴不嬌貴。
下班兒時,樂樂輕手輕腳走到楚見床邊。厚厚的窗簾遮了下午室外過於明亮的光,給出一室靜謐柔和的淺暗。蓋著被子睡覺的人眉頭輕輕蹙著,長睫毛安靜地撲下來,額頭和鼻尖上有些微細細的汗。息了平日裏飛揚桀傲氣勢,微紅的臉色、微幹的嘴唇都給睡著的楚見蒙了一層柔和,柔和之下更是透出如珠如玉般的溫潤。每個見過楚見的人都會覺得,如果有誰可以來詮釋一下什麼叫做‘翩翩貴公子’,那楚見必然是首選。足夠的傲然,才能給出謙和,足夠的顯貴,才能給出平易,而楚見的謙和與平易卻剛剛好輝映著他身上那幾乎是與生俱來傲氣與貴氣。在商場打滾這麼多年,也沒沾染一絲媚俗,從頭到腳的每個細節都透著卓然精緻、優雅不羈。沒有人比樂樂更明白更欣賞楚見的全能和強悍,只是這毫不妨礙他花大把心思金貴著他家少爺。而且,即便跟楚見朝夕相對了這麼久,樂樂硬是沒能生成一點半點兒的免疫力,看著那個人就能輕而易舉被迷進去
給楚見緊了緊被子,樂樂拿溫毛巾小心地拭去他臉上的汗。長睫輕啟,薄霧氤氳下純色的眼睛像是沉在水底的黑寶石。楚見醒了,看著樂樂也不說話,慢慢地眨了一下兒眼睛,像是漫不經心,卻說不出的從容輕盈。
樂樂把手放在他額頭上,小聲兒說:“沒事兒,好點沒?”
楚見點頭,笑著回答:“感冒而已。”聲音沙啞。
知道只是感冒,但樂樂還是心疼。手底下的皮膚仍有些燙,但比之前要好很多。“你接著睡吧,發發汗就好了。”
楚見不配合地拉下被子,扯得身上的關節酸疼,“熱。”。
樂樂趕忙給蓋嚴了,“就是要出汗。”楚見掙了兩下,樂樂攔著他又不敢用勁兒,“楚見,你別動了,別動了,不許動了……”少爺本來也沒想怎麼地,結果樂樂那個緊張的表情讓他覺得挺好玩兒,左右無聊也就鬧兩下,這麼一鬧都不覺得難受了。楚見被壓制著停下動作,看著樂樂笑起來。曾經少年身上那種帶著細膩質感的輕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飛雲渡影、無限風流。
樂樂全憑本能地俯下身去,而楚見則在樂樂快要親到自己時偏過頭,“感冒呢,傳染。”那個吻直接落在楚見脖子上,一個覺得清涼,一個覺得炙熱,於是生病的人清醒了,沒病的人迷亂了。樂樂細細地啃過每一段皮膚,嘀咕嘀咕地說,“染就染唄……早晚的事兒。” 楚見無奈,這個傢伙痞起來真讓人沒轍。
樂世的那些人,其實各具特色,像楚見是王子型的,劉嵐是管家型的,肖千水是冰山型的,周全是嚴謹型的,李曉是笑面虎型的……沈長樂因為分管物流,跟天南地北的加盟商接觸的多,本性的乖痞再加上點兒為人處事中養成的仗義和乾脆,很有幾分江湖氣.
數年前的那場意外讓樂樂在挺長的一段時間內恢復不過來。楚見也慢慢發現,只有愛和關心並不足以找回那個陽光般燦爛奪目的沈長樂,他需要的是一次新的生長,從內心裏生出可以支撐自己、把握人生的勇氣和力量。於是楚見會尊重的他的看法,工作中,越是重要的決斷越是給他極大的許可權,他相信他的樂樂會在磨練中長出更加強健的筋骨,撐得起期待,擔得起壓力,更受得起暴雨風雷,用新生的覆蓋過去的,他和他並肩在一起,在他們的世界,自在無拘。
而沈長樂的人生信條之一,就是不讓楚見失望。起先楚見告訴他放手去做的時候,他還會猶豫會擔心,會跑去找劉嵐、肖千水、李曉、唐小愚他們商量。
他問他們,“你們看這方案行嗎?”
那些人回答,“你說行就行。”
他問他們:“這案子要是賠了怎麼辦?”
那些人回答,“咱賠得起。”
他問他們:“你們就這麼聽楚見的?”
那些人回答:“必須的。”
其實有楚見和這麼多人盯著,怎麼可能讓他賠了。
某個樂樂接手的案子大獲成功,大夥兒聚餐慶祝。樂樂在長期地提心吊膽之後終於松了一口氣,“感謝天,感謝地。”
李曉聽完,眼珠子一轉,說到,“感謝命運。”
劉嵐笑著接下去:“讓我們相遇。”
肖千水:“自從有了你。”
周全:“世界變得好美麗。”
楚見:“……吃飯吧。”
唐小愚怒道,“楚見,你破壞隊形。”
樂樂掃過這圈兒人,咬牙切齒,“沒一個靠譜兒的。”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信任和壓力之下,就是在這群不靠譜兒之人的壓榨之下,樂樂一步一步越走越穩,用成功和教訓鋪墊起的信心讓他越發獨立和強韌。楚少爺的行事風格確實對樂樂形成很大的影響,但是樂樂自身的坦誠、大度、義氣,同樣讓他在事業上受益很多,後來物流公司那些加盟商都親切地戲稱他沈老大,甚至有幾個跟樂樂私交還頗為不錯。特別對於物流方面的事務,沈長樂的面子有時比楚見還大。
不過,工作歸工作,那倆人之間,少爺還是少爺,樂樂照樣還是美不顛兒地伺候著,捧著哄著各種膩歪。
八年多的相處,對於彼此都熟悉得沒法兒再熟悉了,可是,樂樂還是那麼喜歡楚見,他越來越出色,幾乎光芒萬丈無人能及,可偏又這麼依戀自己。經常地,少爺靠在他肩膀上,說困了,累了,餓了……就是個撒嬌的愛人,讓人不得不寵著。要是趕上楚見出個差嘛的,一周兩周見不到,沈長樂都能想出毛病來。楚見也是,必要的應酬之外,能在家裏呆著他就哪兒都不去。朋友們沒事兒就去他家當電燈泡,畢竟,調侃他倆也是人生的一大樂事。
樂樂抱著楚見親得忘乎所以,那是他家少爺,更是他家心肝寶貝。楚見身上的熱度漸漸把沈長樂點著了。樂樂一邊解著自己的扣子一邊說,“楚見,要不,咱們換個出汗的方式。”楚見那是誰啊,馬上明白他的意思。人家極為淡定,低低地垂了眼睫,半掩住純黑的眸子,“我是病人。”
樂樂手腳麻利地脫掉自己的衣服擠進楚見被子,“恩,知道你沒龘力氣。”
“所以,你這算乘人之危?”楚見看著樂樂,目光被睫毛剪得細細碎碎。
樂樂的手摸進楚見的睡衣裏,熱乎乎的背上沾著些潮濕的汗水,滑地難以形容,“當然不算,我這不是治病麼?”
楚見抬著胳膊由樂樂將他睡衣剝下來,關節處仍留著高燒後的餘痛,“我覺得感冒藥就挺好的……”
“不行,是藥三分毒,還是運動療法比較純天然綠色環保原生態……”樂樂壓在少爺身上笑著,倍兒壞倍兒壞的。
“藉口……”楚見白了那個笑得花兒樣的人一眼,然而這種風情卻像一星火直接而乾脆的引爆了沈長樂心裏的欲念。他收起笑顏,輕輕地扳著楚見的下巴,慎重地吻下來,先是溫柔地碰觸,之後變成深切而情意綿綿地糾纏。熟悉,是的,像呼吸一樣熟悉,也同樣的必不可少。楚見的一句情話,一個眼神兒,以致每次親吻中的一輪回應都讓樂樂不能放手,那是來自愛人的思戀與信任、依賴與保護,是讓生命豐盈起來的能量。
樂樂的手指沿著楚見的脊椎一路向下,坦白地承認,“對,是藉口,我就是想要你。” 骨頭裏炸開一串火化,楚見喘著氣笑出來。這傢伙!
“難道我要……”樂樂抬起楚見的腿放在自己腰側,繼續說道:“……你還能不給?” 請求或者命令,其實更是情人間的不可理喻,仗著你對他的愛,要你了整顆心,整個人。楚見配合地放鬆自己,手臂環著樂樂的脖子,恨恨地卻又寵到沒邊兒地感慨:“慣得你!”
失去過,就會格外珍惜,珍惜過就知道,愛的意義不止在於攜手人生,更在於這個過程中你給我的、我給你的那些勇敢、快樂、恣意生活的能力。
次日,楚見感冒痊癒,沈長樂開始紅著眼睛打噴嚏。李曉這個樂啊,親自拿了藥給沈總,還跟總裁秘書炫耀一番自己如何料事如神。
樂樂沒精打采地靠在沙發上,冷不防被人抱個滿懷。
“吃了藥好點沒?”楚見問。
“哪兒有那麼快見效啊?”樂樂回答,同時感到一片濕潤的吻在耳朵後面化開,繼而是某人蠱惑般地建議:“不如,試試純天然綠色環保原生態的運動療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