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楚林成對楚見的要求很嚴格,他盡量不讓孩子有攀比家境、穿戴、用度的想法,但是,楚見衣、食、住、行所用地東西卻保證是高品質的,有很多楚見並不知道確切地價格,而安克芬雖然對自己這個幾乎完美地兒子極盡關愛,也十分注意的選擇適合他學生身份地衣物用品,不想讓他在除學習之外的方面太過突出,她知道她家兒子光彩閃耀完全不需要靠裝飾。所以,楚見在穿戴上並不特別引人注目,但是他身上看起來平平常常的衣服往往價格不菲。
楚見本來對名牌、高檔之類的東西都沒什麽概念,對什麽東西價格貴賤也比較模糊,反正基本上要什麽就有什麽,給什麽就用什麽,買什麽就穿什麽,跟同學們差不多。
後來當他偶爾路過某專賣店,注意到裏面跟自己腳上一樣的鞋子的標價後,他才恍惚意識到,其實自己挺奢侈的,因爲他想起,有次他不小心聽到老師們在說工資,班主任一個月的工資也就買這鞋子的其中一隻。
這項認知並沒有讓楚見産生優越感,他記得他爸經常跟他說,人有什麽樣的條件就過什麽樣的生活。貧窮不可恥,但是也沒什麽光榮的,富貴不光榮,但也沒什麽可恥的。我們付出更多的心力,得到更多地回報,享受更好地生活,這是天經地義地事情,無需炫耀更無需羞愧。
楚見生在這樣的家庭,於是坦然地接受了這種生活,不炫耀也不羞愧。
沈長樂把楚見送到家門口要離開地時候,楚見又叫住他:“你打算哪天去自然公園啊?”沈長樂想想,說:沒準呢,看情況,也許3號。
“情況?”楚見不解。
“過節了,家裏生意也忙,我得搭把手啊。不像你啊,大少爺。”沈長樂做作地歎氣。
楚見沒有反駁,比了個打電話的姿勢:“去之前給我打個電話唄,要是我有時間就陪你去。”
“好。”沈長樂淡淡地笑。
假期平淡而無聊,不用出去也知道外面正是人山人海地節假日氣氛。楚見呆在家裏翻翻老師留的作業,沒什麽難的,他想起樂樂同學給他看清單時地表情,心想,就這些題也至於你一張臉苦得跟苦瓜似的?看了一會兒,無聊。他打開電腦登陸qq,很多人的頭像都亮著,可是沈長樂地頭像是灰色的,他想,不知道這個沈長樂在幹什麽呢?難不成幫家裏看攤子去了?跟別人不鹹不淡地說了兩句,左手打字本來就慢,自覺無趣便下線了。
楚見爸媽都去公司了,作爲老闆,是沒有節假日的。
他繞著屋子走了兩圈,頭一次發現,自家屋子這麽大,這麽空。怎麽這麽沒意思呢?要是樂樂在就好了,不會這麽無聊。
不經意瞅到書桌上那疊裝訂的整整齊齊的A4紙複印件,那是各科的筆記,上面談不上漂亮但是很認真地字跡讓楚見會心一笑,這個沈長樂啊。
沈長樂,沈長樂……當他發現自己在短短地時間裏第N次想起沈長樂地時候,心裏忽然就痛了一下,很奇怪地感覺,卻真真實實的,像是心髒某處裂開了一個缺口,有些什麽東西細細地流淌出來,溫柔而酸澀。他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這痛的源頭,電話鈴響起來了。
“小見,你告訴保姆一聲說晚上不用做飯了,過節了,咱家晚上浪淘沙去吃飯去。”安克芬說。
“恩,知道了。”楚見心想那地方就是龍蝦還不錯。
“對了,咱們哪天去北京啊?這些天公司不忙,讓你爸一個人盯著就行了。”作爲媽媽,安克芬跟自己兒子啥事都是有商有量的。
“媽,我們明天去吧。3號我跟同學有約。”楚見說完,腦子了又補了一句,雖然那是個不定準兒的約吧!
“行。我交代下工作。”
國慶第二天,帝都某商場。
安克芬覺得兒子今天有點心不在焉,試衣服的時候問他怎麽樣也老是說你決定就好,在商場裏走著眼神老是飄飄忽忽的,像是在想什麽事情。
“小見,你又長高了,175的衣服已經小了。”說著,安克芬拿著一件外套在他身上比劃,又想起來什麽似的,“最近你是不是胖了,看來那個沈長樂同學把你照顧得很好啊。”提到沈長樂,楚見忽然眼睛一亮,臉上浮起輕輕淺淺的笑,“恩,他待我是夠好的。”
“我覺得那孩子也不錯,幹幹淨淨的又乖巧。”安克芬眼前浮現出沈長樂真誠的大眼睛。
“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楚見想想,補充了一句:“神行百變。”
“你覺得這件怎麽樣?”拿著那件棕色外套,安克芬詢問楚見的意思。
“行吧。”楚見回答,剛剛提到樂樂同學讓他心裏有些莫名的浮躁,這情緒微妙而難以平複,流竄在四肢百骸裏,讓楚見覺得無心思做任何事。
店員在一旁不住地贊美楚見玉樹臨風,熱情而真誠,安克芬矜持地微笑,卻難掩內心的得意和滿足。售貨員終于成功的帶著自家老媽去刷卡,楚見無聊地掏出手機翻看,心想要是沈長樂也有個手機就好了,正念著一個電話打過來,沈長樂的名字在螢幕上一閃一閃,調皮的躍動,這是他家的電話,楚見不自覺地咧嘴笑了,他按下接聽鍵,深吸一口氣,“喂,你好。”
那邊沈長樂慵懶軟糯的聲音湧進耳朵,清風一般撫平了楚見滿身的焦躁。
“楚見,我沈長樂。”
“我知道啊。”楚見發現自己心跳有點快,而且更悲哀的是,自己一直在想的人突然打電話來自己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下午去自然公園,你有時間跟我一起嗎?”
“你不是明天去嗎?”
“計劃趕不上變化啊,明天有事。你有時間嗎?”
“下午幾點啊?”
“兩點吧,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啊?”
“跟。”
“那我一點半去你家接你,你就在樓下等我吧。”
楚見掛了電話,看看時間是11點半。安克芬正好也回來了。
“走吧,我們先去吃個飯,然後下午繼續逛。”半天沒住腳的老媽興緻依舊高昂。楚見接過媽媽手中的大包小包,說:“媽,咱回去吧,下午我同學找我有事,而且你看衣服已經買了好幾件了,夠了。”
安克芬顯然沒有盡興,嘴裏抱怨著,什麽急事啊非得下午,明天不行麽。楚見挽著自己老媽的胳膊,溫言軟語:“真有事。哎呀,媽,這北京你差不多天天來,有什麽好逛的。大不了下次我放假陪你去香港逛十天,讓你好好曬曬你這英俊瀟灑的兒子。”
老媽被楚見逗笑了,“你這孩子,有這麽說話的嘛?”
北京離L市就45分鍾的路程,當然那是平時,實際上國慶期間堵車盛況空前,他們回到家已經快一點半了,所以楚見飯都沒吃就跑出來。當沈長樂騎著電動車趕到的時候,楚見正笑嘻嘻地等在小區門口。沈長樂沖他招招手,楚見便熟門熟路的跨坐上電動車。
“樂樂,你認得麽?”
“認不得。您給指條明路唄。”沈長樂回眸一笑,楚見忽然覺得這世界咋就這麽美好呢,明媚的陽光、涼爽的空氣、藍天白雲,還有沈長樂近在眼前的小白牙兒。
“你信不信我給你指溝裏去?”
“信,兄弟信你。”沈長樂擡手一指,“即便是刀山火海你讓我去,咱也不皺一下眉頭。”楚見看著風吹起他額角的發,真誠地說了句:“我呸!”
有時候你會搞不清楚沈長樂他是開玩笑呢還是認真呢,因爲他開玩笑的時候像在認真,認真的時候像在玩笑。